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平山

30、秦钟再忆红尘事 曲高和寡师弟来

　　地府之中一片昏暗，或明或暗，虽不似人间花红柳绿，处处美景。倒也是有高山有河流有湖泊。只是这高山多了太多昏暗，与其叫高山，不如叫黑山。这河流也多了太多浑浊和血腥，与其叫河流，不如叫它血流。
　　平阳子没有施法，他踏着黑山，一步一步登顶，循着这嘈杂中的一缕清音去寻那奏琴之人。能在这万千嘈杂哦哀鸣之中弹奏这一缕清音，必然也是高人。只是这琴音太过熟悉，太过悦耳。这是他从小听到大的曲子。此曲能让人心神安定，空旷，不染一丝尘埃。
　　平阳子迈着沉重而又轻松的步子，一步步登上了顶端，之见一熟悉的身影在那里弹奏。一身白衣飘飘，似乎与这地府有太多的格格不入，或许能与她相配的唯有这高山。他跪倒在这黑石之上，待那人奏罢。他轻轻叫了一声“母亲。”
　　秦钟回头看时，一张清晰而又安定的面庞出现在眼前。那是她盼了又盼，确有最害怕见到的人了。“你到底还是来了。”他起身扶起儿子。
　　触摸到母亲那冰冷的手，平阳子瞬间感到一股彻骨的凉意。
　　这已经是一双死人的手了。
　　触碰到平阳子温暖的手，秦钟内心已经，也没多想。
　　“母亲，我听说阴间没有罪恶的人可以直接投胎转世，你为何？”平阳子惊讶地问。
　　秦钟也不避讳，开始讲起了许多以前的事。
　　“想当年，我父亲辞官回故里。一家人说说笑笑何其的融洽。可就在那时，一伙强盗打劫。若不是你父亲突然出现救了我们一家，也不会有后来的机缘。我也未曾嫌弃他是修道之人，只想着以身相许报恩。或许当时年幼，有未曾出门半步，不知世间险恶。你父亲他初时不许，后来却去而复返，与我一夜温存。之后又消失不见了。后来我便有了你，自那之后又过了一月，你父亲他回来了。我们办了婚事，婚后恩爱温存，生活也还算美满。或许是受你父亲影响，我自婚后也开始了修道。我那时就一直害怕，害怕这种日子不长久，果然后来朝廷征兵。我让你父亲出去躲闪，你父亲也在没回来过。我们所有人便只当他死了。再后来迫于生计，你外祖父母以死逼我俩远走。我们这才入了道。你那时还小，都不记得了。”秦钟回忆这些往事亦伤心，亦平淡。
　　平阳平时见到的母亲都是那样的少言，那样的淡漠。他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只是听着，替母亲有悲愤，有不平，也伤心也难过。
　　许久平阳子才说道：“母亲您这么多年受苦了，孩儿不孝，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竟一无所知。就连您生前最后一面都不曾不曾见。母亲孩儿定带你走出这苦海。您现在就跟孩儿前去。”
　　秦钟嘴角微翘：“好孩子，母亲知道你向来懂事，只是母亲不愿再进这凡尘。母亲只想面对着这山川河流每日谱一曲琴音。”
　　平阳子看到母亲心意已决，也不勉强：“我素来知道母亲喜爱音律。不过母亲您已经释然，就请母亲不要再为那些前尘俗事所叨扰了，毕竟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秦钟轻抚平阳微热的脸颊：“好，以后我只会记得每日弹奏一曲这长清曲，希望这地狱幽魂能够平心静噪。”
　　平阳子临别再拜母亲，“母亲，我这里有灵符一枚，你要是需要儿子，将它焚了。我即会来。”平阳子转身疾走了，这次他没有回头。母亲不去投胎，大概是不想忘记这一切吧，他也不会永远不会。
　　黑山顶上又响起了清亮的琴音。
　　黑山脚底下，伴着这琴音，响起了笛音。在这阴暗的地狱之中，出现这琴笛相奏也算精妙。玉面郎君听着这动听似甘霖的琴笛相奏，心旷神怡。
　　“你不要停，没听见琴音还在呢吗？”玉面郎君刚一睁开，发现刚下山的平阳子与扶笛的司马睿四眼相对。
　　平阳子想都没想，直奔玉面郎君而来“你不是说就我一个人，你把他弄来干什么，你把他给我送回去。”平阳子第一次发这么大火，这一次他凶得很。怒气直逼的玉面一口鲜血涌出。
　　旁边操纸簿的小鬼见况不好赶紧上前：“您误会了，是他自己跑进来的，门口的牛头马面可以作证，他死活不肯走。”效果颤抖的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不敢动。直到见平阳子回头看平真子他才敢起身去扶玉面郎君。
　　“师弟，你怎么来了，此事凶险异常，我会让他们送你回去。”平阳子也不听平真子解释直接命令他回去。
　　平真子从未见过师兄如此急躁，他也倔强道：“正因为凶险，所以我才要跟师兄一起。我们说好了生死与共的嘛。师兄，这次就当我求你了。”
　　平阳子说道：“这次可不是儿戏，你会没命的。我，我们体质不一样。”他看了玉面一眼，还是换了个词。
　　“反正我这把老骨头现在也已经进来了，师兄你也拦不住我。玉面，快交代，我们下一步该去哪里？”平真子就这样死皮赖脸的跟上师兄了，全然没了当初严肃庄严的样子。他盯着玉面郎君，希望玉面赶快给他进一步指示。
　　玉面郎君指了指身边的小鬼：“跟着他，他会告诉你们的。”
　　小鬼似乎早就被安排好了一切，他很礼貌的施礼道：“请跟我来。”平真子也不管师兄，转着笛子便跟了去。平阳子没有办法最后也只好跟了过来。
　　平阳子也知道师弟是为了他好，强扭不过，只好上前示好：“师弟，你那笛曲有时间了教教我。”
　　“好。”
　　小鬼见气氛没那么紧张了，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他鼓起勇气低着头说：“还有我。”
　　平真子取笑道“你一小鬼学什么学，到时候你一投胎什么都忘了。学了也是白搭。”
　　听到投胎二字，小鬼耷拉下脸来，似乎是被伤到了。平真子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好好好，我答应你。快引路。”
　　小鬼听到，竟然欢快的跳了起来，一点也没有鬼的样子，竟像个小孩子一般。
　　来到了血河边上，小鬼说道：“顺着这条河直流而下，可以直接到达第十一层地狱。”小鬼一边说着，一边变化了一条鬼船。
　　船体通体发黑，如恶鬼模样，面目狰狞。
　　平阳子笑道：“你家玉面郎君倒是心急，我听说要紧地狱要一步一步的下，他会给我们安排这条路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我看也是，人家说下地狱，肯定是往下走，这一路向下，你就不怕血淹了船。”平真子也跟着笑道。
　　平阳子平真子二人也不计较，飞身上船。“这下该告诉我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