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校园]》懵圈的兔子

64、第六十四章

　　经过昨天那一场大雨的洗礼，整个江城仿佛都被冲刷了个干净。天空一碧如洗，白色的云朵如同被人拉扯开的棉花糖，零散的漂浮在天际。
　　路面上残余着一处处小积水池，随着温度而逐渐缩小范围。阳光洒在仅存的几处水面上，浮动的金光如同水中上下翻跃的鱼。
　　沈耽如同之前一样，早早就买好早餐出现在病房外。见李易然还在睡着，便安稳地守在门口，不去扰她。
　　“小沈？”向琴看见他的时候，显然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明天就高考了，今天你也该去看看考场了吧？”
　　沈耽“嗯”了一声，举着早点轻声道：“我想先来看看她。”
　　“然然可能还要睡上一会儿，你……”
　　“没事的，阿姨。”沈耽冲她露出一抹笑，“我在这里等。”
　　“可你的考试……”
　　“分的考场离家不远，下午去就行。”
　　看他态度坚决，向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进屋去了。
　　李易然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她迷蒙地睁眼，入目是纯白的天花板和蓝色的窗帘，窗外阳光浓烈，斜斜地打在脸上。
　　李易然眯起眼，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这刺眼的光亮。
　　“然然？醒了？”
　　一道试探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她循着声音望过去，对上向琴满带欢喜的脸。
　　“……妈。”李易然轻声喊。
　　再次听到女儿的声音，向琴眼底不由得又泛起泪光，“嗯，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易然在被子下的身躯稍微动了动，随即摇头，“没事，只是有些没力气。”
　　“怎么回事？”向琴伸手摸了摸她的胳膊和腿，凝重地皱眉，“是哪里感觉没力气？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不还是找医生来看一看——”
　　见老妈立马就要起身去找护士，李易然有些好笑地拉住她的衣角，“别跑了，我就是有点饿了。”
　　“……有吃的吗？”她可怜兮兮地问。
　　向琴无奈地嗔了她一眼，刚要问她吃什么，忽然想起沈耽还在外面，连忙往外走：“对了，你同学来了，一大早就在外面守着，既然你醒了，我先喊他进来。”
　　她步履飞快，话音落下时，人早已到门边。
　　“小沈，来。”向琴冲门外招手。
　　小沈？
　　李易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视线相交，她不由得抓紧了手下的被子。
　　那天她最后的记忆就是脑中剧烈的轰鸣声，之后发生了什么则全然不知。
　　这期间沈耽是否已经见过林薇？对于自己的事情又知道了多少？知道后又如何看待她？李易然心里没底。自然此时也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心慌意乱间，少年已站在面前。
　　“……你们先聊，我出去一趟。”注意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向琴有眼色的退出病房，临走时还不忘交代自家闺女，“然然，这回多亏了小沈同学，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李易然垂下眼，点了点头，“知道了……”
　　房间的门被关上，发出“吱呀”一声，随后又重新归于宁静。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她努力压下心中纷繁的思绪，笑盈盈地仰起头看他：“你来啦？”
　　似乎是被这灿烂的笑容晃了眼，沈耽放东西的手微微一顿，只低低应了一声。
　　“好香啊……”李易然鼻尖微动，看着他手边拎的东西，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病房里很安静，这点声音轻易就能被听到。
　　耳边传来少年熟悉的低笑，她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这些……是给我的吗？”
　　“嗯。”沈耽俯下身子，耐心帮她调整好靠背高度，把热粥递给她，“我看快中午了，刚去买的。”
　　李易然“喔”了一声，闷闷地捧着粥杯。
　　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沈耽无奈地开口：“你刚醒，脾胃还很虚弱，自然要吃的清淡一些……真想吃什么，等身体好了再带你去。”
　　她点点头，听话地张嘴吸了一口粥。温热的食物入口，将身上剩下的那点冷意也一扫而空。直到一杯粥见了底，李易然才感觉彻底活了过来。
　　沈耽接过她手中的粥杯，利落地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撞出一声细响。他看着李易然，柔声问：“要不要再睡会儿？”
　　李易然摇了摇头，只一味地盯着他看。
　　少年的面庞仍是冷峻清冽，漆黑的眼眸虽然明亮，眼底却透出淡淡的乌青，显得有几分憔悴。
　　感觉到微凉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沈耽先是一怔，随后抬起手包裹住她的，似乎想要把手心的暖意都过给她。
　　“怎么了？”他一脸关切地问。
　　看着沈耽的神色，李易然鼻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我是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早知如此，我那时一定不会去……结果还害了贺飞……”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焦急地拉住沈耽，“对……贺飞呢？我记得他也……他怎么样了……？”
　　少女滚烫的泪水一颗颗砸在他手上，一路灼烧进他心底。
　　“别慌，他没事。”脸上的泪被人轻柔拂去，仿若和煦清风。沈耽嗓音温柔，安抚她焦躁的心。
　　“……真的？”李易然泪眼朦胧，因为看不清沈耽的表情，只能紧紧抓着他，“你没骗我？”
　　眼看手边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越聚越多，怎么也擦不完，沈耽叹息了一声，“没有骗你，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他打电话，所以别哭了，嗯？”
　　“……”李易然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要控制住情绪，可脑海里就是源源不断想起当时的画面，心里的委屈反而更加猛烈的涌上来。
　　她透过眼中朦胧的水雾看向沈耽，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呢？你生我的气吗？”
　　感觉到脸上的触感明显僵了一下，李易然以为自己说对了，心里一难过，哭得更加伤心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是害怕……而且快考试了，我不想因为这个影响到你……我原本都计划好了，想等到考完试再告诉你，可……可没想到会……”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把心里的那点秘密和盘托出，生怕因为此事让两人之间产生龃龉。
　　沈耽垂眸，看她明明泣不成声，却还执拗地抓着自己的衣角不放，似是忍无可忍，伸手将人锢进怀里。
　　“我生什么气？是气你因为太在乎我所以不敢跟我说实话？是气你因为处处替我着想所以受尽委屈？还是气你像现在这样——！”
　　他骤然止住声，再出声时声音已有些哽咽，“……像这样声泪俱下地跟我解释？”
　　李易然惊讶地睁大眼眸，一时连哭都忘了，缩在他怀中不知所措。
　　“李易然……”沈耽笑得苦涩，“你是明知道我会心痛至此，才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我的吗？”
　　她飞快地摇头，想开口说明，却发现自己也早已哽咽到发不出声，只好埋首在他肩膀，紧紧抱着他，希望能将自己满腔的心情传达出去。
　　脖颈处隐约感到丝丝湿意，李易然意识到什么，想要撤开身子看看他的脸，却被他摁在怀里动弹不得。
　　“别动，一会儿就好……”
　　他的声音很轻，却难掩其中脆弱。恍惚间，李易然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那段时光。
　　那时的沈耽，也曾像这样完全展露自己的情感，三年过去，他们两人都变了很多，可彼此之间的关系，又好像从未变过。
　　兜兜转转……一如往常。
　　窗外阳光正好，清风伴着金色沙粒撒进屋内，将两人相拥的身影照得闪闪发亮。
　　李易然有些安心地窝在他怀里，一时分不清这融融的暖意到底是他身上的，还是太阳的。
　　*
　　多少年来，每到高考，江城总是笼罩在一片阴雨连绵之中。人们因而时常调侃这雨是老天替他们落的泪。十二年的寒窗苦读，在今天才终于走到了收获的时刻。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哪怕之前已经下过一场大雨，哪怕昨天还是雨过天晴，可到了考试那天早上，天空骤然又变了颜色。
　　早上七点半，临近考场的街道上已经到处都是鸣笛声。时不时还能看到几辆挂着黄色丝带的“爱心送考车”。一片灰绿之中，那抹鹅黄显得尤为清亮，明明无心插柳，竟也成了一道风景。
　　八点半，学生开始进入考场。
　　李易然下了车，见人群已经开始入场，连忙和送她的父母分别，拿齐东西跟着大家向前走。
　　周围声音嘈杂，偶尔会有一两个临到门口才发现自己没带准考证的学生，他们或是焦急地打电话求助，或是遇上好心人带他们回去拿。
　　在这个时刻，守在外面的每个人，都真心的相信并希望眼前的孩子们能有光明的未来。
　　李易然收回视线，想到自己差一点赶不上考试，一时也有些感慨。
　　昨天下午，她只来得及做一些基础的检查，医生看过结果之后一致认为她现在身体还比较虚弱，不太适合去参加这样高强度的考试，极大可能会有晕眩的情况。
　　原本向琴和李明成已经决定放弃了，可李易然的态度十分坚决，哪怕有一点可能，她也要去参加考试。
　　“医生也说了是有可能，不是绝对会发生。我怎么能为了这样一个概率性的事件放弃？就算真的晕在考场上，我也不后悔，最起码尝试过……”
　　在她两个小时的据理力争之下，父母还是妥协了。毕竟所谓高考，也是孩子们自己的大事，谁也不能逼着他们放弃。
　　当然，前提是考试期间必须要按照医生的嘱托进行充分的休息。
　　上午九点，第一门科目的考试铃响起，本届高考彻底拉开了帷幕。
　　李易然为了保持良好的状态，之后的两天都是按时吃药、吃饭和睡觉。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有些疲惫，她还是全部都坚持下来了。
　　八号下午五点，随着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一直紧绷的弦才算松散下来。
　　出了考场，她就被父母接回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