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英雄救美 ...
-
透明的桌面上有两个分别画着纸和笔的金属色图案，偶尔闪过一抹亮色，有趣却并不晃眼，白未晞试探着伸出手指点了两下，在那图案不远处忽然浮现出一丝黑色的暗纹，像是有一支无形的水笔在透明的桌面上刻了一道直线，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事实上，是透明的桌面上升起了一面方形的小格子，里头静静躺着一张A4大小的白纸以及一支银色的笔。
等到白未晞取走了纸和笔，那一片小格子又自己悄无声息地陷了回去，桌面恢复到平滑透明，她再看去，除了仍旧泛着荧光的两个按钮，桌上再也找不到别的痕迹。
“酷！”暗暗惊叹一声这先进的技术，随即便不再关注桌子，捏着不知道什么材质但出水顺滑的笔在纸上写下《对伽马星系凯尔帝国的分析报告》几个字，白未晞慢慢翻开那本资料，认真看了起来。
她虽然有时懒散，但看书的时候却十分专注，阅读速度也很快，手眼并用，不知不觉竟将那大部头翻了大半，而A4纸也誊抄地密密麻麻。
很快，在写完了第四张纸时，白未晞舒了口气，甩了甩酸麻的手腕，将笔轻轻搁在桌上，反手揉了揉脖子。
仰头之际，就听脊椎传来“喀拉拉”的脆响。
从人文到地理，从军事到民生，她已经将这个凯尔帝国能查阅到的资料整理得差不多了，伸了个懒腰，白未晞决定休息一会儿。
起身回到书架边，看看是否还有其他感兴趣的文献，不知不觉朝里头又走了一些，白未晞看了一眼架子上标注的“A·Y”，与其他书架不同的是，这一面没有任何内容提要，并未注明到底是“军事”、“文学”、“历史”这些类别，只有两个简单的字母。
却因此更加显得特殊。
白未晞挑了挑眉，在看清这书架上的书之后，更是觉得意外——瞧瞧这些书名：《泡沫之春》、《会有天使替我陪你》、《窗花小姐》，这些冒着古早言情味儿的名字，真的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类纯情少女必看小说吗？
问题是，这些小说和皇家图书馆的气质太过格格不入，即便这里放的是童话都比这些小说让她觉得更能接受一些……白未晞在心中疯狂吐槽着，手指在书脊上轻点，忽然感觉指下力道一松，那本被她点着的《半阕晴辞赋谁知》已被另一双手抽走。
白未晞吓了一跳——在此之前，她一点都没感觉到对面有人，如果不是对方隐藏气息的手段太过高明，就是这片区域有特殊的干扰设备，让她失去了警惕——不论是哪一点，都让她感觉很遭。
控制着刹那间的心慌，平静着神色，顺着缝隙看去，正对上一双同样诧异的紫罗兰色眸子。
无需置疑，如此特殊稀有的眸色，她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正是那位许久不见的皇帝陛下。
白未晞没有意识到自己见到对方忽然亮起来的眼神以及绽开的笑容，在看清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底的神色前，已经迫不及待地绕到了架子后头，凑到年轻的皇帝跟前打招呼：“陛下，真巧呀！”
潋滟的紫眸无辜地眨了眨，似是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了她的身份，少年微微一笑，很是和煦地点了点头：“是你呀，嗯……白书记官。”
“陛下还记得我，”白未晞像是没有注意到皇帝陛下一丝淡淡的尴尬，笑容满面地将自己誊抄好的资料递上去，“这是伽马星系凯尔帝国的资料，请您过目。”
这下，艾伦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认真起来，郑重其事地接过白未晞递过来的文档，大致浏览了一番，赞赏地点点头，嘴角轻勾，眼底的笑意更真切了几分，温声说道：“你做的很好，白书记官。”
至此，艾伦对于这个顺手救回来的小子才正视了起来——似乎安排书记官这个职位也不错。
至少，在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人帮忙整理这样一份还算详尽的文档，算是省下了不少功夫。
而对于繁忙的皇帝来说，一点一滴的时间都很宝贵。
视线扫过白未晞手中抱着的书，年轻的皇帝神色一动，唇角无意识地上挑：“白书记官，喜欢看这类抒情文学吗？”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中抱着的书，原来是刚才随意抽出的一本言情小说……白未晞指尖一颤，有些想把这书甩开，或是解释自己对这类小说并不感兴趣，却又很快按耐住这股冲动，含含糊糊地应下。
显而易见皇帝眼中的兴致，心里不由嘀咕：所以，在小皇帝心中，把这些古早言情称为抒情文学吗？
啊呀呀，这副古板正经的样子也好可爱……有点想呼噜脑袋怎么办？
不行，要忍住！
这可是皇帝陛下，要是敢放肆，不等亲卫军冲出来，自己就被对方的精神力碾成碎渣了吧？
白未晞死死垂在身侧的手指狠狠掐了掐指腹，告诫自己不可冲昏头脑。
见她好似对这本书感兴趣，艾伦眯眼笑了笑，语声也不禁轻快起来，竟像是找到知音一般，浑然不似一个冷酷威严的帝王，倒像是与志同道合的伙伴分享爱好的少女：“我比较推荐书架第二排左数第三本《盈盈美人顾》，还有第三排右数第五本《灼心》，感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
“好的，谢谢您的推荐，我会去看的。”白未晞愣愣地看着谈到喜欢的小说便一下子笑如春花般烂漫的小皇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几乎要忘了反应——虽然刚才那笑有点灿烂过分，透着股莫名的傻气，可是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傻笑，也足以倾国倾城。
“嗯，那么，有需要就找卢克，再见。”如愿安利完自己的心头好，艾伦也倏然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得意忘形，掩饰般轻咳一声，又恢复到温和却疏离的神色，朝白未晞点点头，转身拿着文件离开了。
“……再见。”哎哎，下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见呢。
白未晞有些不舍地目送着美丽的小皇帝潇洒转身，遗憾短时间内恐怕无缘得见那教人心神都愉悦的美貌，随即便顺从地去往对方推荐的书架去找那几本读物——不管怎么说，打发时间总没错。
短暂交谈便分道扬镳的双方并未注意到暗处有几双眼睛正悄然打量着，并且忙不迭将目睹的信息发送出去。
登记好要外借的书，得知书会被机器管家传送到房间，白未晞看了看时间，在“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再去餐厅”与“直接去餐厅”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了一秒钟，果断选择先去餐厅填饱肚子。
——民以食为天嘛。
何况，皇宫的伙食可不是区区营养液打发的，菜色丰富，味道又好，每次用餐都让白未晞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死皮赖脸也要留在皇帝身边工作的决定。
比起好吃的，脸算什么？
在美食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按照指示，从图书馆去往最近的餐厅有两条路线，一条是人流较多但是距离远一些的主路，一条是从边侧靠近内河景观路的近路，身为懒癌晚期患者，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抄近路，顺便还能看看所谓景观路。
不过临近饭点，图书馆本就没什么人，而这后头的小路更是不见一个人影，若不是青天白日的，而且这边也都有监控，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独自走这边。
此时的白未晞根本想不到：有的时候，人心险恶，恶从胆边生，别说只是有监控，便是有上百架武器指着，也不足以教人退缩。
这条绕后的小路贴着图书馆一侧所开，转头就能透过打开的窗子看到里侧的书架，若是视力出色些，甚至能看清书架上的标签和书脊上的文字。
白未晞眯了眯眼，始终找不到熟悉的排架，不由被自己逼近近视的度数打败，耸了耸肩，继续沿着那小路往前走——这时，她发现迎面来了一个人。
对方穿着普通的制服，看不清军衔和品级，戴着足以遮住上半张脸的帽子，低头望着地面，好似专心想着自己的事情，并未注意到宽度堪堪只够两人并肩的小路对面还有另一个行人，若是按照这人的行径方向，百分百会撞到自己。
白未晞皱了皱眉，有些警惕地顿了片刻，看了一眼前后，对上信号灯闪烁红光的摄像头，旋即又朝小路里侧的位置挪了挪，确保与对方能够保持一掌以上的距离擦肩而过——直视前方，等着相交之后迅速分开。
说实话，即便已经暂时摆脱了身份的顾虑，能够堂而皇之地出入，在遇到原住民的时候，那种油然而生的心虚感仍旧无能为力。
而迄今为止，只有在面对麦尔和艾伦两人，这份特殊的压迫感才稍稍不那么教她担惊受怕——不同之处在于，前者是她已经相处熟悉了的类似于“友人”的存在，后者却不过仅仅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身份贵重的“陌生人”。
白未晞想不通，只能暂时将这份信赖归于“颜狗的本能”。
毕竟，像小皇帝那种级别的美人，足以享有任何优待。
有意无意又回味了一遍救命恩人的美貌，胡思乱想间已经与那路人擦肩而过，对方并未刻意逼近，看来真的仅是凑巧罢了……白未晞悄然松了口气，步子轻快地朝前蹦了一下，难掩高兴。
说时迟，那时快，感觉背后有破空之声，她脸上的笑意还未消失，大脑也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背上就猛地受到了重击，力道之大，她感觉像是要将她五脏六腑都震碎一般。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随着那股巨力往边上飞去——是真的离开地面，腾空而起，划出一道抛物线的起飞，让她不由想到一句话——问君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跟她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撞她！
小路一边是图书馆，另一边则是深不见底的内河。
被撞飞之后轰然坠入河中，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虽然白未晞会水，但之前的撞击让她提不起半分力道，只能任由河水灌入口鼻，意识随着沉重的身体一点点坠入黑暗。
——等等，是错觉吗？
最后的最后，眼底的光亮之中，好似隐约看到有一道矫健的身影朝她游了过来，耀眼夺目的紫水晶远在天边，又仿佛触手可及……
亚曼帝国的皇帝陛下喜欢看言情小说这个秘密就连她最信任的亲卫长卢克都不清楚，又或者并不在意——谁能指望大大咧咧粗心到自己的袜子都经常找不到的大老粗能发现自己上司办公桌上，堆成小山的文件中常常夹杂着一两本冒着粉红泡泡的古早言情小说？
艾伦一直以为自己这个不为人知的小爱好永远都找不到知音。
是以当发现白未晞似乎也对此感兴趣时，心里骤然的欣喜能让一贯严肃冷淡的皇帝陛下几乎忘了端着自己的架子，而这个因为亲卫长多管闲事带回来的“无用”书记官也从遗忘的记忆海中被拉了回来，拥有了一席之地，并且贴上了偶尔可以一聊的“书友”标签。
或许下次再有机会遇到时，还能聊聊观后感。
就在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很快忘了这个小插曲投身到繁重的公务之中时，也无法预料到，下一次见面来得如此快，而见面的方式，却又如此出人意料——并不使人愉悦就是了。
卢克并没有信口胡说，最近邻近星系又有动静，虫族再次酝酿阴谋，作为本星系最强大的国家，甚至可以说本时代的霸主，亚曼帝国在带领人类对抗虫族方面责无旁贷。
所以白未晞送到艾伦手上的资料，的确是非常有用。
而在分析间隙抬眼望向窗外放松眼睛却正好见到这份资料的作者身陷囹圄，让沉迷公务的皇帝陛下有瞬间的恍惚，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下一刻，还没明白过来自己为何会感到紧张愤怒，已经闪身出现在了白未晞坠落的地方上空。
冷眼看着因为自己突然出现大惊失色逃跑的人，艾伦发出了通缉令后，低头看向了水花已经平息的河面。
从见到白未晞落水到赶来这里不过五秒钟的时间，发出通缉令用了两秒，等卫兵过来救人也最多三十秒，即便白未晞不会水，也能够在溺毙前得救。
按理说，自己并没有下水的必要。
只是，艾伦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担忧究竟是为何，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无法凭借理智说服自己袖手旁观。
权衡了片刻，叹息一声，亚曼帝国年轻的皇帝陛下以一个几乎称得上完美的入水姿势，跳进了河中。
这纵身一跃，跳进的不止是内河，而是纠缠一生的命运漩涡。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英雄救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