4、金戈惊破乱世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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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于众人，从来就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
阿塔把她连夜带回西夏大营，堪堪把她带进自己的营帐，就急匆匆前往大营汇报军情。足足一夜，除了巡查队列的脚步声，唯有风声呼啸，寂静如王樨的心。既来之则安之，王樨和衣伏案而卧。
黎明前，阿塔终于带着一脸疲惫之色回到营帐，只见烛火下，王樨安然俯卧在案上，烛火明灭，映着她的脸亦幻亦真，又让阿塔一阵恍惚，总以为这次相逢是梦境，太过意外，太过峰回路转、喜出望外。
“心柳……”他轻轻唤她。
“你回来了？”王樨睡得很浅，迷蒙着问道。
“心柳，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王樨也不多说，随着阿塔起身。
她其实并不意外，自己要见的，是西夏大王子，阿塔的长兄——拓跋彦，也是这次西夏的主帅。
拓跋彦相比于阿塔的俊美，更有西夏男子的风范，只是眼底偶尔流露出的一丝纵情声色的靡乱，让王樨没来由地心头一紧。
“兄长，这就是我提到的心柳，当年在中原，我们早就认识。这次恰好遇到她在前锋大营里当侍女，我就带她回来。”阿塔的语气很平静。
“果然是个美人。”拓跋彦的笑，忽而让王樨不寒而栗，他轻佻地伸出一只手指，摩挲她细致的下巴，王樨没有躲，她平静地看着拓跋彦，要看清他眼底的那丝压抑的黑，究竟是情欲，抑或阴谋……
“兄长！”阿塔一声暴喝，长剑出鞘向拓跋彦袭来。剑光飞舞，映着黎明的亮色，凌厉而迅速。
变生肘腋，即将袭到拓跋彦眼前的剑光忽而混乱，“锵”一声，长剑落地，明亮的剑锋倒映出阿塔的难以置信：“兄长……”他握住自己的心口，刚才这一击，动用了真气，不但真气统统如泥牛入海，全不见了踪迹，连心口都剧烈地疼痛起来，阿塔瞬间就知道自己中毒了，而且是针对习武之人极为阴险的毒，不但使得内力全失，甚至还毒入心脉。为什么？他亲生的哥哥在两军对战的前夕这样对他。
“全西夏都知道你武功好，我总是要小心一点才对。”拓跋彦直言以告，同时一掌擒住了王樨的下巴，声音转为凌厉，“阿塔，你是个老实的弟弟，我不会让你有犯错的机会。你说说看，如果我如实禀报父王，你前往中原的大营刺杀赵瀚海，结果滞留一夜一日，无功而返，父王会怎么想？如果你刺杀失败，怎么会这样好手好脚的全身而退？还带回来一个女人。一定是你背信了西夏，投诚中原，这女人就是隋王赵瀚海收买你的证据。”
“你父王会当阿塔倒戈中原？你以为他会像你一样这么愚蠢？”发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擒住下巴的王樨。
拓跋彦手指用力：“你个找死的女人。”
王樨轻蔑地看着拓跋彦，神色镇定，丝毫不乱，眸色让拓跋彦一震，竟不由在她冰雪一般冷静的眼神中松开了手，王樨宠辱不惊冷淡道：“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阿塔已经投诚于中原，我是隋王收买阿塔的证据，他何必带我回来，落人口实？”
拓跋彦迟疑了一下，又冷笑了：“两军对战的时刻，你一个中原女人，愿意来西夏大营，不是探子是什么？阿塔傻，你以为整个西夏和他一样傻？”
“阿塔是傻，傻到相信你这样的哥哥，才会被你暗算。”王樨冷笑。
“嘴硬，很好，我喜欢有脾气的女人。”拓跋彦笑得更阴冷。
“你敢动她试试看。”勉力出声的是瘫坐地上的阿塔，心口疼的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生生撕裂成两半，连说话都极为艰难。
“我不止要动她，我还要把她扔给将士们，他们出来征战也不容易，离开家里的妻子很长时间了。”拓跋彦笑得更冷，似乎看到阿塔的痛苦，就是他莫大的快乐。
王樨觉得浑身冰冷，拓跋彦显然在借自己打击阿塔，为了什么？
阿塔冷峻地看着拓跋彦，心里的最后一丝依赖和信任终于彻底分崩离析。想起昨夜的王樨，神色温柔又复杂说着“王樨有家有国，太多牵绊”，他以为他可以再造家国予她，一切却终究在拓跋彦面前，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帐内的空气都被三人凝固住，拓跋彦的阴冷，阿塔的绝望，王樨的无言，都在散发丝丝冷气，一时静谧。
“李安延求见大王子。”帐外兵士一声响亮的传报。
拓跋彦一愣，神色不耐烦地说：“让他等着，本王子此刻有些家事要处理。”
“大王子，属下有紧急军情呈报。”一把清朗的声音传来，纵然帐内已然阴冷如斯，这把声音仍让人有一股和风徐来之感。王樨心底一惊，李安延，西夏王身边的第一谋士，国相之尊，之前并未听闻此人随西夏大军出征，现在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西夏国的大营里，颇费思量。
拓跋彦皱皱眉头，略一沉思：“进来。”
进帐来的，是一位年约五十的男子，微蓄须，却不觉得粗鲁，只觉得雅致高洁。他睿智的眼没有落在目前最狼狈的阿塔身上，却反而看着王樨，那目光略带一点难以置信，不过惊讶的神色只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快的几乎抓也抓不住。
“大王子，我在大营里抓到一个中原女子，审一审也许有所帮助。”李安延迅速低下头，向拓跋彦行礼请示。
“又是一个女子？”拓跋彦大感意外。
“带上来！”李安延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在营帐外的士兵带上来一个娇怯的身影。
“墨莲……”王樨低声轻呼。墨莲的肩背之间，有明显的鞭痕，血肉淋漓，触目惊心。
“说，你是谁？”李安延厉声问。“不想再吃鞭子，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回答。”
“我……我是墨莲，是隋王府里的丫头。”墨莲带着哭腔回答。
李安延朗声道：“墨莲是隋王王妃当年嫁入隋王府的陪嫁丫头，后来更是跟在王妃王樨身边，成为王樨的贴身侍女。”
李安延此话一出，在营帐里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反应。阿塔一脸灰败，拓跋彦一脸惊讶，惊讶之余，甚至有几分惊喜。他一把拉过身边的王樨，问李安延：“你是说，这个女人，是隋王王妃王樨？”
王樨心惊，西夏国第一谋士名不虚传，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谓是兵家的老生常谈，但是能够对隋王府、对王樨一切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的，就简直通透到了可怕。
王樨和李安延深深对望着，让她惊讶的是，一个本该眼睛里藏着太多东西的人，此刻的眼神中竟然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李安延轻轻地点头：“如果我没有弄错，我倒是应该尊称您一句王妃。”即便这句话足以将王樨送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李安延也说得如此清风和煦，谦逊尊敬。
王樨安静站着，一言不发。
拓跋彦仰天大笑：“真是天助我西夏。传令下去，立刻击鼓对战中原，这一战，我要杀赵瀚海个措手不及。”
李安延皱眉：“这一切只是老臣的推论，大王子还是应该谨慎一些的好。”
拓跋彦微一思索，二话不说，一把拖过王樨，把王樨素白的腰带扯开，随着清晰的裂帛之声，一枚通体雪•白的印章滚落到了地面上。
李安延眼光一闪，几乎是扑抢到了这枚印章，神色中的难以置信，即便迟钝如拓跋彦亦看了出来，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李安延仿佛如梦初醒，神色立刻冷静下来，恭敬答道：“这是隋王王妃的私章，另，这女子身上所穿衣物乍看不起眼，不过一身白色，却是由贡品“雪冰丝”所制，隋王王妃喜白，天下皆闻，中原宫中此物多赐隋王府，以此推断，这女子的确当是隋王王妃王樨无疑。”
李安延的话每多一句，阿塔的心就更绝望下去一分。看着衣衫零落的王樨，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连最起码的安全他都不能给她，又何来什么家国天下，安守一生？
拓跋彦朗声大笑：“下去传令，即刻出兵，把这女子扒光了绑在马背上。”
阿塔浑身一震，怒气勃发，眼睛都要滴出血来。所谓儿女情长，在两军对战的前夕，如此薄弱。
王樨心底一阵紧，但是丝毫不显露出害怕的神色，只是拼命飞转思绪，想着脱身的法子。
李安延突然一步上前：“大王子，将王樨绑至战场欠妥，把她衣服除去更是大大的欠妥。以女子来威胁敌人，不是西夏男儿应有的行为，且女子裸身于战场，那更是大大的乱军心，不利战事。”
“李安延，少啰嗦！”拓跋彦眼底的戾气泛起来，但仍是迟疑一下，吩咐道，“把阿塔送到他的营帐好好休息，今天的出战不用他参加，这女子衣服不用扒了，就这么绑到马上去。”
阿塔努力控制自己瘫软的身体，扭头看着王樨安然到甚至有些淡漠的脸孔，那一瞥，仿佛是又一次的生死诀别，他负了她一次，终究还是要再负她一次。
她始终没有回头，一如他当年离开她的背影，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金戈惊破乱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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