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遂妮愿》今天也是柠檬精

4、chapter3：陈家老二

　　陈示在家门口徘徊着，隔着耳机还能听见屋里的争吵声，大概有五六首歌放完了，里面的声音才渐渐平息，陈示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进家门。

　　大厅里，一边作者陈爸爸陈妈妈，一边坐着陈爸爸的弟弟、弟媳。
　　“门都不关？呵，你们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啊!”
　　陈示看着一客厅的人，冷冷地说。
　　视线移到茶几上的厚厚的信封上，嘲讽道
　　“钱要到了，还不滚？等着留你们吃饭呢？”
　　陈家弟媳不满道：“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大嫂你也不管管他？他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陈家老二忙打圆场，陪着一张笑脸：“好了好了，阿芬，你少说两句。那什么，大哥，我们有事就先走了，谢谢啊！”
　　说罢，拉着骂骂咧咧的老婆离开了陈示家。
　　陈示看着父母：“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陈爸爸面带尴尬：“你二叔说，你奶奶换了一种进口的药，花的多，就……”
　　没等父亲说完，陈示就不耐烦的打断他：“他说你就给？他以为家里有金矿还是怎么的？你当个大学教授每个月有多少工资拿过去填他们家的窟窿？我们干脆别活了!”
　　陈示看着唉声叹气的父亲，眸中含泪的母亲，只觉得烦闷无比，拿着书包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陈示只觉得疲惫万分。

　　二叔来要钱，一个月里得有一两次，每次都闹得不可开交。
　　奶奶没住院前是最疼她二儿子的，什么都要紧着他，帮着他。住院之后，二叔反而当起了甩手掌柜。时不时去医院看看奶奶就当是照顾了，实际上从护工到主治医生都是陈示爸爸来安排的。
　　除了父亲每个月打过去的住院费，隔三差五就来，变着法地坑钱，不行就把奶奶搬出来。
　　父亲的愚孝让他每次不得不屈服。偏偏老人家还不领情，口口声声说父亲不帮衬二叔，口口声声“家门不幸”，前两天去医院看她，老人家又动了气，拿了一边的水果就往父亲身上砸，陈示挡了挡一下，才有了额角的淤青。
　　这么多年，陈示也已经习惯了，不过是在房间独自舔伤罢了。没有人能帮他。
　　从疼痛到麻木，陈示熬着熬着，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窗外的天色暗下来，陈示做了一梦，梦里他还“天真无知”，相信所谓“严母”，所谓“兄友弟恭”。

　　陈示的二叔有一个儿子，比陈示小一岁，叫陈平。陈示初二的时候，家里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把不学无术的陈平也塞进了一中初中部，祈祷好学校的学习氛围能够感化他，引导他走上好好学习的道路。可还没上一学期，就出事了。
　　那是一个阴天，乌云黑压压地积压在不远的天空中，好似能将人吞噬，叫人喘不过气。
　　陈示在教室里写作业，陈平突然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神色慌张，低着头不敢对上陈示的眼睛，：“哥……哥，老师叫你去一下会议室”
　　陈示并未有怀疑，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一下!”陈平突然叫住他“外面下雨了，你记得带伞”
　　陈示有些诧异陈平的关心，接过伞向会议室走去。
　　“咚咚咚”
　　“报告!”陈示敲了敲门，却长久没有人应答，推门进去，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桌上散落着几张资料，陈平抿唇，眉间尽显不耐：“被陈平耍了!”回去还没来得及算账，就放学了。
　　陈示想，等明天也不急。
　　没想到，第二天，他等来的不只有陈平，还有困住他多年的深渊。

　　第二天，陈平没来上学。
　　上到第二节课的时候，班主任进来打断了正在讲课的老师，把陈示叫了出去。班主任的脸色极差，对陈平欲言又止，把他领到了校长室。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陈示有些错愕，扫了一眼沙发上坐的人，有奶奶、二叔、二婶、陈平。他没有再开口叫人。
　　校长换换开口：“陈示同学，昨天来学校开会的老师丢了东西，你知道这件事儿吗？”
　　陈示疑惑，“不知道”
　　坐在校长旁边不认识的老师冷冷开口：“偷东西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偷的是什么呢？”
　　看着陈示不解的表情，校长解释道：“陈示同学啊，你奶奶刚刚已经跟我们说明情况了，是你拿了张老师钱包里的钱，并且也把钱送回来了。你还小，成绩也是年级里数一数二的，只要你诚心道歉，我就帮你跟张老师说说，不给你处分了。”
　　张老师冷哼一声，似乎对校长的说法很不满。
　　陈示的目光落到桌上的信封上，一个应该是装着所谓“陈示偷的钱”，另一个也许装着陈家息事宁人的钱，都是为家里孩子摆平事儿，可这罪，凭什么要他来担？
　　陈示有些难以接受“我没有偷东西!”二婶这时开口“哎呀小示啊，偷东西这种事儿，你怎么能做呢？赶紧给人家老师道歉呀!”
　　陈示看着嘴杂的二婶，问“你们说我偷钱，好，有证据吗？”校长点开了一段视频，说：“你来看看吧!”
　　视频是走廊里的监控录像，清晰地拍倒了撑着伞的人两次进了会议室，而那把伞，是陈示的。
　　他突然明白了陈平那日的好心，老师路上的欲言又止，他又懊悔为什么要相信陈平，他早应该彻底知道陈平是一个跟他连陌生人关系都不算的人。
　　陈示有些激动地为自己辩驳：“那天是陈平撑了我的伞!还说老师叫我去会议室，我才去的!那第一个人根本不是我!”
　　“这……”校长看着陈家奶奶，情况与老人家说的差太多了，他当然不想让学校的好苗子被泼了脏水，“陈奶奶，这跟您说的不太一样吧？”
　　一直沉默的老人家开口了：“陈示，你作为陈平的哥哥，陈家的长孙，却没有做好榜样。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我没有教过这样的道理!你弟弟还小，不能被这种脏名连累!”老人家的拐杖重重地敲了几下地板，仿佛判官的惊堂木，一锤定音。陈示看了一眼沉默的父母，自嘲地笑了笑。这个家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没有人会为了他想一想。可他没有办法辩解，没有人能把他从这个深渊里拖出来，他也在寻觅，却久久找不到出口。
　　多少次，因为父母的懦弱而心灰意冷，却又贪恋那最后一丝的关怀与血缘的亲情，内心的柔软被刺得血淋淋的，让他窒息。
　　陈示深吸了口气，将眸中的泪花噙在眼眶里，倔强地说“我说了，我不是贼!”说完，转身离开，狠狠地甩上了会议室的大门。

　　“是他偷了钱!”
　　“没想到啊平时看起来……”
　　“你知道那个谁……”
　　“天哪……以后再也不能和他来往了”

　　指责、嘲讽、惊讶、看热闹的声音充斥在陈示脑海中。
　　“不!我不是小偷!我不是!”“你相信我啊!”
　　他摇头，对每一个人努力辩解。
　　可是没有人相信他。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可怖的面具，阴森森地不怀好意的对他笑着。

　　“我没有!”陈示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做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现实中其实结果没有梦中那么糟糕，在班主任和校长的竭力求情下，张老师同意不再追究，没有给陈示处分。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有陈家人花钱消事儿的作用。这件事儿也被压了下来，同学们都毫不知情。只是从那次以后，陈示从一个外向开朗的少年，变得沉郁，不爱与人交心，玩的好的也就霍奇。他总觉得别人看他的眼光不一样了。他变得敏感而多疑，把自己藏在自己支起来的小小堡垒里，不再轻易相信别人，也就不再会轻易被别人伤害。
　　陈示出了房门，去厨房倒了杯水。夜已经深了，父母早已经入睡。桌上摆了几盘菜，用盘子盖上了。旁边放着纸条“饭在冰箱里，自己热了吃——妈妈”借着月光，陈示对着纸条愣神，随即深深地叹了口气。
　　父母就是父母，打碎了骨头也连着血脉，即使他们那样软弱。
　　深深的无力感将陈示包围。他靠着桌脚滑坐在地上，被往事的痛与悲围绕着。

　　另一边，问哥哥要到陈示微信的霍妮开心地在床上滚了几圈，迫不及待地发了好友申请。
　　霍妮刷了十分钟知乎，陈示没有同意。
　　霍妮逛了十五分钟淘宝，陈示没有同意。
　　霍妮看了半小时微博，陈示没有同意。
　　霍妮甚至开始看起了数学错题，时间一分一秒走过，霍妮的错题本也翻了小半本。小姑娘两手托腮，无奈地叹气道：“哎，又上赶着丢了次人”

　　陈示坐了许久，打开手机照明，显示有一个“请求添加好友通知”，他点开，昵称是“布丁奶茶五分甜”，头像是一个小姑娘，旁边趴着一直德牧。
　　备注：“学长，我是霍妮。”
　　陈示点了同意，那边很快来了信息
　　“嗨!”
　　“学长还没睡啊？”
　　“到现在才同意”
　　“我还在想你是不是不想加我呢!”
　　看着一连串的白色框框，字里行间都透着小姑娘的活泼与欢快，陈示不禁扬起嘴角，手指敲击屏幕。
　　“才看到，你呢？怎么十一点还不睡？”
　　“还有，都说了，叫示哥!”
　　霍妮看着屏幕上的“示哥”悄悄红了脸，手却很诚实地把备注改成了“示哥”
　　“啊，不是要一模了吗，还在奋斗呀!（加了一个头戴红巾的黄豆表情）”
　　那还能秒回？小姑娘怕在是补作业吧。陈示轻笑出声。
　　霍妮的确是在复习，她没有把作业留到最后的习惯，只是隔半小时瞟一眼手机有没有通过好友申请罢了。
　　那边又发来一条信息：“好，那你奋斗完早点睡，晚安!”
　　霍妮哪能放弃这来之不易的聊天机会，赶紧发了个红包过去，“等等学长!奶茶钱收了再晚安!”
　　陈示看着红艳艳的恭喜发财，觉得小姑娘真是把他当外人了，还挺客气。
　　于是，“自然”地把话题引开“你微信头像是你？我都不知道你哥还养狗了？”
　　霍妮回答道“是我小时候，狗狗也是在奶奶家的时候哥哥送给我的，过来的时候就带过来了。”
　　陈示嘴角抽了抽：“送妹妹德牧，霍奇的品味还挺独特的。”
　　“哎呀，我哥从小就喜欢看那些军警片，觉得警犬帅气又聪明，哥哥不在的时候，巧克力就能代替他保护我啦!”
　　陈示指尖点了点狗狗的名字，“巧克力”亏她想得出来。威风凛凛的大狼狗被叫这个可人的名字，求狗狗的心理阴影面积。
　　又随便唠了几句，陈示总算把小姑娘哄去睡觉了，绕开了奶茶钱的事儿。
　　陈示也回了房间，重新进入梦乡，只是这次的梦有点甜。

　　【小剧场】
　　霍妮从图书馆回来，霍奇正在跑步机上跑步。她想起自己有求于人，连忙准备好一杯温开水和毛巾，鞠着一张笑脸按了“stop”
　　“哥哥～”霍奇听着比平时软了一个调子的妹妹的声音，跑的满身是汗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接过水喝一口
　　“什么事？”
　　霍妮眨巴着眼睛盯着霍奇“把陈示的微信推给我呀～”霍奇小心翼翼的问“不推会怎么样？”
　　霍妮笑的更甜了“天气开始热起来了，我看巧克力就睡到你房间吧!”
　　上次霍妮让霍奇带着巧克力去做绝育，弄得狗子看到他就露尖牙，也不知道是谁把它买回来的。
　　霍奇表示投降。“但是你得把林一一的微信也推给我。”霍奇脸红了红，摸了摸鼻子。小姑娘思索了片刻，拍手敲定“成交!”
　　于是得意的小姑娘带着战利品回了房。

　　今天又是欺负哥哥的一天!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