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骑士与笨蛋龙》楠阿珠

11、女骑士

　　回到B市，林毓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忙游戏上线的事。

　　她最后没答应顾与棠搬回去的事，但这并不妨碍某人肆无忌惮掺和她的生活。
　　她妈要照顾老林，谷雨放学还是由他接送，晚饭他也负责，只不过把原来他家的餐厅挪到林毓家。

　　这天周五，林毓难得按时下班，她坐在书房小板凳上给两个孩子削铅笔，阿凌突然从座位上跳下来，神秘兮兮地把房间门关上，然后小手纠缠在一起，一脸紧张地站到林毓面前。

　　“林阿姨，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阿凌说就是。”
　　“周六是我的生日，爸爸中午会在我们家做大餐，林阿姨能带谷雨来陪我过生日吗？”

　　林毓动作一顿。
　　她无奈地掐掐他脸蛋。

　　“阿凌都邀请了哪些人，有跟爸爸说过吗？”

　　阿凌低头，开始一根根弯手指数。
　　“阿姨和谷雨，还有奶奶，就这些人了！”
　　他羞赧地低头。
　　“我不敢告诉爸爸，奶奶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奶奶，但是奶奶跟爸爸的关系不好。”
　　“林阿姨，我们先不告诉爸爸好不好？”
　　“等奶奶来了，我们一起吃一顿饭，爸爸和奶奶就不会生对方的气了。”

　　难得阿凌一个小孩子这样细心，林毓揉揉他脑袋，不可能拒绝。

　　想到什么，她接着问：“妈妈呢？”
　　“阿凌没邀请妈妈吗？”

　　阿凌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能让妈妈来，奶奶不喜欢妈妈，她们在一起就会吵架。”
　　“而且，爸爸告诉我，妈妈现在有新的家庭，阿凌也要接受自己新的生活，像男子汉一样。”

　　实际上，宋艺和顾与棠没离婚的时候，阿凌每次生日几乎只有顾与棠陪着。
　　虽然疑惑阿凌奶奶是怎样的存在，林毓还是不想让孩子失望，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当她牵着谷雨来到顾与棠家时，除了闻到异常诱人的饭菜香，还有就是客厅里肃穆诡异的气氛。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一身黑色工作装，头发在脑后盘得一丝不苟，胸前还别着精致的徽章，像是从某个会议上赶过来。

　　谷雨抱着送给阿凌的礼物，一个大飞船的乐高积木，俩孩子有说有笑地去阳台上玩了。
　　顾与棠还穿着围裙，看到她眼里闪过惊讶。
　　“林毓？你也来了，快进来。”

　　妇人目光似剑，从头到脚，扫视了林毓一圈。

　　他轻咳：“妈，这是林毓。”

　　林毓秒懂，微微弯腰问好：“阿姨您好，我叫林毓，是顾与棠的朋友。”

　　她微微颔首，听到林毓的看她眼神秒变深邃，带着明显的审视。

　　后面的两个小时，她们同桌吃饭，或许因为长辈在，阿凌和谷雨也不像往常一样活泼闹腾，饭桌上气氛十分严肃。
　　除此之外，林毓总能感觉有一道目光于无人处打量着她，一顿本来欢乐的亲生宴，到最后像是一顿鸿门宴。

　　吃完饭，林毓想去洗完，被顾与棠叫住。
　　他直接把围裙和手套换上了。
　　“我去吧，你陪着孩子就好。”

　　阿凌跟谷雨在一起自成结界，他们玩着积木，无暇顾及其他。
　　林毓站在阳台，望着窗外发呆。

　　不知什么时候，她身后多出一个人，静悄悄的，没发出一点声音，当她开口说话时，把林毓吓得不清。

　　“林毓是吗？”她语调庄重严肃。
　　“是的阿姨。”林毓在心里给自己擦了一把冷汗。

　　“你就是阿棠说的，真心喜欢的那个人吧。”
　　“当初他铁了心要娶宋艺那个女人，也没有说过‘喜欢’这两个字，只是通知我，他要结婚了。”
　　说到这，她又仔细地打量她一圈。
　　“可能受家庭的影响，阿棠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但他责任心很强，也重情重义，我相信，他的喜欢一定不是说说而已。”
　　“当初因为宋艺，他耽误了自己这么多年，从结婚起就没过过舒心的日子，但他从来不会抱怨，再苦再难也自己受着。”
　　“现在，好不容易宋艺主动提出分开，他能遇到自己真正想过一辈子的人，我很高兴。”

　　她吞吞嗓子，想到什么，目光失了聚焦，眼圈微微泛红。

　　“林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要求你什么多少有些冒昧，但请你理解一个母亲的无奈。”
　　“如果你对他没感觉，不要给他希望，不要骗他。”
　　“如果你也喜欢他，对他好一点可以吗？”

　　有时候温柔到骨子里的人，最喜欢用刀枪不入的外表掩饰自己的脆弱。
　　*
　　那天晚上他送她和谷雨回去，车停在她家楼下，驾驶座的他伸手细心帮她解了安全带的暗扣。

　　“明天我送你上班，还有下午要去医院拆线，别忘了。”

　　她没搭话，顾与棠多看她几眼。
　　“谷雨睡着了，你手不方便，我抱她回家。”
　　“林毓？”
　　察觉她一直走神，他伸手在她眼前一晃，却被她猛地抓住。

　　她紧握他大拇指，目光灼灼，黑色的瞳孔映出他的五官。

　　“顾与棠。”她突然叫他。
　　“嗯。”

　　“你之前说，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她紧张地轻抿双唇，“不是骗我的吧？”
　　“不是。”他答得毫不犹豫。

　　深吸一口气，她松开他的手，几秒后又反握住。
　　“告诉我你跟宋艺的事，可以吗？”
　　“我想知道。”
　　*
　　林毓的伤口恢复得很顺利，医生拆线时松了口气，说按现在的痊愈程度，留疤的可能性很小。
　　她自然高兴这个结果，跟顾与棠微信上报告情况后，春风满面走出诊室。

　　今天下午他有一个线上直播，有关《会喷火的恐龙》新一册的发售，不露脸，但几十万粉丝在蹲，他总得上线说几句话，所以不能亲自送她来医院。
　　林毓说她自己可以，他却坚持直播结束后他马上赶到医院，跟她一起去幼儿园接孩子放学。

　　电梯还停在一楼，林毓不想等，也不想挤在人群中，决定走楼道。
　　十一楼的距离不算特别远，下楼并不费劲，就是一层一层绕，有些头晕。

　　走到八楼的时候，林毓打算停下脚步歇会，可好巧不巧，碰到熟人。
　　宋艺穿着病号服，死死扯住徐驰手腕，不准他离开。

　　“徐驰！你不能这样始乱终弃，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妈每天没好脸色给我瞧，我忍气吞声也就算了，你不能也这样对我，就算没有孩子，我还是你老婆啊！”

　　一个多月没碰面，宋艺完全不是当初那个光鲜亮丽的样子，现在的她，肤色暗沉，染过的卷发毫无光泽，凌乱而随意地扎在脑后，刚怀过孕，身材走样，下巴的一圈赘肉，说话时特别明显。
　　徐驰甩开她的手，紧皱眉头，表现得一脸嫌弃。

　　“宋艺，你回病房去，别在这跟我没完没了。”
　　她咬牙，死死攥住他。
　　“不行，我不让你走，你转头就去找外面的狐狸精了。”
　　“是不是新来的那个小秘书，我上次去公司找你，就发现你们眉来眼去！”

　　想到什么，她死死抱住他一只手，声泪俱下，眼泪和鼻涕糊在一起，低声下气地求着什么，那副样子，多少有点可怜，令人唏嘘。

　　“老公，这个孩子没保下我们都没想到，虽然医生说我以后怀孕几率小，但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我们一定会再有孩子的，你信我好不好？”

　　徐驰轻蔑地笑了，不顾她还是个病人，猛地推开她，宋艺没站稳，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转身时，就撞上刚走下一节台阶的林毓。
　　“你怎么在这？”
　　“医院不是你家的，我想来就来。”

　　林毓瞥了一眼徐驰，还有地上的宋艺，原本不打算理睬。
　　一出闹剧，看客觉得可笑至极。
　　但徐驰抓住她手腕，不许她离开。

　　“林毓，我知道我错了，以前为这么个女人伤害你和女儿，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歹让我有机会见见女儿。”
　　“谷雨那么小，不能没有爸爸的陪伴，我知道我以前工作太忙，以后我会注意，多抽出时间陪你们。”
　　“.…..”

　　林毓还没来得及打断她，宋艺彻底崩溃了，尖叫着站起，指着徐驰，痛哭流涕。

　　“徐驰！你说的是人话吗？”
　　“孩子胎盘早剥，做手术时你还在外面出差，现在好不容易来医院看我一次，当着我的面，跟你前妻拉拉扯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婆吗？”
　　“还有你。”
　　她指尖突然转向林毓，面露凶狠。
　　“你这个贱人！你是不是现在很得意啊？我告诉你，我变成这样都是你们害的，我不会放过你们！”

　　宋艺狠狠一巴掌就要往她脸上甩，林毓刚准备伸手扼住她手腕，徐驰却突然侧身，推了一把宋艺，然后把林毓半圈在怀里。

　　林毓：“.…..”

　　她瞬间寒毛顿起，恶心到骨子里，刚想推开他。
　　结果，顾与棠就在这时候推开楼道的门，走进来看到这一幕。
　　他没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宋艺，直直走向徐驰，咬牙，狠狠一拳，砸在他脸上。
　　下一秒，他以不容置喙的力道，把林毓拉到身后，背影高大挺拔，将她遮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