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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东海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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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屋子,正好碰到时箬坞从沈奉书房间走出,时箬坞看着她道:“师父,弟子有事要与师父说。”
二人回主殿的路上,虞行止问道:“何事?”
时箬坞斟酌词句:“弟子几次试探,让沈奉书加入春雨知时宫,她都婉拒了。”
虞行止冷笑一声:“我倒不知江岁晚用了什么手段。”
“要不要直接告诉她…”
“罢了”虞行止这时才显出一丝疲态,“强求不得,告诉她也只是徒增烦恼。”
“弟子听说,江岁晚留着沈奉书,便是要她有朝一日复仇杀了她。而奉书此时功力未必不能杀了她。”
虞行止叹气:“这孩子,我看她未必会下的了手。早知今日,当初便该…”
时箬坞看着虞行止忽然不语,安慰道:“沈奉书极有自己的主见,我想她会选择做对的事。”
而后顿了一下,又问到:“师父可知执印到底为何人?”
“怎么突然提到他”
“近来很多事情,看似毫无关连,背后却牵连众多。长安主人把洛阳姬家和春雨知时宫绑定,一面命我们寻人,一面敲锣打鼓告示。施家案牵出了东南旧部和齐州一事,江岁晚在其中发挥作用,偏偏执印也出现在其中。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执印潜藏多年,为何最近又急吼吼出现?”
虞行止叹气:“执印此人若出,世道必将大乱。是已这次我春雨知时宫才摒弃前嫌,协助十二楼去追查执印。”
虞行止回忆道:“当年皇宫张榜,告求天下名医入京。特别点名了风微谷,为师当年学艺不精,故而没有去。当时风微谷医术名震天下,去的几波名医都无功而返,然而风微谷都没有出现,故而后来事情不了了之。”
后来执印去揭了榜,当时他只是一苦行僧,谁知后面竟变成了这样子。
时箬坞隐约抓到什么:“求医?莫非当时皇室有人病重?”
虞行止摇摇头;“皇室宫闱,向来恩怨极多。许是皇帝命重,许是公子皇孙病重,故而张榜寻医。”
“当年去的那些名医没人说出事谁病重吗?”
“后来那群人全死了,帝心如海,岂是随便可以猜测的。”
时箬坞默然:“风微谷,真的存在过吗?”
“存在过的,只是有一年开始,突然消失了。”
“前朝末期,颓势已现。北方突然爆发瘟疫,牵连了北方十三州。一时人心惶惶。风微谷的人突然出现,治好瘟疫,稳住了民心。从此一疫封神”
时箬坞不语,前朝事远,只是没想到尘封那么多的事情。执印此事一出,不知可以揪出多少前尘往事。
“沈奉书一直在找风微谷吗?”
“嗯,我与她再次相见起,她便一直喊着要找风微谷。”
虞行止像抓到什么,又不确定:“此前太子请春雨知时宫的人给江岁晚看寒症,可否是因为这个?”
时箬坞仔细回忆道:“我当时给江岁晚珍过,只是体寒之症,虽然像是骨子里带着的,倒也不是什么大病。”
虞行止冷冷道:“不是为了她最好。”
莫了,又似乎受不了,骂了一句“蠢东西!”
时箬坞看她生气,在一旁未曾说话。
…
东海郡 风雪交加
江岁晚坐在打房内案桌前,桌上的灯被风吹的摇晃,将她的影子打在窗户上。
眼前是一封秦无咎寄来的信:
义妹亲启,
为兄收到你信息后,命一队左先军埋伏于登州至东南必经之路,擒获一队商旅。
商旅中人皆为施家多年各店铺掌柜,而今携资产逃往东南资助东南军,幸得义妹告知,断其后翼。
东南一战,绵延数年,或春暖花开之际,可得安定。
江岁晚慢慢读着这封信,她的眉眼甚是冷淡清丽,烛火映照下,更让人觉得寒意袭来。
慢慢将书信放在烛火上,烛火借着一点外力,烧的尽兴。却也只是咻然一瞬。
东南军多年抗衡,除了各路人马暗中支援,施家的财力也出了不少作用,而今拔除这个粮草供应,或许真的在不久,可见天下平定。
她把手放在烛火上方,企图得一点温暖。
玉衡在门外扫了扫身上的雪,敲门道:“主人,属下玉衡有事求见。”
“进”
玉衡推门进来,看到江岁晚坐在桌前,双手罩着烛火。
“主人,我们猜对了。东海郡的民众,很多被执印蛊惑,那个金身教之前暗流涌动,其实已颇具规模。”
“要不要属下派人去端了它”
江岁晚百无聊赖,倚靠着背椅看她:“怎么端?”
玉衡道:“直接找到金身教的诸人,全部杀了。”
江岁晚笑笑:“都是些当地百姓,就算杀了也师出无名。”
“可是”玉衡犹豫道,“自古邪教一出,接下来便会发展为起义军。危害甚大,不得不防。”
江岁晚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是百姓是杀不完的,屠了这伙人,还是会有其他人继续进这个教门。”
玉衡犹豫道:“那如今怎么办?”
“玉衡,你见过民间的拜神吗?”
玉衡摇摇头。
“我见过,有一年天下乱的很,有处百姓自己造了一座神,当地没有英雄救世主,苦于无奈的人只能虚构出一个神护着自己。”
她手指点着桌面:“这样的好处便是,倘若此地一直安稳,她们都能图个心安。若是此地出事,也可轻松将造神遗弃。大不了,再造个新神。”
玉衡疑惑道:“我朝百姓因为执印,已对佛教恨之入骨,那么道教呢,不也有诸天神佛?”
江岁晚看看窗外:“道教的神,多为当地的英雄,死后被人供奉。虽说是真人成神,到底有点意义。”
“可惜,执印执念一生,借着佛教害人害己,最终活成了道教的模样。可是,他终究配不上。”
玉衡道:“金身教是把执印当成了神吗?”
“天底下没有由头的东西,谁会去做。尤其是百姓,活在乱世危压中,更是现实。”
玉衡骂道:“他也配称神!”
江岁晚闭目:“再等等,既然他称神,把神当着教众打碎,便没有邪教了。”
玉衡看她疲累,轻声道:“属下命人再暗地探寻执印的消息,主人早些休息吧。”
江岁晚不语,玉衡看了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江岁晚闭着眼睛,心里思绪万千,玉衡说的没错,这伙邪教若不及早压下去,早晚会汇集各类各方的难民,最终成为祸害中原安定的棋子。
“执印,你背后究竟有没有人?”
翌日天气突然放晴,下了一夜的大雪在阳光下灼灼耀人眼。
这座东海郡郊外的农家小院倒也漂亮了许多。
江岁晚推开门,看着门外的景色。她们一行人为了不惊扰到别人,特意选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此时一片银装素裹,倒有一股遗世独立的味道。
云月行穿着一身竹青色白衣,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隐隐冒头的是一堆青菜,自院外走进来,颇有些违和。
江岁晚仔细看了看他,云月行看到江岁晚,立马喜滋滋的打了声招呼:“江楼主早。”
沈奉书的朋友,向来有些怪诞不经,纵然如此,她仍忍不住问道:“云公子这是哪一出?”
云月行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胳膊上的菜篮子,恍然大悟,解释道:“我今早出门,本是要探寻下周围的情况。走了许久没看到人烟,却碰到了一个老妇人。她独自一人生活在附近,今早大雪封路,想铲除下门前的小路,我顺手帮了帮忙,她送了我这些东西。”
说罢将东西交给十二楼的人:“麻烦放到厨房,一会儿我下厨去做点早饭。”
十二楼的人看了江岁晚一眼,江岁晚点点头,她拿着东西离开。
“走吧,来房间里说”江岁晚转身进了屋,云月行拂拂身上的雪,也进了屋子。
找到椅子坐下,江岁晚不管云月行,开口道:“此地是玉衡专门挑的隐匿的地方,哪里来的老妇人?”
云月行也找了处椅子坐下:“来之前,我查了查东海郡的地形。此地一面靠海,三面平原。本身是个富庶之地。不似山间,会有大片的无人之所。”
江岁晚笑着瞧他:“你是说玉衡选错了地方?”
云月行忙摆摆手:“不敢。”
“我在登州时,特意打听过,却发现东海郡的情况一个都泄露不出。觉得甚是诡异,所以想找些人少的偏远地方,探听些情况。故而走远了些”
“偏远之地的人又如何知道那些情况”江岁晚淡淡道。
“可我发现了一件事”
“那位老妇人所在的村子,人丁稀少,很多都是老年人。我问了问,她说村里的壮丁都去了城里谋生。你可知,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未待江岁晚说话,他便说:“这些人走了三年了。”
“哦?”江岁晚突然来了兴趣“可曾寄信回去过”
“那群老人大多不识字,每年年底都有一人号称从城里来,告诉他们一切都好,且马上就会发财,让家里人等他们荣归故里。”
江岁晚笑笑:“她们就这样信了?”
云月行叹气:“有人信,有人不信。可不信又如何,只能握住那根稻草,当成希望。”
“我怀疑,有这种情况的不止这一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