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又木》菲野

12、第 12 章

　　陈律完完全全的失去了余桑的所有消息！
　　每天工作完毕看朋友圈的娱乐也失去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快忘记余桑！一个月后，没有，两个月后，也没有！反而那种复杂的牵绊感更加的浓重，沉沉的压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开始越来越难过，开始怀念关于她的一点一滴！开始后悔最后一次见面，没有好好的和她说话！后悔没有追上去拉住她！
　　他以为自己对她很了解，就是单纯的小丫头，以为掌握她就像掌握工作一样！可是他错了！人是有七情六欲的活生生的个体！
　　一月底，他要去那个城市！余桑所在的地方！因为工作！
　　他一直在想要不要再去找一次余桑，想了又想！此时便有了借口。
　　这天，一整天，他都在找机会向梁总打探余桑，可惜到工作结束都没找到机会，沮丧之时梁总邀他去家里吃晚饭，陈律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梁总说，他儿子的房间想改装一下，刚好他儿子今晚在家，让他务必去帮忙设计一下！钱照算！
　　陈律当下就不好意思，这是不去不行了！
　　这位梁总给了他很多业务，不单自己公司的，还介绍他朋友的，他儿子房间这点小事，他怎么还好意思收钱？
　　梁总的家在一村里。梁总一边开车一边给陈律科普！
　　这个城乡结合的小镇，曾经以养鱼养蚕为生，现在主要经济营收已然是制造业，但是还保留着曾经的桑基鱼塘中的鱼塘，由于经济发展需要，鱼塘已经被填埋了许多，现在留下的都是受政府保护，勒令不许填的！
　　村民的房子都是依塘而建，全是一座座的小楼！
　　车拐进村子，路的两边都是鱼塘，有大叔在喂鱼，鱼塘边上的地里有大妈在种菜，太阳西下，金色的余光铺在水面，暮色四合，一切都宁静而安详，就欠点炊烟，再有点炊烟，就完美了！
　　染总家很大，有前后花园，一进门上了台阶，右边是个鱼池，里面养着几十尾大大小小的锦鲤，在碧色的水中散漫游荡！
　　陈律想先把正经事做了，进了门就让梁总先带他看房间。
　　房间的设计方案很快就定好。
　　陈律跟着梁总父子下楼，发现客厅里来了不少人，还纷纷拿出礼物。
　　原来是他大儿子的生日！
　　陈律有点窘迫，自己也没有准备礼物，还要应付这么多陌生人，现在他真没这心情。
　　梁总好像感受到了他的不自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没事，都是自家人，还有一些朋友，有两位之前介绍过你认识了！”
　　陈律尴尬的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突然看到大门口处，进来几个人，登时一怔。
　　四个人，应该是一家四口，高大稳重的男人拖着的女孩正是余桑，她神情恹恹的，傍边娇小的女人应该是她妈妈，和她长得很像！还有一个瘦高细的男孩，长得和她也有几分相似！弟弟？
　　脑子哐的一声，太意外！
　　梁总也看到了：“我妹妹一家，你看，余桑，你也认识！”
　　“咣”脑子又是一声，太惊讶！
　　曾经也有疑问余桑与梁总的关系，无关重要的，也没细想！居然是舅舅！
　　“余桑是你侄女？”
　　“对啊！说起来你们怎么认识的？”
　　“。。。偶然。。。！”
　　“哦！那过去打个招呼吧！”
　　说着他和陈律走过去。
　　余桑父亲表情平淡，母亲倒是笑容灿烂。
　　陈律客气的和他们握手，又伸手到余桑面前，轻轻说：“你好，好久不见！”
　　余桑在看到他的一瞬，脸色滞了一下，然后就一直低着头，此时她抬手碰了下陈律的，也不看他，只在喉咙里“嗯”了一声！
　　场面有点尴尬！梁总疑问状看余妈妈的眼睛，后者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
　　梁总哈哈一笑，拉过她的手，温和的对她说话：“桑桑，今天所有兄弟姐妹都聚一起，去和他们玩玩吧！“
　　“好！”
　　她小声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开，余氏夫妇抱歉的对陈律笑笑，去和其他人寒暄！
　　梁总看着余桑走进了孩子堆，叹了口气：“你别见怪啊，她生病还没好全！”
　　“生病？”
　　“是啊！她大病了一场，昏迷了一个多星期，够吓人的！”
　　“什么时候？什么病这么严重！”这次陈律可是惊得不轻，脸色都变了！
　　“两个月前了，感冒，那孩子也没去看医生，拖久了，细菌感染，得了脑炎，突然就昏迷不醒，住了半个月ICU，医生说这病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那些天我们都担心得要死，她妈妈天天哭，现在是好了，可是身体还很虚弱，人也没什么精神！现在还在吃药呢！”梁总说着，还心有余悸样！
　　陈律一边听，一边心惊胆颤，想想，应该是和他最后一次见面后就生的病，那天就觉得她有点不对，后悔莫及啊，不应该让她走的，当时还下了雨，淋雨了吧，这丫头！
　　有客人来，梁总去接待。
　　抬头搜寻丫头。
　　她和几个孩子从客厅的侧门走了出去！外面是一片草坪，靠着落地玻璃有张户外长桌，桌子边上有户外椅，她在椅子上坐下来，和她的伙伴谈笑！穿着深色的羽绒服，脑袋小小的，头发从头顶开始编成两条短短的小辫子，一左一右，显得有点俏皮，人懒懒的靠在椅子上！背对着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以看到她偶尔抖动的肩膀，应该在笑。
　　心里有点翻腾，心底涨起一种莫明的情绪，好想把她拥在怀中。
　　陈律被自己这个渴望惊了一下，捏了下眉心，不禁扯起嘴角自我嘲笑：喜欢就喜欢吧，干嘛想那么多？
　　余桑没什么精神，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陈律，这冲激有点大，她强撑着，鼻子很不争气的发酸，她只好用力睁着，让冷冷的空气钻进眼底，冷却发热的眼框！
　　想起最后一次见面他说的话，不是说再也见不到他吗？这男人说话不算话！坐在户外真冷，从心底冷出来，脑子有点空白，有点晕眩！
　　幸好妈妈及时过来拉她：“不要坐在外面，你还没好全呢！吃饭了，进屋吧！”
　　她低着头任由妈妈拉着走进客厅，乖得像只小鹿，客厅超大，好像走了好久都没走完，忍不住抬了下头。
　　就是这一抬头，一瞪眼，还是撞进了陈律深深的目光中，这一瞬，满客厅攒动的人头，嘻哩哇啦的声音，仿佛都定住，模糊，隐去！只有相连的视线，噼噼啪啪火花，心动如捣雷，呼吸刹时一紧，脸瞬间红透，眼眶一热！
　　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
　　没有胃口吃饭，随便扒拉了几口，便匆匆离座，她走出了客厅大门，站在鱼池的柱子边，靠在栏杆上看池里的鱼。
　　自由自在的鱼，它们的记忆只有七秒，真是幸福啊！
　　身后有人轻轻靠近，空气中飘来一丝香味，久违的香味！她不回头，动身要走开，他迈步上前便拉住她的手，扯着她，把她转到柱子后面，面对着他。
　　她想挣脱，他握住她双肩压在柱子上，低下头看她，她仰头睁大眼睛瞪着他！嘴唇紧抿，无声抗议！
　　近距离，他看出来她瘦了很多，厚厚的羽绒服下肩膀很单薄，脸更尖，显得眼睛也更大！脸色仓白，眼底湿润，盈盈欲滴。
　　心疼！
　　原来心疼别人是这样的感受！像有一双手把心握住，使劲的揉搓，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莫名的想对她好，想宠着她，想看她高兴，想看她笑！
　　不自觉的低头，靠近！
　　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上时，余桑一下用手抵住他的胸膛，咬着牙说：“放开我！”
　　陈律顿住，无奈的松开她，手撑在她两边，圈住她，声音黯哑：“对不起！不要生气了，好吗？”
　　她不说话，眼泪在眼框里打转，死死的瞪着他！
　　陈律叹了口气，把细小的身子揽进怀里，恍惚间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他扶住她的后脑勺，让她靠在他的锁骨处，低头贴在她耳边，嗓子更哑：“我不是很了解女孩，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
　　余桑眼泪夺眶而出，埋在他怀中哭得肩膀抽动。他心痛得胸口发闷，更加用力的抱着她，下巴摩挲着她的头发，轻轻说：“如果你还愿意，我们就好好的相处试试吧！”
　　他声音又哑又软，出奇的温柔！
　　余桑泪如雨下！想想这几个月，死里逃生，想到自已醒来，看到的憔悴的亲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却为了一个男人作贱自已，她悔恨交加！她每天都想忘记他，可是思念如潮，心念动处全是他！怎么可能忘？怎么忘得了？
　　现在，就在他温热的怀里，极其诱惑！
　　只是仅存的一点理智提醒她，他不是她的良人，认识他的一年多，她没有快乐过！
　　爱需要双方付出！她不想再做那个一直付出的人！
　　她首先是父母心爱的女儿，她要先爱自已！
　　他说试试，结果如何谁知道？不想再重蹈复辙！
　　思想斗争得厉害。
　　相抱无言，鱼池里有鱼游动的细微声响，透过玻璃，是零碎的人声。
　　怀中人还在流泪，间或抽噎！
　　陈律轻轻叹气，推开她一点，哭得像只小花猫！怜由心生，捧住她的脸，大拇指轻轻的拭去泪水，伸手到她口袋里，拿出她的手机，扫脸开锁，把自已的好友申请通过！把通讯录里自己手机阻止来电取消。
　　她一声不哼，由着他做好一切，低垂的睫毛湿漉漉，楚楚动人！
　　又轻轻的叹气，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你想好了告诉我！”
　　看了眼大门出来的人，放开她，转身从小路走进了花园深处！
　　“桑桑！”妈妈在喊，她擦干眼泪走过去，妈妈马上过来抱住她，说：“你跑这里干嘛？那么冷！”看见她红红的眼睛，眼神更加焦急，问：“怎么了？怎么又哭？”
　　余桑把脸埋在妈妈的怀里说：“妈，我想回家！”
　　“好，回，马上回！”

　　回到家里，余桑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看手机，她看见又加上的陈律的微信，点开，看着他的头像，很久！
　　妈妈在外面敲门，她把手机放下，让她进来！
　　妈妈把手里的牛奶放在桌上，坐在她身边，伸手摸她的额头，这是两个月来，她每晚睡前必做手事情！
　　她出事那晚是在家里，晚上喝了碗粥，吃了药就睡了，父母也以为她只是普通感冒，没有在意，直到第二天早上，叫她没反应才知道她已陷入半昏迷状态！送到医院直接进了急救室，医生说昏迷越久越危险，有过死亡案例，幸好，她醒过来了！这种心理阴影下，妈妈每天都要观察她很多次，睡前一定来检查她有无异样！
　　平时，妈妈很快会离开房间，今晚却坐着没有动，手还放在她脸上，看着她，余桑扭了下身子撒娇：“干嘛，我没事啊！”
　　妈妈笑了笑，说：“今晚干嘛哭？”
　　“嗯？没什么，就是一时难过！”
　　“桑桑，你身体早好了，可是你心没好！妈妈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啊。。。没事！”
　　妈妈目光担忧：“桑桑，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你骗不了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余桑有点不淡定了，坐了起来，看着妈妈，咬着嘴唇！
　　“他欺负你了？”
　　“没有！妈，没有，真的，是我自已喜欢他！”
　　“他不喜欢你？”
　　“我不知道！”
　　余桑脸红，趴到妈妈身上撒娇以作掩饰：“妈，不说这些行吗？”
　　“逃避有用吗？妈妈是过来人，感情不能免强，顺其自然吧！”
　　“我知道！”
　　此时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余桑拿来看了一眼，眼睛瞄向妈妈，妈妈就懂了，笑说：“哎呀，女儿长大了！早点睡啊！”
　　妈妈离开房间，余桑看手机。
　　C.L：睡了
　　余桑看着屏幕，想想自己真可笑！他轻易的又牵动了她的所有神经，果然是很被动！
　　把手机丢到一边，闭上眼迷迷糊糊的想起那些躺在医院的日子，总是噩梦不断，神思将醒不醒，总觉得有无数的魑魅魍魉在黑暗中张牙舞爪，不时的还噗噗噗的在她身上跑过，吓得她冷汗淋漓，拼命想醒过来，想大喊救命，想伸手抓住什么，却醒不来也喊不出，只看到远远的男人的脸若隐若现，冷清淡漠的看着她在恐惧的深渊里浮浮沉沉！
　　妈妈是个乐天派，从来没见她为过什么事忧虑，可是挣扎着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妈妈瘦了一圈的脸，一直光滑的皮肤也出现了细细的皱纹，再看爸爸，抬头纹也深了不少，连平时老和她抬杠的弟弟看到她醒来也泪流满脸，当时就想，自己是有多傻，为一个见没见过几面的人这样作贱自己，怎么对得起如此爱她的亲人们？
　　他说，可以相处试试，可是他喜欢我吗？他怎么不说清楚？又要猜？
　　脑筋又疼起来，真是受够了！
　　余桑翻身坐起，拿出手机。
　　又又又木：陈先生，我想我们没有必要试了，我们并不合适！请不要再联系！谢谢！

　　陈律凌晨降落。
　　开机看到微信，很是愕然，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失落！自嘲的笑了下，他回：好！
　　那么就这样吧！小女孩的心事太难懂！她好好的就行！到停车场把车开出来，直接回妈妈那边的家。
　　外婆生病了！
　　轻轻开门进屋，一楼房间门虚掩着，走进去，一灯如豆，照在妈妈疲惫的脸上，听见响声，她惺忪睁开眼站了起来，推着陈律出门，两人坐在客厅里。
　　“外婆怎么了？”
　　“没什么，感冒一直不好，今天说头晕得厉害，幸好现在好多了，谭医生说再打两天点滴，应该问题不大！”
　　“嗯，感冒要小心点！要不我搬回来住吧！”
　　“不用，你住这边上班不方便！有张姨呢，下学期我的课排少一些，能照顾过来！”
　　“嗯！”
　　“饿吗？给你做点吃的吧！”妈妈站起来去了厨房。
　　陈律确实饿了，晚餐他根本没有心思吃，打开手机，默默的点进余桑的朋友圈，这段日子几乎没有发圈，只在十二月发了一条：活过来了，让大家担心了！对不起家人！以后会好好爱自己的！谢谢所有人！
　　静静的想了想，心中酸痛无比！
　　他靠在沙发上，把认识余桑以来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越想越烦躁，原来喜欢上人是这样的感觉！自己是不是发现得太晚？
　　放一放吧，现在急不来！
　　陈妈妈端着面走过来，放在傍边小桌子上，看了眼心事重重的儿子，问：“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什么！”陈律拿过筷子吃面。
　　吃了几口，他问：“妈，你们女人都喜欢胡思乱想吗？”
　　陈妈妈抬了抬眉，微笑看了看他。
　　“看是对什么事吧，感情的话，女人确实会想太多！”
　　“嗯哼？”陈律吃了口面，皱着眉。
　　“女人在感情上特别需要安全感，如果得不到安全感，就会不停的想东想西！”陈妈看着他，又加了句：“越是爱一个男人，就想得越多！”
　　他专心的吃着面，咝咝溜溜，口齿不清：“想些什么？”
　　“这男人爱不爱我呀，在不在乎我呀，心里有没有我呀，诸如此类！”
　　“。。。”
　　陈妈妈头伸过去看他眼睛，微微一笑，问：“有喜欢的女孩？”
　　陈律不答反问：“女人还喜欢闹脾气？”
　　陈妈妈喜上眉梢，：“女人爱你才会和你闹，为的是要证明你爱不爱她，不闹，就是对你无所谓了！”
　　“。。。”
　　“女人要哄!”
　　陈妈妈看他眉头深锁，有点好笑，养他这么大，第一次看到他无计可施的样子！
　　“什么样的女孩子？”
　　“搞不懂！”
　　“搞不懂就对了！”
　　“嗯？”
　　“证明你心思在她身上！”
　　陈律想了想，点了点头！
　　“闹别扭了？”
　　“嗯！”
　　“哄哄吧！”
　　“不会哄！随她去吧！”
　　“那怎么行？你得.......”
　　“妈，再说吧！”
　　“好！”陈妈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把面碗收起走去厨房。
　　陈律心烦意躁，想了想，苦笑了下，女人难测的心绪真让人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