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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相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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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兰意舒舒服服的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摸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找吃的,却发现自己受伤的脚踝被细细的包扎好了。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沈兰意禁不住嘴角扬起笑容,真真是个有趣的人,明明昨天晚上那么生气,却还是在他睡着了之后替他包扎了脚伤。
铁锅里有两个饽饽,还温热着,想是那个人给自己留的,抓起来咬了一大口,杂面的。
不知道是因为真的饿了,还是其他的什么?这两个平时自己连看也不会看一眼的粗食,竟然意外的全吃了下去,隐隐的,有香甜的滋味。
直到天黑透了,福来才匆匆的背着山货赶了回来。
"你怎么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沈兰意嘟着嘴,躺在床上抱怨着。
"篮子里有饽饽,饿了就自己拿着吃呀!"福来头也没抬,将山货小心的放在角落里晾起来。
"是冷的,怎么吃呀?"沈兰意很是委屈,自己能吃去这种粗食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再硬的像石头一样,真是会要人命的。
"嫌冷就自己烧火热一下嘛!院子里有柴,溪里有水、、、、、、"福来还是径直做自己的事。
"我、、、、、、我、、、、、、我不会嘛、、、、、、"沈兰意声音小了下去,偷偷抬眼瞄了一下福来,咽了一口唾沫,"我、、、、、、我没做过这种事、、、、、、"
"好了!我知道了!"福来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的话,到院子里抱了一些柴,开始做饭。
"你叫什么名字?"沈兰意坐起身来,在床边晃着双脚看福来做饭。
"福来、、、、、、"福来低声应道。
"那姓什么?字什么?"沈兰意追问道。
"王、、、、、、山里人,没有字。"福来没有继续深谈的意思。
不知道是沈兰意没听出来福来的意思,还是在装糊涂,他自动自发的挪到福来身边,"我叫沈兰意,字清之,你就叫我兰意好了!"
"男子的名字,除了长辈和自己自谦时用,连妻子和朋友都不能随便叫,同辈之间,只有丈夫可以唤妻子的名字,我怎么能叫你名字呢!"福来斜睨了他一眼。
"没什么啊!我叫你名字,你要叫我字的话,多奇怪呀!"沈兰意一脸的无所谓,然后又惊讶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福来说:"看不出你一个山里汉子,竟然也知道字的讲究?"
"偶尔听山下私塾里的先生说的。"福来不再多说,拎起桶向门外走去。
"真是个有趣的人!"沈兰意看着福来的背影,笑了笑。
"你身上没有什么伤,为什么不回家去?"福来恨恨的看着惬意的泡在热水中的沈兰意。
"可是我的脚痛,等什么时候不痛了,我就回去了!"沈兰意一扫刚来时的拘束,大方的指挥福来给自己洗头擦背。
"我家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看你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粗茶淡饭的实在委屈、、、、、、"福来皱着眉,轻轻揉洗着沈兰意如漆的墨丝。
"我不计较!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沈兰意施恩似的说:"不必特别准备!"
"可是我家家境贫寒,多一张嘴,实在是负担不起!"福来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等我回了家,多给你送点金银来!"沈兰意眯起了眼睛,猫儿似得享受福来的手指的力道。
"一介山民,不敢与公子攀交!"福来索性退后一步,朗声说道。
沈兰意再怎么迷糊,也感觉到了福来的意思,惊讶的在水中转过身来,羞怒交加:"你、、、、、、你、、、、、、你可是要撵我出去?"
"正是此意,请公子明天一早就起程吧!小人就不挽留了!"福来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沈兰意酝满水气的明眸。
"不、、、、、、不必等到明天,我现在就走,绝不打扰别人,徒惹不快!"
活了十六年,沈兰意从来没有被谁如此羞辱过,自小做为父母兄长的掌上明珠,呵护倍至,在家中从来说一不二。长大后因为姿容绝丽,文采出众,无论走到哪里,众人也如群星拱月一般,礼让三分。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在别苑中,被喝醉的十三王爷在酒席间轻薄了两句,又怎么会愤然离席,纵马狂奔,在山中迷失了方向;如果不是因为天色渐晚,马儿又怎么会听到野兽的叫声受惊,害他跌落马下受了伤;如果不是因为看此人良善,自己又怎么会屈尊降驾,与这粗人同吃同住,可是此人竟然不知感恩,还冷言冷语的赶自己出门,真真无礼之极,不识好歹之极!
沈兰意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公子哥娇纵的脾气上来,咬着颤抖的嘴唇,也不说话,只是胡乱的套上自己的衣服,冲出门外。
天已经黑透了,山林中伸手不见五指,沈兰意故意放慢脚步,仔细的倾听身后的动静。"王、、、王福来,如、、、、、、如果你现在追出来,真诚的向我道歉,我、、、、、、我还考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
深夜中的山林越来越可怕,四周静寂的渗人,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王、、、、、、王福来,你如果还不来,我、、、、、、我决对不会原谅你!"
突然,一个不知名的鸟从树上飞起,发出尖锐的怪叫,吓的沈兰意浑身一哆嗦,腿一软,坐在地下,刚才强装的坚定顿时溃散,压在心中的恐惧和羞辱齐齐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混蛋!王福来、、、、、、你这个大混蛋!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福来无奈的声音,"如果你还想哭,我是没有意见的,但是我不想陪你了,秋寒露重,我可不想感冒!"
"王福来!"沈兰意吃惊的转过身来,却见福来蹲在自己身后,手里拿着一件外衣。
看着福来闪动着笑意的黑眸,沈兰意羞愤无比,忍不住伸出手在福来身上一阵乱打,"呜呜呜、、、、、、王福来、、、、、、你这个大混蛋!我爹爹是当朝丞相,我让他把你流放到蛮夷之地去,永远不准回来!呜呜呜、、、、、、我哥哥是左旗尉都统,我让他把你乱刀砍死,剁成肉酱!你这个混蛋!混蛋!"
"好了好了!刚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现在你打了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该消了吧?我们回去吧?都快要冻僵了!"福来知道他只是脸面上过不去,就边轻轻的给他披上外衣,边柔声哄道。
半晌,沈兰意止住哭声,抽泣着坐在地上。
"怎么还不起来,真打算在这里过夜吗?"福来等了一会,见他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不禁有些不耐。
"我、、、、、、我、、、、、、我腿软了,站不起来、、、、、、"沈兰意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嘟囔着。
"噗!"福来差点笑出声,但强忍住,"我背你吧!"
同样的黑暗的山林,同样是寂静的四周,沈兰意此时伏在福来宽厚的肩背上,心中充满的不再是恐惧,有的只是浓浓的安心与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