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选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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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音阁坐落在皇宫西侧的梅林中，正是腊月，寒梅绽放。
黎乾一夜未眠，卯时的玉哨声响起后，他换上影卫服。
他身形颀长，虽是清瘦，却也有力，暗红色的影卫服更衬得他肤白细腻。
腰封兽首黑玉带，脚踏皮靴，身高腿长的优势一眼便看出来。
他拿过一旁的剑，出了房门。
天色还未完全亮起，整个北斗院依旧灯火通明。
庭院中的积雪已被扫除，腾出场地，搭起了擂台。
看着擂台边高高悬挂的狼首纛旗，黎乾太阳穴突突直跳。
厉诚揉着眼睛走出房间，伸了个懒腰：“黎哥，起这么早做甚？”
“睡不着。”黎乾走下台阶，突然耳根一热。
昨天就在这里，他倒在了姜炔的怀里。
黎乾：“......”
明日就把这梯子给撤了。
厉诚过来捏捏他的右臂：“待会儿你可别用力了，要是骨子再裂开，你这手是真的废了。”
“我知道。”
天色完全亮起后，北斗院内站了数十个与黎乾穿着一致的影卫，个个丰神俊朗，器宇轩昂。
黎乾看看自己吊着的右臂，欲哭无泪。
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正当他坐在门槛上喝着清粥时，厉诚迅速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眼里满是震惊：“黎哥，来了来了。”
黎乾眼皮也不抬一下：“来了就来了呗，还没开始呢。”
厉诚摇摇头，指着大门的方向：“太子和平德王也来了，比北瑯王来得还要早。”
黎乾险些一口粥喷出去。
太子尚且不提，东宫之主，是姜炔称帝最大的障碍。
平德王是姜炔的二皇兄，表面上是谦谦君子，其实手里没少攥着人命。
小说里他的结局，比男主好不了多少。
黎乾疑虑，他们来做甚？换影卫？
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太子姜岚最先进入北斗院，他身着暗金游龙锦衣，披着披风，每一步走得极其沉稳，一如他的性格。
黎乾放下碗，站直了身子，随众人抬手作揖：“见过太子殿下。”
姜岚点点头，坐在了擂台边的椅子上。
二皇子姜翊倒是一袭青色长衫，手握折扇，长发只随意地束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正如江南游湖的公子。
黎乾多看了他两眼，任凭是谁，都无法将书里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与这个翩翩风流的平德王结合在一起。
姜翊坐在姜岚身边，微微侧过身子：“九弟封王第二日，父皇便要他选影卫，咱们这九弟将来肯定有出息。”
姜岚“嗯”一声，没有回话。
姜翊也不尴尬，满脸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昨日下着大雪，今日却是个大晴天。
一直到太阳高悬，姜炔才踏入北斗院，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子。
黎乾瞪大双眼，赶紧抬头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暴戾恣睢的北瑯王，竟然带着笑意微微俯下身子和一个奶娃娃说话：“焱儿乖，待会儿皇兄带你出宫选花灯。”
而他口中的焱儿，还没有他的腿高，穿着棉袄，戴着老虎小帽子，脸上两个小酒窝甚是可爱。
正是皇帝最疼爱的小儿子，刚出生就被封王的宁安王，姜焱。
黎乾想起书中姜焱的结局，不免有些不忍去看他了。
那时姜炔已是问鼎天下，姜焱却被流放，死在了异国他乡，年纪不过才八岁。
残暴至极的姜炔，现在对他的皇弟这般温柔，黎乾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穿错书了。
一进北斗院，姜焱便被院中一排散发着寒气的兵器吓哭了，张开小手就要皇兄抱。
姜炔将他抱在怀里，瞥见姜岚和姜翊已早早候着了，舒展的眉头又皱在一起。
姜翊听到姜焱的哭声，转过头，笑道：“焱儿也来啦？今日不陪父皇啦？”
姜焱一看见他，哭得更厉害了，从姜炔怀里挣脱下来，扑进了太子哥哥的双.腿间。
姜翊拍拍身边的椅子：“九弟快来坐，为兄不请自来，还望九弟不要见怪才是。”
姜炔看也没看姜翊一眼，也没有答话，径直去了擂台对面。
影卫选拔正式开始。
姜炔虽然说过他亲自挑选，实则他也只是在一旁看着。
那擂台是给影卫准备的，他们互相比试，剩下的最后一个，此生都要效命于北瑯王。
在北斗院居住，也相当于是给众影卫好好练武提供了场地，平日里大家称兄道弟，到了功名面前，对方都是敌人。
黎乾对比试没什么兴趣，只要姜炔没有点名要他上台，他就自动弃权。于是他一脚在一旁的柱子上一踏，飞身跃到树上，寻了处枝丫，便躺着不动了。
他身姿如鸿，轻功了得，这一系列动作都悄无声息。
最先上台的影卫，双方使的都是剑。
入了枭音阁，是没有师傅言传身教的，武功、剑法、胆识，全都要靠自己，谁领悟得透彻，谁就更胜一筹。
台上的两个影卫打得如火如荼，剑气四溢，剑光交错。一旁看热闹的人拍手称快，一时气氛高涨。
树上的黎乾却是昏昏欲睡，他一晚上未合眼，起得又早，脑子里早已成了一团浆糊，对于台上发生的一切都听若未闻。
厉诚尚且没有资格参选，便充当端茶倒水的，倒也乐得自在。
尤其是站在北瑯王身边时，脸上笑意更甚，这个说一不二的年轻王爷，虽是不敢轻易靠近，在他眼中却是众皇子中的一抹神影。
战绩已出，战败的自行下台，此时又重新走上一人。
姜炔单手支在一旁的桌上，眼神依旧如寒潭，只是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那台上的招式在他的眼里就如小孩子打架，胡乱霍霍几招罢了。
一直到仅剩下两人，姜炔才动了动身子。
最后一个上场的人使的是陌刀，那沉重的兵器在他的手中轻如鸿毛，耍起来既威风，又有杀气。
他一刀袭向对方的胸口，以刀背为刃，对方被他震飞了出去，倒在擂台下不停地咳嗽。
胜者已出，姜翊拍手：“好，九弟这影卫好刀法。”
台上的人激动得面红耳赤，高高举起陌刀在擂台上走了一圈。
姜岚全程没有说话，只盯着台上，手里时不时给小皇弟剥橘子。
黎乾睁开眼睛往下看了一眼，很好，姜炔似乎已经忘记他的存在。既然这样，他就可以放心继续呆在北斗院了。
原本放晴的天此时已是乌云密布，四周没有人再说话，树上的黎乾心里突然猛地一跳。
姜炔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漫不经心道：“我说他是我的影卫了吗？二哥？”
姜翊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有些僵硬：“留在擂台上的最后一人，便是九弟的影卫，二哥可有说错？”
姜炔闷着声音笑了一声，突然从手边的桌上拿起一个青瓷茶杯，朝黎乾的方向掷去。
黎乾眼疾手快，抬手接住，那杯中的茶水竟是半点也没有洒。
“他可不是最后一人。”姜炔抬头，看向黎乾，“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完，这下真的躲不掉了。
黎乾飞身从树上跃下，稳稳地停在擂台上：“殿下，臣这伤，怕是不太适合比试吧？”
姜炔彻底明白了此人断臂的用意，他根本就不想为了留在他身边做任何尝试。
“本王说过，用剑来告诉本王。”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很低，犹如远处闷雷，在太子膝下吃橘子的小皇弟呆滞了，吓的。
黎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没有了方才吊儿郎当的神色：“好，臣愿意为殿下一试。”
台上原本以为自己此生能在北瑯王左右的影卫气得脸都青了，提刀就上，招招带着逼人的杀气。
黎乾左右躲闪，并未出剑，只待瞧准时间，迎上刀锋，大不了再多一道伤口。
姜炔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扯下系在肩上玉扣的披风，随手扔在一边，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飞上了擂台。
他一脚踹飞握着陌刀的影卫，紧紧盯着黎乾的眼睛：“本王说过，本王亲自来。”
黎乾微怔，为何怎么躲，都躲不过和书里写的那样要与姜炔一决高下？
坑爹啊！
姜翊趁机讥讽：“九弟，人家有伤在身，此举倒是显得有些欺负人了。”
姜岚终于出了声音：“坐下。”
姜岚贵为储君，朝中拥立他的人多是皇帝的心腹。姜翊不敢与他当面对峙，便收了声坐下去，眼神愤愤地瞪着姜炔。
姜焱“哼”一声，悄悄把口中嚼得烂烂的橘子吐出来放在他的扇子上。
姜岚轻轻拍了他一下：“胡闹。”
姜炔看了一眼黎乾吊着的右臂：“你只需赢过本王三招。”
黎乾叹息，他一招都不想赢。
看出来他的故意退让，姜炔又道：“若是作假，北斗院一个影卫也不留。”
黎乾顿时怒从心头起，仅凭他一句话，数十条命已牢牢握在他的手上。
他绝不可能让姜炔如此草菅人命。
他左手将剑用力掷在台上，加厚了几层的木板竟在剑鞘下裂开了痕迹。
剑鞘插在木板中，黎乾拔出剑，一脚将剑鞘踢出去，稳稳落在一旁的兵器架上。
“那就恕黎乾，多有得罪了。”
姜炔满意地看他，右手负在身后，八风不动。
黎乾左手提剑，右臂虽是有伤，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剑气汹涌。
姜炔侧身躲过剑锋，他负着右手，是想让黎乾觉得这样公平一些。
然而在黎乾看来，却是姜炔低看了他，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凌厉的风声。
只见黎乾旋身，剑刃直逼姜炔腰侧。
对方抬手，迎着刀身往前，又灵活地往后退了一步，左手握住了黎乾握着剑柄的手。
姜炔转过身，来到他的背后，没有放手。
这一来，倒像是姜炔在手把手教黎乾练剑。
他温热的呼吸就在耳后，黎乾思绪恍惚了一下，下意识的伸出右臂就往后袭去。
不料手肘却触到了姜炔的掌心：“手不要了吗？”
黎乾气极，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剑尖往后刺去。
姜炔没有动。
眼看那锋利的剑尖就要刺入他的腹部，黎乾收回了力度。
此时，风也静止了。
一旁的厉诚屏住呼吸，睁大眼睛。
就差那么一毫，黎乾就犯了大罪。
尘埃已落定，姜岚抱起姜焱站起身：“走吧。”
结局已经出来了。
姜翊本想看那病恹恹的影卫丢人，没想到他竟然敢与姜炔比个高低。
倒是他闹了笑话，拿起扇子正要装模作样的扇扇风，一滩烂橘子顺着扇面滑到地上。
姜翊气得手都在发抖，拂袖而去。
一旁等着看结果的影卫也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庭院中只留下擂台上的两人，以及端着茶壶吓傻了的厉诚。
黎乾放下剑，没有转身：“为什么不躲？”
姜炔接过他的剑：“本王的眼光果然没错。”声音里甚至带了笑意。
黎乾往前走了几步才转过身看他：“你是在拿北斗院所有人的命做赌注。”
语气分明是带了怒气的，然而姜炔却否认了：“我赌的是你的胆识。自从昨日你见到我，便没有把我看作是北瑯王，你的胆子很大，这才是我欣赏的地方。”
黎乾并没有因为他的赞赏而感到开心：“可是你威胁我。”
姜炔走下擂台，将剑重新归入剑鞘：“你不也以你的右臂威胁本王？影卫的手废了，意味着他整个人已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方才黎乾的右臂用力往后撞去，若不是他以掌心托住，即便是华佗在世，都不可能再让黎乾恢复如初。
黎乾站在原地，听到他说：“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北瑯王的人。”
他微微侧过头：“顺便提醒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既是成了本王的影卫，你的命，只能是本王的。”
那一天，直到天上又飘起雪花，黎乾才下了擂台。
不管他怎么折腾，他知晓，他的命运，从此都与姜炔绑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选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