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绣球》穆宇飞

24、第 24 章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修复鬼门关没有耗费孟清太多时间。

　　阎罗王请他在上面多下几重封印，以防日后又出问题，他摇摇头，拒绝了。

　　这两次地震，背后绝对有什么他尚未察觉到的原因，鬼门关出问题反而能起到示警的作用。

　　从阎罗殿出来，孟清找到崔判官，交待他一旦出现什么异常情况，都要记录在册，及时告知自己。

　　霍无伤与杨谦能够驭使神文一事，他已然知晓，当初留下神文便是为他二人留下了保命的手段，至少平安活过这一世没有问题。
　　毕竟，收了地藏菩萨的佛骨，桂树又因他转世，总要照顾些。

　　上奈何桥添完汤，孟清耳边忽然响起女娲娘娘的声音，说是请他到轮回一叙。

　　“见过女娲圣人、平心娘娘。”
　　孟清入了轮回，恭敬道。

　　“不必客气，此次唤你前来，有事相托。”
　　女娲圣人摘下耳边的绣球，递给了他。

　　“这是？”
　　孟清没有立即接下，反问道。

　　红绣球乃当年道祖于分宝崖分宝，女娲圣人亲手挑选而来，便是圣人挨上一下也要吃痛，怎么会轻易给了他。

　　“你惯来不用法宝，生死簿太过重要，我特将此绣球予你防身。”

　　女娲圣人伸指一点，绣球坠在他左手手腕的红线上，化作一枚小小的铃铛，煞是可爱。

　　“谢过娘娘。”
　　孟清拜下。

　　“此鼎今日一并交予你，且妥善保管，不日将有大用。”
　　女娲圣人右手一翻，一尊小鼎悬于掌心。

　　“不可。”
　　孟清见到这尊鼎，心下一惊，推辞道。

　　此鼎名为乾坤鼎，鼎外纹有太极八卦，鼎身画有周天星辰，鼎内自成一片天地，演化阴阳五行，装人收物不必多说，妙处在于可炼化万物，化后天法宝为先天。

　　乾坤鼎原为道祖所有，共工怒触不周山后，道祖将之赐予了她，得以炼化五彩石，补全天裂。
　　这等至宝，非大气运者不可得之，即便送与孟清，他也不敢接下。

　　女娲圣人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挥了挥手，乾坤鼎飞入他的灵台，落在他神魂之上。

　　“孟清愚笨，还请娘娘示下。”
　　东西都收了，孟清无法，只好再拜，请她把话说清楚。

　　“平日里那般机灵，怎的今日这么不开窍。”
　　一旁静坐的平心娘娘睁开眼睛，轻轻说道。

　　孟清脑子飞速运转，思索着缘由。

　　女娲补天的故事，在凡间流传甚广，黄口小儿都能随口说来。
　　如今圣人将乾坤鼎给了他，莫不是，天柱要垮了？！

　　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孟清抬起头，从平心娘娘眼中得到了肯定，惊讶非常。
　　更为诧异的是，这等大事，女娲圣人竟不能亲自出手，解救万民，反倒交托于他的手上。

　　孟清神色肃然，不敢怠慢，道：“孟清知晓个中利害，娘娘放心。”

　　“去吧。”

　　孟清离开之后，女娲圣人转向平心娘娘：
　　“若非他还未成圣，这堆东西，于我无用，早该给他。”

　　翻手间，山河社稷图、招妖幡、宝莲灯……
　　诸多法宝绕于指间，熠熠生辉。

　　孟清回到孟婆庄，抓紧时间，将乾坤鼎与红绣球炼化，以供自己驱使。

　　摇了摇腕上的铃铛，孟清想道，这红绣球若是给应琢，才算量身定造。
　　只不过，应琢那张严肃的小脸，手里抱着这么个绣球的模样，未免太好笑了些。

　　孟清弯着眼睛从孟婆庄出来，在外头撞见了应琢。

　　“月老大人今日怎么得了空闲？”

　　孟清慢慢悠悠走近，谢必安路过他时，在他身后悄悄道：“月老过来等了好一会了。”

　　然后快步走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此处非说话之地。”
　　应琢甩袖，化作一抹红光，飞身上天。

　　看样子是有大事，否则发个讯息便可，用不着亲自下来。

　　孟清紧跟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广寒宫。

　　广寒仙子正给玉兔喂萝卜，百花仙子在一边泡茶，应琢一进门就给了百花仙子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那，那什么，小仙还有事，先走了。”
　　百花仙子告了声辞，轻车熟路溜出去了。

　　“不知月老与孟婆前来，所为何事？”
　　广寒仙子将吃完萝卜的玉兔哄睡，放入卧室，出言问道。

　　“虞卿已下界。”
　　应琢开门见山道。

　　“你怎么知道？”

　　孟清侧过头：“你监视他们？”

　　应琢微微点头，大方承认了。

　　“这可不像你会干的事。”
　　孟清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虞卿此行必定为西王母指使，目的在于薛昭转世。”
　　应琢道。

　　当年祸害薛昭未果，便让白钰斩杀薛昭夫妇，如今见霍景成长起来，估计是想借着人间妖魔作乱，装作妖魔作乱，神不知鬼不觉，除掉霍景。

　　孟清深以为然：“你想怎么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应琢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多年默契，孟清与他对了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西王母想让虞卿装作妖魔暗害霍景，那么他们就能借霍景之手，困住虞卿。
　　虞卿受难，必然求救于西王母，为免事情败露，西王母定会亲身前来，是救是杀都无所谓，只要她来，孟清便可寻个由头，将她斩杀。

　　西王母不除，她听从圣人命令，便会一直想法子谋害霍景。

　　还可给灵宝天尊传递一个讯息，他们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让他谋算时，更为局促。

　　有他俩保护，圣人不出手，还真不知三界中有谁能害得了霍景。

　　“不知小仙如何效劳？”
　　广寒仙子聪慧，这件事当着她的面讲，必然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放玉兔出宫。”
　　应琢平静道。

　　“引玉帝上门，随后借题发挥，于广寒宫设宴，请四方神仙前来，西王母与你有嫌隙，必然不会过来。”
　　孟清顺着接下去。

　　“留与西王母时机。”
　　“让她能悄悄下凡，搭救虞卿。”
　　“如此便可。”

　　两人一唱一和，将计划和盘托出，广寒仙子稍加思索一番，梳理了思路，脸色有点为难道：
　　“这借题发挥……”

　　玉帝对她有意，三界皆知，她的夫君虽然痴傻，但也就一门之隔，要她与玉帝推杯换盏，实在不妥。

　　“无非是宫中寂寞，多年冷清，孤身一人一类，逢场作戏即可。你若是不会装，让他给你几本话本，学学苏妲己、潘金莲这些人便行了。”

　　孟清话音未落，应琢已经将厚厚的一摞话本摆在了广寒仙子面前，显然事先已经准备好。

　　“……”

　　广寒仙子语塞，略有尴尬地端起话本，收了起来：
　　“不知时间定在何时？”

　　“待虞卿布置好，我会传信于你。”
　　“好。”

　　照例给广寒仙子留了一坛子酒，孟清跟着应琢到了姻缘司，一拍手：
　　“广寒仙子宴请众仙，席上无酒可不行，该多给她些。”

　　“不若从酒仙处取。”
　　应琢推开门，在椅子上坐下。

　　“你说得对，四方神仙如此之多，真要我一人出，哪里够喝。”

　　孟婆站在他身后，两手搭在他双肩上，打趣道：
　　“不错啊，挺会替我打算。”

　　应琢拿出姻缘金谱，开始给人牵红线。

　　瞧了一会，孟清伸手指着谱上一对男女的名字道：
　　“这对为何不牵，他二人已成琴瑟之好。”

　　“露水情缘，三月必散。”
　　应琢淡淡道。

　　“那这对？”
　　孟清指向旁边的名字。

　　“不过遵从父母之命，此女已与府中教书先生定情。”
　　“罢了罢了，情之一事，弯弯绕绕，还是你自己掰扯吧。”

　　孟清垂眼往下界看去，春光明媚，风和日丽，端的是好风景。

　　“老婆子想下界走走，不知月老可愿一同前往？”
　　孟清故意咳嗽几声，拄着拐杖站到他面前，邀请道。

　　月老迅速合上金谱，站起来，准备出门，仿佛知道他迟早要这么说，早就做好了准备。

　　两人路过南天门时，被斗战胜佛拦住了。

　　“你这泼猴，又想着做什么？”
　　孟清没好气道。

　　“俺就是想请孟婆帮俺把那猴王的寿数再添上几笔，不知孟婆是否方便？”
　　斗战胜佛抓耳挠腮，客气道。

　　“你花果山的猴子不入世，添上几年也无妨，不过……”
　　孟清顿了一下，他方才往下界看时，注意到边上有间庙，供的便是这猴子：
　　“我与月老下界一趟，没个落脚之处，借你的庙遮风挡雨，不打紧吧？”

　　“那是自然，几间破庙，便是都送与孟婆也无妨。”
　　斗战胜佛满口答应，豪气万丈道。

　　“那便说定了。”

　　孟清抬腿欲走，斗战胜佛还未让开，这回挡在了应琢身前。

　　“怎么，哪家姑娘这般好看，竟迷了斗战胜佛的眼？”
　　孟清特意强调了“佛”字。

　　“孟婆就不要嘲笑俺了，俺是想替猴子猴孙问问姻缘。”
　　斗战胜佛解释道。

　　“猴王次子将于朔日遇见良缘眷属。”
　　应琢掐指一算，坦然告知。

　　“谢过月老。”
　　事情一了，他便告了辞，一个跟头跑得老远。

　　“都成佛了，还翻跟头。”
　　孟清摇摇头，好笑道。

　　冷不丁的，他猛然想到刚拿到手不久的乾坤鼎，眉间的笑意渐渐淡去，望着斗战胜佛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怎么？”
　　应琢见他迟迟不动身，问道。

　　“没什么，走吧。”

　　凡间正值春末，这阵子雨水不停，好不容易来了个艳阳天，楚都的百姓纷纷将衣物都晾了出来，洒扫房屋。

　　经过这段时间天界与地仙界的努力，楚都及周边三州的妖魔都得到了肃清，余下的百姓也能重新步入正轨，过上安稳日子。

　　孟清饶有兴致地在街上慢慢走着，瞥见右侧有家脂粉铺，心下一动，带着应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