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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白剑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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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萱随程远去白剑峰时,萧和诚和雨萱约定的是一个月后去接,雨萱留了书信给未归的人就离开了。
曲折的山道纵然树木阴凉,也难免燥热,程远让雨萱坐树下休息,自己去寻找宽大的叶子。
雨萱离开了程远倒不由生出了寂寞,一个人和你呆一起太久,再回归一个人总是分外孤独,静静坐在清凉的大青石上,雨萱晃着腿,随口哼着童谣排解寂寞。
山道上一个身着麻衣的中年男子听了个,回头看见是个脱俗的女娃,退了回来,笑得亲切,问:“囡囡,你这歌从哪学来的?”
雨萱看着面前衣着朴素、精神奕奕的男人,这人比自己阿父年长,倒觉着十分熟悉,问:“大伯,您怎么对童谣感兴趣?”对了,是和阿爹相像,阿爹说过有个出走的兄弟,可是此人?
“囡囡,莫要误会,老人家只是觉得歌声悦耳罢了!”
雨萱叹息一声,失落道:“此是阿爹家中童谣,是我那未曾谋面的大伯父编的,小女还以为大伯是阿爹出走的阿兄呢?原来不是。”
此话一出,男子慎住。此是程远拿着大大的芭蕉叶归来,手上还捧着山果,她欢喜唤一声:“岚枫。”
男子回身看去,也唤了声:“远。”
程远走近,理了理衣襟,看着男子笑问:“阿父怎么在这儿?”
雨萱惊讶,真没有看出来,竟是……
程远将山果给父亲一个,又全捧给雨萱,随口问着父亲来因。
男子——程擎天道:“你阿娘梦见你回来,硬要我来看看,你倒真回来了。”
“阿娘这是梦见第几回了?辛苦阿父了!”程远笑得舒畅,“雨萱,这是家君。阿父,这是蝶谷少主,箫娘子。我们在蝶谷认识的,她阿爹很是照顾我。”
“伯父好!唤我雨萱就好!”雨萱嫣然一笑,灿烂夺目。
“尊君名讳?”
“家君讳和诚。”
“萧和诚……”程擎天缓缓念到,萧和诚,和诚,禾呈,可不就是程吗?难道真是二弟侠天,可为何改名换姓?萧,侠天挚爱的女子不就姓萧吗?这么说真是侠天了,这女儿就是他和萧家女娃的孩子吧!
“阿父有疑?”程远见阿父神色不定,交代道:“萧叔父说不日会来拜会您和阿娘。”
“好好好,”程擎天抚掌大笑,“数十年未见,不知他可好?想来是不错的,罢了,先回先回。”
夜,雨萱被安排在沁居,这让她十分惊讶,在谷中与阿父同住后,她便住在沁居,这一桌一椅都未有半分不同,怎不让她奇怪。
这晚程侠天兴奋得像个孩子,给妻子说着刚发现的事,时哭时笑,短短一线天竟然会这么奇妙。
“怡心,你可知道那女娃是何人?”
怡心不解,问:“不是蝶谷少主吗?是个好孩子,依我看,此女再养个几年怕是天下无双的美人儿。”
“好怡心,她可不就像她阿娘吗?这女郎的阿父乃是二弟。”
“侠天?不是姓萧吗?”
“侠天心仪的女儿不就是姓萧吗?怕是遇上什么事才隐姓埋名。”
怡心突然沉下脸,蹙着眉头,轻言:“不好!”
“什么不好?”
“你瞧那两娃儿,我本想囡囡人品样貌都极配我儿,两娃娃本就眉目有意,怕是豆蔻初开了。”
“不见得吧!年轻人不比我们老人家,我看一般。”
“你能看出什么?老头子,我儿我知道,他喜欢浪荡天下,若未上心会带回家?囡囡一个女娃娃,若未动情,会孤身和男子来这白剑峰?这两娃娃太像,都不是寻常孩子性情,我怕……若真是侠天的孩子,那……”
“莫急,莫急,好怡心,侠天来了自然就知道了。何况怡心,你忘了吗?远儿不是……”
“唉,倒真忘了,擎天你对我们母子太好。只是想起,阿湮还不如一个人……一个人……毕竟……我舍不得。”
“孩子的意愿我们不该强求,怡心,你我老了,该为自己活。”
第二日大早,程远练完剑就寻去了沁楼,本以为自己来早了,正自责,却远远听见悠扬的乐声,取出自己的笛子就与那曲调合上,一曲蝶舞歇了,程远才让侍儿引上楼阁。
雨萱穿着素色的绸衣,披着雪绒的披肩,怀抱着精美的琵琶,玉指纤纤,金钏儿安静挂在皓腕上。雨萱此时偏头笑看着她,眉飞色舞,一收手金钏儿碰响,琵琶离手。“你来了。”笑靥温柔。
程远又几分发痴,将手伸出,道:“来了。”
雨萱看着青衣男子微微弯腰,一头如墨青丝只用丝带松松绑在脑后,遗落下的几缕墨发穿过耳后垂在襟前,衬着那如玉面容,越发显得身如玉树,宛若谪仙。柔荑抬起放入那宽大的手掌,便让那手握住,雨萱面上微红,不论二人牵过多少次手,她都觉得太温暖,太安全,太羞怯。
程远拉起雨萱便出了楼阁,留一室的人含笑的含笑,苦涩的苦涩。
穿过丛林,越过溪流,入眼便是一片绿意。
“这是草海?”
程远看着雨萱瞪圆的眼睛,含笑点头,拉着她小心进入这绿色海洋。
绿海随风逐流,抬头是格外蓝的天空,白云悠然。天地的尽头依旧是绿色一线,人真的很渺茫。
“美吗?比你蝶谷如何?”
雨萱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草木清香,不由旋转一圈,舒畅叹道:“美,很美,却不同,不能比,蝶谷的万蝶起舞,和这草海逐波都太美,却不能比。你说过,美不能比!”雨萱没有得到回应,睁开眼,却已经没有看见那个人。
她四处探看没有,呼喊他的名字也毫无回音,不,她心像是失了一块一样难过,推开草莽,寻找,害怕。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只有他。雨萱没眨眼便落下晶莹的泪水,竟是哭了,程远,居然这么重要了!
雨萱神魂不振时,一只手拉住她,是他。程远抱住她,拍着她背,给她擦擦眼泪,看着苍白的面容,后悔怜爱一瞬间打击这他,口上却只是打趣道:“想不到我们少谷主这么胆小!”
雨萱扯过一边草籽砸他,恼道:“这般坏,休想我再理你!”说着转身就要走。
程远伸手便搂住那向往已久的腰身,突然害怕了,害怕这人离开不见,轻言问:“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岚枫,我生气了。”
“不要生气,我错了,别生气,气大伤身。”
雨萱转过身就朝他打去,程远向后倒,拉着雨萱就倒下。雨萱倒在他身上,长长的白玉耳坠贴着程远的衣襟,那人乌发与自己的缠绕,倾在这青绿的草地,嘴角的笑放肆,邪魅如妖。
雨萱埋下头,靠着他胸膛,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倒真是到了这人的地盘,才将这人恶劣的本性暴露无遗,可恨却一点不讨厌。
程远用手护着她,将二人更近些,雨萱轻问:“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程远只觉心动如雷,也许这神坛的圣女我也可以拥有,我用我一生来护佑她,让她永远这般快乐,她便不会改变,一直美下去。程远抱紧她,“我曾在北国香山之巅俯瞰满山红叶,黄昏映着红叶,红叶下便是百万雄兵,我本以为那当时此生我最为撼动的情景了,便自个起了名字叫岚枫。却不料在蝶谷我遇见了你,见你第一眼,我便知道这才真是我一生再也遇不上这样的美景了,我丝毫不敢错过,所以死皮赖脸想求得你,我心悦你,你呢?”
“我……也喜欢。”
“那我们这样在一起好吗?我爱你,你能如我的爱那般爱我吗?”
雨萱依旧埋着头,这是闭上眼轻语:“你这般情深,我尚不知道……但我会去做到,甚至超过你!”
风吹着草海,那绿色的海洋里,玉人成双,结发百年。
午后再到清溪亭,雨萱总算是问了,这些楼阁庭院太像。
“我初到你家也这样,叔父没说,阿父说过,这是依照健康老宅建的。”
二人划船到亭中,互表了心意,再到这一模一样的亭子,倒有种故地重游的浓情蜜意。背靠着倚栏而坐,雨萱吹着温柔的河风,笑问:“我记得我们在亭子里和的是《高山流水》。”
“那些事就好像昨天才发生。明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记着带上那琵琶。”
雨萱转头问:“什么好地方?”面上却一下发红,原来不知道程远早就转过头来了,此时二人相对,也仅仅一指之隔。这次雨萱没有躲开,二人就这么相对着,眼眸清澈,没有哀苦的痴缠,只是纯粹的喜欢。很久很久,静谧的空间似乎只有两人的呼吸心跳。
柔软的唇瓣像是两瓣娇嫩的桃花,轻轻地触碰便远远的分离,青涩的男女如玉的肌肤泛出粉色,美得像清晨初开的桃林。两目相对,男子唇角轻扬,眉目光彩。雨萱心在颤动,捂着心口不能自已,面上不由舒心一笑,好吧,她喜欢这个人,爱他,未来想要有他。
次日,雨萱依约抱着琵琶前来,抚摸着琵琶柔美的曲线,这琵琶她很喜欢,她知道这是程远传信让人寻来的,这个人总是那么温柔细致。
程远负手站在桥上,安安静静,与一弯青石间潺潺的流水融成了一副缱绻的画卷。雨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喜欢上了他,才觉得世上再没有这般风华绝代的人物,就连自己一直敬仰的阿爹也及不上这人俊逸潇洒。
“来了?”
程远回身,笑容轻柔。
雨萱低下头微微点了一下。
程远牵过她的手,替她抱了琵琶,道:“雨萱,闭上眼睛。”
雨萱看着他,眉目微扬,程远也只是看着她。好吧,雨萱闭上眼,握紧了他的手。
程远握着那柔荑,小心指引着路,雨萱只觉得那手掌指节分明修长宽大,不是自己那样的小巧削尖,是一支男人的手呀。
竹叶沙沙,流水淙淙。微风拂面,吹起了雨萱轻柔的发带,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传来。
“睁眼吧!”
雨萱睁开眼,短暂的黑暗一过,便看见那庞大的菩提榕飘着浅红深红的嫩叶,枝叶间不止绕着红绸带,还挂着许多风铃,音色不同,迎风作响,自然之趣悠扬清越。“这棵树叫玉树,传说红娘也有一棵姻缘树叫玉树。”
程远领着雨萱坐在树下的小亭子里,避开大部分的风,亭间轻纱飞舞,人影绰约。
雨萱拿过琵琶,坐在凳上,倚着程远,听着风铃轻扬,指尖在弦上挑拨,续续断断,少顷,便连续起来。程远看着陶醉在音乐中的人儿,微风掀开轻纱,人儿长发轻掠,衣袂飘飘,轻晃着身子,嘴角笑靥,眉目舒畅,逍遥快活。
程远听她曲成,便取出笛子与她相合,铃声清扬,枝叶摩挲,蝶舞蜂鸣。万物似乎约定了一般,和谐亲密。
“好雨萱,当日蝴蝶带着起舞的你袭入我的心,今日蝶依旧,让我再看看你的舞吧!我为你起曲,可好?”
“今日欢喜,有何不可?”
雨萱将琵琶放置在石桌,起手抬脚旋转间便到了轻纱之中。
太阳躲入云裳,光影交错在人间。雨萱的眼眸含笑,传达着无限欢喜,抬手起势。笛声悠扬,雨萱随着笛声婆娑起舞,侧身回眸满是柔情,摇曳好似遨游的鱼,展臂仿若飞翔的鸟,自由快乐地让人不敢约束占用。
程远的笛声停下,一时不敢欢快了。雨萱却没有停下,风轻吹着,雨萱已经改变了舞蹈,指尖流转,绣鞋抬起,旋转之间划过轻纱,是百花丛中的蝴蝶,脆弱美丽,鹣鲽双飞。程远收了笛子,轻盈迈步上前,手抚上她的肩,与她一起起舞,铃声缠绵,程远心中去掉不安,快活无比。
“以后永远让我陪你跳这支舞,可好?”
“好。”
二人归,且不说心中的欢喜激动,各自安歇。
二人甜甜蜜蜜过着日子,时间流逝得飞快,雨萱收着阿爹的书信,才知道自己已经呆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