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不论》太空斑

43、幻梦（一）

　　身畔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莫名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蹑手蹑脚的起身。

　　虽说确定刚刚的一番折腾足以让这个人到明天正午都不得醒，但保险起见，莫名离开时还是点起了一屡迷魂香，足够让这个人雷打不动的睡到明日了，毕竟这是天下第一的修士，不能拿常人的认知来揣摩他的身体，不下些猛药他不放心。

　　看到莫名的一瞬，过来接头的小狐狸眼中便放出一丝惊喜的光，他看着那个拥有一双水蓝色的眼睛，着一身墨色箭袖长衫的人昂首阔步的朝他走来，虽说是“做贼”，但这人的举止却一点不显猥琐，那一派气宇轩昂之姿，沉静如水，沉稳如山，让人看到他的一瞬便会下意识的安下心来。

　　莫名将一封信递给了小狐狸，便转身匆忙往回赶。

　　其实用不着这么着急，屋里的人睡得很死，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莫名已经清楚的了解到，虽说那人身份尊贵又力量非凡，但其实在面对莫名的时候却完全不设防，好把弄得很。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莫名小心翼翼的打开门，不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夜风袭来，刮得人身上清凉，只是往床上瞟了那一眼，便让莫名白出一身虚汗。

　　他人呢？！

　　直到这时，莫名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有多大意，他榻边的那是什么人？不是人人可拿捏的虫子，他是立于这个世界顶点，人与妖都闻者胆寒的“暴君”啊，自己怎么能将他当住傻子一般轻视呢？

　　又是一阵清风袭来，莫名猛的转身，于房间转角的走廊处看到了那个披着一身软白绸缎的人，朦胧月色仿佛在那人身上洒下了一身银华，胸前的衣领随意的敞开，他很少会好好穿衣服。他披散着头发，苍白的脸颊上生着两处近乎病态的绯红，站在高处，整个人如冰雪上落下的一朵桃花，让人止不住想要去拮取。

　　一瞬的对视，莫名看到了那人正神色自若的盯着自己！只是一眼，那一眼，莫名发现那个人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个总是眼神迷蒙的昏君模样，那眼神是无比的清明，仿佛一只狡黠的狐狸。

　　也许是因着心虚，莫名总觉得那人的嘴角好似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瘆得他后背发寒。

　　他发现了？

　　莫名心中一个咯噔，但一瞬后，那人脸上刚刚那副好似莫名错视的神情马上消失不见，转为了一脸的慌张，眼睛里也随即氤氲起了雾气，仿佛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般，冲着扑到了莫名怀里：“师兄！”

　　这个人是莫名的师弟。

　　虽说是师弟，但莫名其实完全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

　　当初他的人找到莫名，非说莫名是他失踪已久的师兄，那时候，记忆全失的莫名没有选择的权利，就只能被动的接受任何别人对他灌输的东西，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更何况，做这个人的师弟也不错，这可是天下第一的修仙士，统帅天下修仙士，模样也是一等一的俊俏，又对莫名宠得没边，莫名要星星要月亮他都能设法去给他摘，这等好日子，不过白不过。

　　莫名听说，这人打小无父无母，跟他师兄二人相依为命的长大，他原先的师门就他们两个弟子，后来，师门被妖怪所灭，他师兄也为了保护他死了，听说到现在尸体都还没找着。

　　至于他为什么要说莫名是他那明明应该已经死去的师兄，还非说他师兄只是失踪嘛，莫名懒得想，反正这人做过的匪夷所思的事也不止这一件。

　　乐意扑到莫名的怀里，紧紧搂住他，莫名都能感受到乐意身体的颤抖：“小意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乐意的大名叫乐新霁，但他只让莫名叫他乐意这个小名。

　　这会莫名的心跳得其实比乐意还快，脑子里一直在想刚刚那一瞬发生的事，他那个反应到底是发现没有？

　　尽管满心疑虑，该做的表面功夫可一点不能省，莫名搂住乐意，安抚的摸着他的脑袋：“怎么会？我只是睡不着，出来散散心，风这么大，你怎么才穿这么点？”

　　乐意往他怀里蹭着，声音瓮声瓮气的撒着娇：“你抱抱我就不冷了。”

　　这个反应，应该是没有发现吧？

　　莫名稍微放下心来，低下身，将他打横抱起：“这么早就撒娇，今天是不是不打算起床了？别忘了你白天还有客人要见。”

　　乐意搂住他的脖子，夜色照耀下的眼神里仿佛荡漾着湖水，只是一眼便足以让人心神一滞，脸开始往莫名的脖子上靠，又吸又啃的：“让他们等着，你刚刚吓到我了，要好好补偿我。”

　　莫名低下身吻他，撞击得他几乎没有反应的能力，只能紧紧抱住莫名的脖子，喉咙里发出求救般的哼哼，面颊绯红。

　　他的脑袋向后仰的时候，脖子的线条格外诱人，莫名一口咬住乐意的脖子，似乎要发泄他刚刚那一瞬的受惊。

　　无法言说，一开始只是想要借此事来让乐意忘记刚刚那一遭，但后来，因为这档子事无法自控的，好像变成了自己。

　　明明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却比莫名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甘美，尤其是在极喜时眼睛里露出的那好似回光返照般的病态眼神，更让人欲罢不能。虽说那眼神初见时就让莫名下意识的觉得恐惧，那感觉就像是被一个濒死之人盯着似的，但，不得不承认，莫名是真的无数次为这具身体而沉迷。

　　绝世模样确实是吸引莫名的必要条件，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身下之人的身份。

　　这是立于世界顶点的人，他的存在本身就象征着举世无双的权利，苍生都要在他脚下乞怜，他圣洁，明净，光辉永照，是凡人不可攀的明月，而如今这个高不可攀的明月，正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这象征着无可比拟的权利，有一瞬，让莫名觉得，得到了这个人，似乎就得到了全天下！毕竟，天下都在这个人的掌控之中。

　　这个人好像是蛊，过分惊人的样貌，至高无上的权利，对自己过分的依赖跟占有欲，只要尝过一次了，就绝对舍不得放开。

　　莫名想，他还可以跟这个主君大人再玩一阵子。

　　.

　　那日乐家仙门里闹哄哄的，起因是一个身份显赫的修仙士死去了，听说死相很惨，被活着剖心，内丹也不翼而飞，人们说他是被妖所杀。

　　殿上的修士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说要继续发兵彻底灭了妖界，还有一派则是要求只彻查真凶，暂且不要伤及无辜。

　　在数年以前，人与妖都还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是乐意在修仙界崭露头角之后，才有了妖界这个概念。

　　多少年来，人与妖一直纷争不断，直到乐意出现，凭恃其强悍的武力以及他创造的御妖之术几乎荡平了天下妖魔，剩余的妖怪则都被赶到了人间一块狭小贫瘠的土地上，所有离开那块土地的妖，人们都可以肆意屠杀，无论那些妖怪有没有做过构陷人类的事，一时间，妖怪的地位比畜生还不如，后来人们便将那块土地称之为妖界。

　　“主君大人，齐致大人遇害一事，其中不止牵扯到了妖界，我们还查到有仙门中人为妖界通风报信泄露了他的行踪，这才让齐致大人在落单之时被妖孽所害！”

　　“主君大人！齐致大人从十年前便跟随您一起荡平天下妖魔，这些年来一直鞠躬尽瘁，为国为民之心日月可鉴，您可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堂下的修士们直言极谏，乐意的神色却仍是淡淡然的，他坐在王座上，好似底下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闹剧，他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直到那些修士们涕泗横流的说完那些场面话，乐意终于打了个哈欠：“直说吧，你们查出来谁了？”

　　底下的修士面面相觑，半晌后，终于有人站了出来：“齐致大人这趟灭华南妖群的行程是由您直接指派，除了您没人知道任何消息，妖界之人何以能够找到他？您是肯定不会害齐致大人，所以我们推断一定是您身边之人泄露了他的行踪！”

　　那时候的莫名正躲在殿门外，将这一切听了个清清楚楚，当那个老修士说出那句话后，莫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乐意坐在宝座上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椅背，随后，缓缓抬眸，眼睛里没了莫名常见的那副朦胧，清明得像个陌生人：“你们觉得谁有这个本事？”

　　堂下的人做戚戚状，随后，一个老修士开口：“我们怀疑是您师兄。”

　　“大胆！”乐意一拍椅背，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

　　堂下的修士们闻状都慌忙跪下身去，那个老修士继续道：“大人，您身边伺候的人，大都已经跟了您十多年，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背叛仙门的事，但只有那个莫名，您别忘了，当初我们可是在妖界边界处找到的他，他可能根本就不是您师兄，只是一个妖怪！”

　　“住口！”乐意猛的一脚踢开面前的案桌，案桌咚咚滚下台阶，砸中了一个前排的修士，乐意愤愤道：“是我最近对你们太和善了吗？竟然让你们将主意打到我师兄头上来了？”

　　修士们纷纷惶恐道：“小的不敢！但他确实——”

　　“好了！还想要你的脑袋的话就把多余的话都给咽下去！”乐意不悦的一挥衣袖，一道气劲自他挥手间凌厉扫过整个殿堂，强大的压迫力直让整个殿内的人都噤声了。

　　莫名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大殿。

　　心里不自觉得升腾起一股膨胀感，几乎将他整个胸腔都要填满！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凭着乐意师兄的身份，他能够于这世间为所欲为！

　　入夜，自然又是一番缠绵，乐意常年修炼，身体能够弯曲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莫名最爱在极限姿势下欺负他到哭出来时的感觉，人前说一不二霸道狠戾的天下第一人，在自己身下因欲哭泣的样子着实绝美。

　　这样一个人做一个蜗居一隅的修士实在是太亏了，以他这幅皮囊，就该去那天下第一的青楼，让世人都体味体味他的滋味才不算暴殄天物，但，若要是去了那里，又未免落俗，失去韵味，他的魅力，不仅是那副绝世容颜，还在于他高不可攀的身份，这样一朵高岭之花，他就只属于自己。

　　不知为何，莫名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出现后便再也挥之不去：乐意从前跟他师兄也是这种关系吗？

　　莫名不知道。

　　当莫名出现在乐意眼前的时候，乐意对他就已经达到了痴迷的地步，似乎拼了命的要将人间所有能够发生的关系都发生一遍。

　　结束后，莫名咬住乐意的耳根，气喘吁吁的问了另一个问题：“就这么相信我吗？万一我真就是妖怪，不是你师兄呢？”

　　乐意那时候还身处先前的余韵中，神智都有些不清晰，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字一句的将莫名整个人都给砸清醒了：“你要不是我师兄，那我只好去死了。”

　　莫名心下一咯噔，看到那人终于回过神来后，那闪烁着灼灼光华的眼神，莫名知道，他是认真的。

　　这些日子以来，乐意对莫名的优待，让莫名深刻的明白了，乐意的师兄对他来说有多重要，重要到可以不顾原则，不顾仙门存亡的地步。

　　每一次，乐意看着莫名时，眼中露出的那仿佛濒死之人回光返照般的精光，带着浓浓病态的痴迷，总让莫名汗毛一竖。

　　他说不定真的一点不留念这个人世。

　　如果他师兄真的没了，乐意也许真的会死。

　　瞬间的肃穆后，乐意又浅笑着伸手抚上莫名的脸：“再说了，你要是妖怪，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莫名也笑着就势将乐意搂进了怀中。

　　你还真就看不出来。

　　不好意思，我还真就是一只妖怪。

　　确实，以你的修为，一眼洞穿所有妖怪的真身不是难事，但，我的真身，你这辈子都看不出来。

　　莫名刚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妖海之中，妖皇用他半生的修为给了莫名赐福，掩盖住了莫名身上的妖息，就算是再厉害的修士，再厉害的法器，也无法看出莫名的真身，又重塑莫名的肉身将他改造成了这幅与乐意师兄一模一样的样貌，让他被乐意手下的人发现。

　　装人装得久了，也就时不时的以为，自己真的是人，可当调动内丹，看到自己手中浮现出的妖息时，莫名又清楚的认识到，他是妖，是为了拯救妖界，来到乐新霁身边卧底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