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端》angelo

110、110-全靠演技

　　二楼茶室不大，环境相对封闭，现场人也少，梁端一直开着翻译软件，差不多把龚导的要求都看明白了。
　　郑毅也正是因为看到他开着手机、知道他应该听了个八九不离十，所以才会直接叫他上的。其他的小崽子们这会儿都分散在各个岗位上有活儿要忙，临时找起来也麻烦。
　　马刚闻言一懵，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看梁端，意思是：叫我们吗？
　　梁端给了他一个“你可以的”的眼神，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让他看龚导的要求，然后走过去问郑毅：“那等一下我们要跳吗？”
　　郑毅想了想，刚想摇头说不用，却被站在窗口张望的龚友全抢了话头。
　　“跳一次吧，一个人跳就可以。男一的动作改得比较多，你给他演示一遍动作如何衔接。”龚友全吧啦吧啦说完才发现那个小伙子压根没搭理自己。
　　还是郑毅拍了拍梁端的胳膊，指给他看龚友全的方向，梁端才知道有人在跟自己说话。
　　“不好意思啊，龚导，我这个小徒弟耳朵听不见，跟他说话要面对着他，他才能知道你在说什么。”郑毅先替他给龚友全道了个歉。
　　龚友全一愣，诧异地看了看梁端，随即急忙摆手道：“是我不好意思，不知道这情况，那待会儿……”他没说下去，而是用不确定地眼神望向郑毅，那意思就是：待会儿让这个小兄弟上能行？
　　郑毅呵呵一笑道：“我这个小徒弟很聪明的，身手也不错，前前后后拍过不下一百场打戏了。”这话他一点没夸张，梁晓恩在《长生无涯》里扮演的男三号从头杀到尾，加上前几天补拍的几组镜头里也有几场打戏，前后加起来就算没到一百场也大差不差了。
　　马刚已经趁着郑老师和龚导对话的时候把手机还给梁端了，所以梁端通过手机围观了他们俩的对话，等他俩停下后才对龚友全打招呼道：“您好，龚导，很荣幸认识您。”
　　龚友全对他会说话倒是不惊讶，还对他这么能干挺赞赏的，主动伸出右手道：“你好，小兄弟，辛苦了。”
　　梁端恭敬地同他握了握手，并没有做自我介绍。他看得出来，龚导只是出于礼貌才与他握手，并不是真的想结交自己这个“小兄弟”。

　　马刚本就是个有内秀的人，还是个真·练家子，还围观了好几天《长生无涯》的拍摄现场，对所谓打戏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何况他还是梁端的自由搏击教练和陪练、对他的身手和套路再熟悉不过，所以只是与梁端稍一磨合就已经“打”得有模有样。
　　龚友全抱着手臂在一边看得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突发奇想感到满意还是对梁端和马刚的身手感到满意。
　　郑毅在一边也看得很满意，呃，主要是对马刚的悟性很满意。至于梁晓恩嘛，他早就看习惯了。
　　和马刚配合着演示过两遍新动作之后，梁端在郑毅的协助下背上威亚，又在他示意一切就绪的手势后直接做了个就地翻滚的衔接动作，再腾身而起，一脚在椅子轻踏、另一只脚对着窗户虚踢了一下，交替上步，轻点了一下窗台、做了个从二楼一跃而下的动作……然后站住了。他当然不敢就这么跳下去，楼下还没人做牵引保护呢！
　　之所以没让马刚背着威亚上是因为他还没学过这门技术活，梁端怕他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挂上绳子就找不到平衡了，也不懂其中的很多关窍，万一他一根筋的真跳下去了恐怕会受伤。
　　龚友全满意地点头，刚想开口就想起梁端听不见，转而用手势比了个OK。
　　梁端这才从窗台上跳下来，在郑毅的帮助下摘掉钢丝和安全绳、脱掉保护垫。
　　郑毅一边收拾器械一边问龚友全：“龚导，那现在就让男一男二上来，我们演示给他们看？”
　　龚友全点点头，掏出手机给副导演拨了个电话，让他把几个相关演员都叫上来。挂断电话后，他蹙眉看了梁端一会儿，问：“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上一部戏是在长生无涯剧组吧？”
　　梁端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站一边的马刚给他打的手语，眉梢挑了起来。哟，看来这位大导演在拍戏闲暇也会去别的剧组串门啊？
　　郑毅见梁端迟迟没有回答，便推推他，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自己帮他打个掩护。
　　“是的，龚导，我上一部戏是在长生无涯剧组里。”梁端终于想好了自己的定位，点头应道：“我叫梁晓恩，是长生无涯里的男三号。”
　　“男三号？梁晓恩？”龚友全这下真的被惊到了，脑子里有点乱，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出演男三号的小鲜肉怎么会在郑家班里当武替……呃，等等，梁晓恩怎么会长这样？眼前这人跟他在长生无涯剧组里见到的那个梁晓恩出入真的蛮大的啊！
　　“我……”梁端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许多，憨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道：“换头术。”
　　龚友全秒懂，再度赞叹：“神奇的化妆术。”
　　“……”梁端无语了，从裤兜里掏出一包湿纸巾晃了晃、又在自己的脸旁边比了比，道：“现在，换头术。长生无涯，本色出演。”
　　“……”龚友全也无语了，为自己的错误认知，然后就更疑惑了，问：“那你现在……”他来回指了指郑毅和威亚设备。其实他不导戏的时候挺口拙的，往往会词不达意，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靠动作和眼神来表达意思。
　　梁端能明白他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想体验一下生活。”
　　龚友全微微挑着眉，缓缓点了几下头，虽然一个字没说，但看得出来他很欣赏梁端的作法。
　　梁端按捺住满腹期待，竭力维持着平常心，见龚友全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帮着郑毅一起去收拾东西了。

　　不一会儿，副导演领着男一男二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一起上了楼，听龚导说完新要求之后，男一男二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龚导又改本子了。
　　龚友全给男一男二讲了讲戏，又给摄影师简单讲了一下他想要呈现的效果，然后一指梁端和马刚道：“先让这两个小兄弟给你们演示一遍，你们注意看。”
　　于是，静候在一边的梁端和马刚又重复了刚才的那套动作，而这一次更比刚才更加得心应手了。
　　男一男二都是影视圈老面孔了，尤其是男一，早个四五年绝对是电视剧坛的扛把子、票房的保证，拿过含金量最高的最佳男演员奖项的。男二也不赖，这几年的偶像演技派领军人物，有颜有才而且台词功底扎实，据说今年上半年由他领衔主演的一部剧是夺奖大热门。他俩只看了一遍动作演示，又配合着练习了一遍就上手了。
　　梁端再次背上威亚给男一演示了一遍衔接动作和跳窗动作，男一也是一看就会。
　　于是，十五分钟后正式开拍。

　　梁端和郑毅早已跑到楼下指定位置准备就绪了，梁端负责给男一号拉牵引绳，郑毅负责男二号。
　　随着砰砰两声，二楼茶室的木质窗户被男一一脚踹开，紧跟着就见他一个团身从窗口一跃而下，男二稍一张望也紧跟着跳下。
　　梁端一直紧盯着二楼的动静，见男一号跳下来、顺着滑轨滑到郑老师之前反复指给他的落点，便用力一拉牵引绳，将男一号下坠的身形拉住，然后才缓缓地、一点点地放松牵引绳，让他平稳落地。
　　郑毅那边也稳稳地接住了男二号。
　　龚友全从楼上跑下来，在二号监视器上查看一遍动作过程，喊了一声卡。
　　梁端和郑毅赶紧给男一男二摘钢丝和安全绳。
　　因为距离的接近，男一这才发现梁端的身高很有压迫感，不由笑道：“哎哟，刚才没注意，原来你这么高？”他也有一八三的净身高，结果现在和这个小伙子一比，感觉自己瞬间娇小了一圈。
　　梁端站在他的身侧帮他解腰上的保护垫，没注意他在说话，所以也没应声。
　　男一号有点诧异于他的冷淡，扭头看了看他。
　　“呃，你刚才跟我说话了？”梁端从他的动作表情里看出点什么，掏出手机看了看，笑道：“哦，是啊，我是挺高的。”他能说什么呢？告诉人家我比你高差不多十公分？“不好意思，我听不见。”他为刚才自己的没反应解释了一句。
　　男一号闻言，反应跟先前龚友全的差不多，愣了一下，显得更诧异了，然后就尴尬地一笑道：“不好意思。”
　　梁端冲他点点头表示没关系，提着保护垫转身放进器具箱里，顺手抽出插在箱子边上的一瓶水，拧开瓶盖吨吨吨灌下去大半瓶。一早上的，他还没喝过一口水呢。眼角余光扫到身后的地上有一片人形阴影笼罩过来，他并没在意，以为是郑老师过来了，直到被人拍了拍后背。
　　“梁晓恩，”龚友全待他转过头来，才看着他的眼睛问：“有没有兴趣到我的剧组来？”他指了指脚下，示意就是现在这个剧组。“我给你加一个角色。”
　　梁端差点被嘴里的水呛到了，急忙扭头咳了两声、顺势用肩膀蹭了蹭嘴角，这才再度望向龚友全，且掏出手机确认了一遍他的话，惊异地问：“加一个……角色？”这位大导演真的如传闻中的那么任性的吗？想加戏就加戏、想加人就加人，这样也行？难怪啊，他从来都不能按时完成拍摄任务。
　　“对！”龚友全给了他一个肯定的、不容置疑的答复，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过我需要的是你现在的这张脸、这个……”他的手指头乱晃了几下才找到合适的词汇：“气质和状态。”
　　梁端眨巴眨巴迷茫的大眼睛，想了一下才琢磨过味儿来了，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没问题。”
　　龚友全倒是乐了，笑嘻嘻地道：“答应得这么爽快啊？没多少钱也没多少戏份的哦，抓紧时间的话一天就能搞定。”
　　“没关系，能有龚导的指导，哪怕是一场戏都是我的巨大收获。”梁端真心诚意地道。梦想成真了啊！他感觉开心得要飞起。
　　类似的话龚友全听过不少，但这次倒是听得很开怀，满意地又拍了拍他的胳膊……呃，拍肩膀有点累。他刚才虽然把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监视器上，但那剩下的小部分注意力却放到了梁晓恩身上，围观了他与男一号的简短互动。
　　观察结果让他很满意。他看得出来，小伙子真的是在认真体验一个武替、群演的生活，无论是面对他这个大导演还是面对男一号这样的大明星，他都很有分寸，也很矜持，并没有普通人遇到名人时的惊喜激动，很像是一个常年厮混在竖店这种娱乐圈大转盘、见惯了明星如流水般从眼前滑过的老兵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