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每天都想贴贴》楚淮棠

11、北荒（第三更）

　　世间的很多事都很奇妙，你既想不到他会这般发生，也未曾想过发生了这件事后你会怎么做。

　　柳琰把顾逸丢下的时候，心中多少有些不好受。清晨露重，他便把篝火又生了起来，那床被子全盖在顾逸身上。又施了术法，避免山里的猛禽靠近。

　　柳琰感慨，他确实是变了，遇事洒脱淡然的上清仙君此时婆妈的像个照顾孩子的老母亲一般。

　　莫非...

　　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这个小魔尊当儿子了？？？

　　柳琰感叹自己还真是善良，看着顾逸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这位白捡了“爹爹”的魔尊睡的正熟，还以为佳人在侧，温香暖玉，早在梦中就乐开了花。

　　上清仙君不在府里的这几日，小茶按照酒仙封青冢嘱托的那般，凡是求见的仙家，一律以“仙君闭关”为理由推脱了。倒是那天界圣君送来的拜托，她犹豫了几日，也还未回复。

　　小茶蹲在仙君府门口，正犯愁着，她家仙君倒是神清气爽的回来了。不仅步子轻快不少，脸色也越发红润迷人。

　　“君上，您这几日到哪去了？”

　　才回到天界的柳琰差点淹没在小茶的泪水里，那小丫头哭的梨花带雨，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差点把柳琰吓坏了。

　　“我左右不过出去十几日，怎么你这模样到像是被人欺负似的？”柳琰将人扶起来后，特意围绕这小丫头转了几圈。

　　“嗯...小茶，我不在的这几日，你是不是把院中的仙果都吃了？”

　　小茶大囧，这么隐秘的事，她家仙君是怎么知道的？

　　那梨花带雨的表情瞬间收住，小茶看着柳琰，有些后悔自己这几日苦苦惦记她家仙君的下落。早知道，还不如多花些功夫在偷吃仙果上呢！

　　柳琰自然不知道小茶在想什么，事实上，他这次返回天界，只是为了取那块封青冢交托的玉佩。而这些，柳琰没准备告诉小茶。

　　关于那块墨色古玉，早在封青冢送过来的时候，柳琰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只是当时云亦然也在，他不好说些什么，只好把那块玉佩放在卧房的暗格里。又施了法术，旁人根本寻不到。

　　将院子里的仙侍一并遣了出去，连带着小茶，一起关在门外。小丫头自然很是不满，奈何这满院的仙果一个不剩，自知有错的小茶只好老老实实待在门外。

　　房内施了法术，柳琰这才把古玉取了出来，那玉许久未见他，散发的魔气越发厚重。直到柳琰伸手去碰，古玉上的魔气才慢慢消失。

　　魔气消散后，玉佩上的花纹清晰可见。柳琰瞧见，上面便是他兄长最喜欢的莲花图案。

　　轻轻将古玉拾起，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柳琰觉得，那种感觉就像是打开尘封的记忆。

　　玉佩落在手上，发着微弱的蓝光。柳琰甚至来不及多想，那玉佩便融在他的掌心，与那手掌合为一体。

　　“这是怎么回事？”掌心古玉的形状清晰可见，甚至连细微之处都能看清。像是纹在掌心，怎么也去不掉。

　　柳琰闹不清楚，想要施术把这块古玉取出来，奈何掌心多了这块古玉后，他便施不出别的法术，这精力也还剩不到一成。

　　古玉的图样在柳琰的掌中愈发明显，玉的花纹清晰一分，柳琰的精力便衰退一分。他甚至连支撑自己站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外面的人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小茶最先跑了过来。柳琰失去知觉前，只看见她那淡紫色的裙角。

　　再醒过来时，夜色渐暗，身边只有一抹白色的身影。轻轻揉了揉眼睛，柳琰看清那人的样貌，除了不爱笑，倒与他在人间遇到的那位好管闲事的秀才长得一模一样。

　　“圣君。”柳琰没什么力气，那声音也轻轻柔柔的，像是随时会断似的，“我这是怎么了？”

　　伸手去看，手臂失了血色，惨白的有些吓人。那古玉的颜色倒是淡了不少，只是依旧取不出来。

　　“沅倾，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这般魔物？”圣君指着柳琰手中的古玉，说也奇怪，那玉就像一块胎记一般，只是当圣君靠近的时候，玉泛着蓝光，像是在与圣君对抗。

　　“为何不与我说？”

　　柳琰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古玉是封青冢送过来的，是在他的协助下从魔界偷来的。若是让圣君知道，他这个上清仙君怕是别想当了。

　　“呃...是我在凡间捡的。”柳琰愈发佩服自己说谎的本事，“就...路边随便捡的。”

　　圣君的表情显然是不信，只是懒得同柳琰深究：“这东西如今附在你的身上，便会吸取你的精力，直到全部吸食干净，才会消失。而你，也会同凡间那些弥留之际的老者一般，油尽灯枯。”

　　这小东西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柳琰伸手去抠，怎么抠不来。认命般的叹了口气，“看来，我怕是要栽在这块古玉手上了。”

　　好不容易得以重生的柳琰感慨自己命途多舛，才逃过魔尊的毒手，就栽在这小块儿古玉上。

　　等等！

　　若真是像圣君说的那样，那为何封青冢会将玉送到自己这来？

　　柳琰总觉得，他像是在一步一步走进别人设好的陷阱，而那设陷阱的人，他连个影儿都没抓到。

　　“圣君，我这身体，可还有救？”说认命是假的，只是除了认命，柳琰再也找不到其他事可做。

　　伫立在窗前许久，圣君未曾开口，就在柳琰以为他无药可救时，圣君的嘴里突然吐出“北荒”二字。

　　世间分为天、魔、人三界，可总有些地方，是不属于这三界之内的。譬如北荒。

　　上古时期，天魔两界势不两立，连年征战，死伤无数。当时的魔族首领深知罪孽深重，率旧众潜入北荒受罚，火烤冰冻，足足数万年之久。而后，北荒便被魔族与天界用于关押重犯。送入北荒之人，绝不可能活着离开。

　　三万年前，神医天泽只身踏入北荒，为救北荒众人，长居于此。天帝多次传召，也未曾返回天界。

　　圣君所指的希望，便是神医天泽。

　　柳琰取了圣君的腰牌，为了避免被北荒重犯所伤，身上还佩戴着上古神器天衍剑。北荒气候异常，一个时辰高温炙烤，一个时辰寒霜冰冻，非常人所能承受。

　　柳琰便把早先从封青冢那骗来的百宝袋带上，袋子里还装了好些衣服与吃食，顺便把老君刚炼好的救命仙丹也装上了。

　　没了大半法力，想要承受高温与狂风，便只能靠衣服顶着。柳琰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小心的喝了口水。身后狂风不止，阻断了他前行的路。

　　高温炙烤的滋味并不好受，柳琰索性用衣服把自己包起来，老老实实的缩在那，等待风沙与高温过去。

　　远处的树木只剩残枝，风沙袭过，刮的树枝沙沙作响，先来无事的柳琰随手捡起身旁的石子，朝那枯树枝丢去。

　　一次、两次、三次...总算丢到那树上了。

　　被石子打到的树干突然裂了个大口子，还没等柳琰反应过来，那口子越开越大，直到全部裂开后，从里面钻出个人来。

　　“哪来的倒霉孩子，把我刚绑好的树枝打散了！”老者生气的时候，胡子攒在一起，凶狠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

　　还停留在惊讶里的柳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而骂自己的那个老头，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好能说的老头，就像是老年版的顾攸黎一般。”

　　想到这个能说会道，惯会撒娇的小屁孩，柳琰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总是想起这个小魔尊。

　　大概是善心泛滥，所以才会关心那些没长大的小屁孩吧！

　　柳琰找了一套完美的说辞安慰自己。

　　顾逸的年纪其实不小，只是位列三尊的柳琰常以长者的姿态面对后辈。在他眼里，这位爱撒娇的小魔尊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柳琰还在石头后胡思乱想着，手里倒是一点没闲着，边上的石子都被他拿去丢那树干了，甚至有几颗还砸到了老者的身上。

　　“竖子无礼！”老者捡起散落一地的枝条，也不顾风沙刮过，径直的朝柳琰走来，还没等柳琰反应过来，直接打到了他的身上。

　　明明没有下雨，枝条却像浸了水一般，打在柳琰身上，疼的他哇哇大叫。

　　“臭小子，你知不知错！”老者的力气不轻，但总归没伤到要害，那枝条打人虽疼，身上却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柳琰委屈极了。

　　原先还觉得空有这身法术，占不到半点好处，现在才发现，没法术的日子也太难熬了。

　　听到柳琰认错，老者总算停了下来，冷哼一声，那攒在一起的胡子也三开了。转身就去收拾地上的枝条，像是看不见柳琰似的。

　　好奇怪的老头！

　　柳琰心有余悸，总算老实下来。跟老者一起去捡地上的枝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神医天泽。

　　老者出了气，也不记仇，柳琰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老者姓水，原先只是魔界一打扫的小魔侍，因闯了祸，被先魔尊关到这个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关了多久。直到满头白发，再也记不清外面的事情，人却还被关在这北荒内。

　　“魔尊关了您这么久，难道您就没想过逃出去？”

　　水伯一愣，缠枝条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好一会儿，人才回过神儿来。“你这年轻的奶娃娃懂什么？北荒是用来关押天魔两界重犯的，关在这的人，哪有可能活着出去？莫说是活着出去，怕是刚靠近那出口，便会受到天雷责罚。”

　　柳琰顺着水伯的目光看去，那是北荒中唯一盛开鲜花的地方，也是离开北荒的出口。这出口没有天兵魔将把手，却并非一般人能够到达。

　　“你这小子单纯的很，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干坏事的，除了拆了老头子我的家这一点惹人烦外，到还是个不错的孩子。”水伯手指微微用力，那枝条便像是锁死了一般，紧紧拧在一起。

　　柳琰不觉得这像是夸人的好话，撇了撇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我是来找人的。”

　　“呦！”水伯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一般，“还有人会到这个鬼地方寻人？莫不是不想活着了？”

　　刚好一个时辰，炙热的幻境瞬间变得寒冷。柳琰掏出厚重的棉衣裹在身上。那衣服是早些年天界绣房的仙女送的，据说是用的最好的天蚕丝，裹在身上，一点都不觉得冷。

　　这般贵重华丽的衣服在北荒这个地界自然少见，水伯的目光全被这衣服吸引了。

　　“好小子，原先还觉得你是个好骗的奶娃娃，没想到也是有背景的。”水伯的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虽不好看，但是御寒保暖。

　　“只是凭你的背景肯定清楚北荒是个什么地方。”水伯又去搓那断成一节一节的枝条，“你这样的身份，不适合留在这里。”

　　柳琰点了点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地方，也比任何人都该来这个地方。

　　“我与您说的都是实话，我是来这北荒找人的。”

　　水伯愣在那，“北荒这么大地界，你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柳琰摇头，他不知道。

　　离开天界的时候，圣君所言不多，也只是告诉他，只有在北荒找到神医天泽，才能救得了自己。

　　天界神医性情孤傲，甚少与人结交，柳琰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您可知道天界神医天泽？”

　　水伯摇了摇头，手一直没闲着的搓枝条，那枝条的皮裂开，流出淡蓝色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准备好的盆里。

　　“北荒这么大，你怕是很难找到这号人物了，不如早早回去。”抬头看了一眼柳琰惨白的手腕，“我看你身体不是很好，只身一人很难在北荒撑下去。不如早些回去，回到属于你自己的世界里去。”

　　“我...”柳琰叹了口气，若事事都如说的这般简单就好了。只可惜，天意难为。

　　“若是找不到神医天泽，离了北荒，也没有任何意义。”

　　水伯没有说话，密闭的空间静得可以听见汁液落下的声音。“滴答滴答”，过了好一会儿，久到柳琰以为水伯不会再理自己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开口：“等风沙停了，你就赶紧走，往东面走，那里好人多，兴许有人愿意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