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拨鼠之恋》小泉花王子

69、alone

　　戚捷觉得自己当真是学到了戚忱的刻薄毒舌，当他听见第一次服软的弟弟说出这样的话时，竟想轻声哼唱：“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
　　但他强忍着吞下已经到了喉头的旋律，温和的问：“怎么啦？”
　　“没事。”戚忱的软当真是比昙花一现的时间还要短，转眼就恢复了那股语气里的不屑，“外婆这几天好吗？”
　　“看不到你，觉得难过呢。”
　　戚忱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不该回去的。”
　　“那你是色令智昏，鬼迷心窍，没人劝得动呗。哥懂你，你放心吧，外婆没事，妈和我都陪着呢，你失宠了。”
　　戚捷一大串话连下来，但是自己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戚忱今天这样反常，还什么‘不该回去’！戚捷心下有了猜测。
　　“是啊。”戚忱的声音听起来怅然若失，“我失宠了。”
　　“你提的他提的？”
　　“我。”
　　“那你失宠什么？不是他失宠了吗？”
　　戚忱一时语塞，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他外婆看到了，我总不能闹的人家家宅不宁吧？”
　　“天啊，好贤良淑德。”戚捷冷笑一声，“我早跟你说了，就算你真要找，也不能找人家好好上学的。”
　　戚忱没说话，戚捷也知道这种事当时做的时候，就算知道不妥，也不太可能想的那么一清二楚，人不是机器，是有七情六欲的，控制不住，也不能负责到底。
　　“分了就行。”戚捷转而劝慰道，“你后天的飞机，明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别想了，再想也没用，再想你也不能在国外读书然后吊着人家。”
　　“我知道。”戚忱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白问被人甩了之后，其实也没多难受。
　　有一说一，他的愤怒从一开始点燃，到给戚忱选项之后，从熊熊烈火转而成了零星几点。
　　最后灰飞烟灭，就在心里留了一个大洞。
　　外婆说的对，戚忱说的也对。
　　所以他现在就应该滚回家继续学习，好好努力，过上所谓的快乐人生。
　　白问想，大家都好聪明，只有我蠢。
　　“我回来了。”白问换好鞋，在玄关扶着鞋柜站着想了一会儿，“外婆。”
　　外婆递了一盘橙子给他，信誓旦旦保证：“这一次不会酸。”
　　他看了看橙子，又看了看外婆，终于忍不住了，俯下身子，开始抱着那具虽然年迈，瘦弱的，是从他还是膝盖的高度就开始陪伴的身体，把头埋在外婆的肩膀，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膏药味，还有茶味，舒坦又心酸。
　　“好孩子。”外婆把橙子放在鞋架上，“好好学完。”
　　“我对不起您。”白问低低的抽泣起来，“我对不起您。”
　　外婆深吸一口气：“没什么对不对的起的，这件事…我不会跟你爸妈说，要我说，是很不像话，你喜欢小忱什么呢？长得好看？还是人家独立？这些条件很多女孩子也有啊，为什么要找一个男的呢？”
　　白问仓皇的想，自己喜欢戚忱什么呢？长得好看？独立？也可能是他们家酒店牛排好吃？还是不要脸的叫他帮忙喂拉姆的样子十分可爱？
　　那就是自己神经了，非要喜欢一个完全可以被替代，但又没办法去替代的人。
　　“我知道了。”白问从盘子里取出一块小小的脐橙，掰开两头，把鼻子里的那股酸味和着橙子的甜咽了下去，“我们不会再联系了。”
　　脐橙很好吃，比前几天的是要甜很多，但白问也没怎么认真吃，他只是想压下那股难受，难平，失望和被烟熏火燎后的那个洞口。
　　司机又开着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抵达了戚忱家门口，戚忱把箱子递给中年胖男子，叔叔给他放进后备箱，上车之后叹口气：“小少爷，你这次走什么时候回啊？”
　　“谁让问的？”
　　胖男子噎了一下：“我就是想，到时候去机场接你。”
　　“…至少半年吧。”
　　“你下次还要住你外婆家吗？”
　　戚忱瞥了他一眼：“奶奶让问的吧？”
　　司机不说话了，假装在认真过减速带。
　　“我…”戚忱也叹口气，把头枕到后座的枕头上，“不回红城了。”
　　“啊。”司机喜出望外，“那…”
　　“也不会回戚家，我去我妈买的那个公寓住。”
　　“你知道太太的意思，太太就是想见你，这次你回来也没去看他，每天都跟老爷发脾气呢。”
　　“能不能少整些这些封建贵族称呼，我每次都绕不清楚。”戚忱不耐烦的敲敲侧面的车门，但又想起来，当时那个何德莫名其妙的听错称呼，白问气到帮他踹人的场面。
　　他其实也是真的不太在意的，别人的看法一向和他无关。
　　罗帷当年嫁给他爸，他爸也没怎么定心，三天两头在外面玩到凌晨，说是出去谈生意，谁知道生意又是怎么谈的呢？罗帷不招戚家待见，很多人就传罗帷是怀了戚捷才上位，风言风语那段时间就多了起来，罗帷年轻的时候又爱张扬，多的是人看不顺眼。
　　有因有果，戚忱小时候也不跟着他们，不喜欢，不在乎，这些事他也从来不跟别人说，白问是第一个例外，他承认自己多多少少在白问面前放大了一些情绪，显得自己很委屈的样子，事实上他在国外过的挺滋润，除了刚开始的几年心理有点问题，后来也就调整过来。
　　其实他这两天没出家门，怕出了，一条街以外，会不会和白问碰到，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怕自己害了人家。
　　偶尔就坐在床沿，坐在桌前想他，白问和自己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会在一起，白问为自己做过什么，他记得一清二楚，平日里并不会刻意去想的事，这两天就像潮水终于到了涨潮的时候，一起蔓上来。
　　他和戚家关系不好，只有名头上还能联系，这几年过年都不去，平时就更少了，‘老爷’和‘太太’却念着他，弄的他怪难做的。
　　这次直接申请了gap year，回W城呆这么久，戚家的意思是上下学由家里的司机送，戚忱第一天见到就尴尬了，整挺浮夸的，他后来疾言厉色强调这件事，不强调也不会委屈自己坐公交车上学，也不会遇到白问。
　　白问第一天的时候看起来就很乖，反正恹恹的，戚忱还暗自觉得这人有点表里不一那味道，表面当班长谦逊有礼，背地里指不定高傲自大。
　　第二天他在早餐店，发现白问还挺讲礼貌的，长得也好，他起了逗弄的心思，不过也没想什么，上公交车两人挤在一块，气味也十分难受。
　　他全程都没留意自己的馄饨，心想再这样下去，他还是忍辱负重的坐坐戚家的宾利吧，浮夸就浮夸点，至少是舒服的，他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白问其实是个很好的人，表面谦逊有礼，内里温柔可爱，偶尔还带着一点略微的傲娇，喜欢，不喜欢也不会当时没任何顾忌，还是亲了上去，那是感情战胜理智的标签。
　　所以他现在确实很不是东西，因为感情战胜了理智，但又自满失策，然后输了。
　　司机继续念叨着‘太太’‘老爷’，戚忱听的烦，索性带上了耳机，开始播放自己分享给白问的情歌，不过越听越难受，明明给了承诺不让人家‘feel alone’的。
　　白问从院子里走出来，看着宾利的车屁股，心想今天他走了，不该心里还存着一点期盼的。
　　他看着手上的肥料，估计李奶奶回来会生气吧，韭菜活不过这个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