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微光》水妖冰蓝

7、第七章

　　即将开学的日子，德拉科来到了对角巷，为新学期的魔药课程补充一些必备的材料。
　　他先去文具店买了几支新的羽毛笔，几叠裁剪好的羊皮纸，才到味道古怪的魔药材料店，对照清单认真地挑选起来。
　　喧闹的巷子里，有些熟悉的字眼飘过耳边，被敏锐地侦查到了，德拉科放慢了手里的动作仔细分辨，是隔壁两个看着有些邋遢的老巫师在窃窃私语。
　　“……消息还没传开，不过听说哈利·波特伤得很重，人还在圣芒戈昏迷不醒……”
　　“……怎么会有袭击……是刻意针对他的吗……”
　　“……梅林保佑……”
　　手里抓着的雏菊根全都从指尖滑落，德拉科脸色煞白，站在原地喘了口气，一片空白的脑子根本没能力去判断消息的真假，转身跌跌撞撞地向店家的壁炉跑去。
　　“等等马尔福教授，您的东西——”
　　哈利！
　　哈利！！
　　哈利！！！
　　耳边只有这一个单词来回循环嘶吼，终于冲到壁炉前，他用力的抓了一把飞路粉扔了进去，没顾得上打翻的铜盘和惊诧的店员，嗓音不稳地喊道：“圣芒戈——”
　　从炉火中撞了出来，德拉科环顾着纷乱嘈杂的大厅，表情有片刻的空白，他努力的平息过于激烈的喘息，大步走向那张标有“问讯处”字样的棕色木桌。
　　“请问，”德拉科语调急促地问道，“哈利·波特先生在哪个病房？”
　　忧虑与恐惧让他几乎无法克制身体轻微的颤抖，也忽视了接待人员眼中奇异的神色。
　　那位年长的女巫推了推鼻梁上的圆形眼镜，低头翻看了一下记录，才慢吞吞地开口，“五楼，魔咒伤害科，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
　　“谢谢——”
　　德拉科匆匆道谢，脚步飞快地穿过人群，狭窄的楼梯阴暗逼仄，充斥着痛苦的呻吟与咒骂，他在四楼的拐弯处，被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喊惊得脚下一个趔趄，狠狠的撞在石阶上。
　　“嘶——”德拉科按着剧烈疼痛的手臂倒抽了一口气，抬头确认般定定看了一眼楼层，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
　　不是……不是这里……
　　一个路过的治疗师见状连忙扶起他，“您还好吗？”
　　“谢谢，没事。”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战栗，德拉科抓着他的手腕站了起来，又登上了一层楼梯，才来到魔咒伤害科。
　　光线昏暗的走廊尽头有几名穿着傲罗制服的男巫守着，发现有人靠近，眼里都带着警惕和探究看了过来。
　　他终于来到病房门口，离那人只有一墙之隔，对捏紧了魔杖，似乎随时能够念出恶咒驱逐可疑人士的傲罗们低声问道：“哈利……波特，他还好吗？”
　　所有人看着他的神情都有些奇特，德拉科在他们眼里见到了自己狼狈的形象，慢慢松开紧按着的手肘，深吸了一口气，“听说他伤得很重，我能见见他吗？”
　　他来回扫视几人的脸色，企图判断哈利现在的情况到底有多糟，可他们都是一脸的冷沉严肃，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最年轻的那名傲罗谨慎地将门打开一条缝，进门之后立即反手锁上了。
　　小心防备的姿态，看得德拉科心里一沉，越发的焦虑起来。
　　几分钟后，门开了，那人走了出来，朝他抬了抬下巴，“让你进去。”
　　德拉科抿了抿唇角，独自走进了病房。
　　木门啪嗒一声，又在身后关上了，他进门第一眼就见到了坐在床边，深深皱着眉的黑发男人，嘴唇动了动，对方已经先开口了。
　　“你来干什么？”哈利审视般打量着他，语气有些冲。
　　还在酝酿说辞的德拉科呆呆站在原地，方才被撞到的位置钻心剜骨般疼了起来，向来温和沉稳的波特司长可从没在人前流露出这种强忍着不耐烦的模样。
　　他还以为，他们至少能像上回在霍格沃茨碰面时那样，维持表面的客套……
　　“听说……想要探望一下，看来你没事。”德拉科轻声的，茫然的说着，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我没想打扰。”
　　哈利冷淡地移开了目光，“你看到了，没什么事先回霍格沃茨去，别在外头瞎逛。”
　　“好。”德拉科咬紧下唇，觉得自己就像个滑稽的小丑，一时间难堪得无以复加。
　　不愿再呆在这儿惹人厌烦，他转过身，稀薄的水光迅速充盈了视野，又被他用力的眨掉了。
　　不、许、哭！
　　给自己留点脸面吧德拉科·马尔福！
　　走廊内霍然响起一阵嗡鸣，像是无数魔咒在空气中激烈碰撞，紧闭的木门随着剧烈的撞击声被炸成了碎片，朝着他飞速喷射而来。
　　变故来得太突然，德拉科都没来得及抽出魔杖，眼前一黑，已经被人整个的抱在了怀里，带着幻影移形到了病房的一角。
　　他惊魂未定地抬起头，面前那张脸白的吓人，眼神极冷，收紧的手臂勒得他的腰都开始发疼。
　　对面密集的绿光夹杂着许多尖锐碎片发出刺耳的呼啸，眼看就要落在哈利身上，德拉科本能地抓紧了他的长袍，调整方向将他护在了身下。
　　世界突然安静了，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出现，他剧烈地喘息着，慢慢睁开眼，额头的冷汗这才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落在眼睫上，激起轻微的刺痛。
　　身后噼里啪啦物品坠地的响动里，有人恭敬又利落的汇报情况，“偷袭的一共四人，已经全部逮捕——”
　　刚才那位年轻的傲罗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见司长大人疑似被壁咚的场面，“确认过身份，就是上次行动逃脱的那几名黑巫师。”
　　“收队吧。”
　　哈利平静地开口，目光依旧没有从德拉科汗津津的脸上移开，“留个人，和圣芒戈方面一起统计一下财产损失。”
　　“是。”
　　刚才还没多少人的走廊里，呼啦啦的响起一大片撤离的脚步声。
　　德拉科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打扰到了什么，嗫嚅着站直了身子，“抱歉。”
　　“我送你出去。”哈利垂下眼，从一地杂乱的物件中捡起一件黑色外套，抖了抖上头的木屑，挂在了臂弯里。
　　德拉科连忙摇头，“不用，我自己幻影移……”
　　“除非你想被当做嫌疑犯，请回来做笔录。”
　　哈利不怎么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注意到他不自然下垂的手臂，眉头突然一皱，语气变得紧绷起来，“受伤了？”
　　“没……没什么，只是……”
　　德拉科企图将手藏到身后，却被他很轻，又很坚决地抓住了。
　　长袖被小心的卷起，还是免不了碰到了伤处，德拉科偏过头，默默吸了口气，放松了僵硬抗拒的姿态。
　　手肘已经肿了起来，白皙的皮肤上一大片骇人的青紫，比那块半遮半掩的狰狞标记还要显眼。
　　哪怕不是专业的治疗师，这样的外伤哈利还是会处理的，举起魔杖指着他的手臂，缓慢又低沉的念出咒语。
　　简单的治疗后，德拉科忙不迭的拉下衣袖，又为自己过于急切的动作窘迫起来。
　　“谢谢。”
　　他试图将自己的手从那个温热的掌心抽离，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哈利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微微加重了一点力道，又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松开了。
　　深邃的绿色眼眸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片刻后撇开了视线，哈利环顾了一圈糟糕的环境，淡淡地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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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带着幻影移形其实是一种很糟糕的体验，对身娇体弱的魔药教授来说尤其如此。
　　揽着他的手才克制有礼的松开一些，德拉科的身体便微微晃了晃，雪地上折射的阳光让他眼前有些晕眩，胸口翻涌的郁气因为空间转换的关系，变成了一种强烈的呕吐的欲望。
　　哦不，他今天已经足够丢脸的了。
　　意料之中的，那只手臂迅速地收紧，让他得以再次站稳。
　　靠在又一次贴近的温热怀抱，德拉科将额头抵在哈利胸口，揪着那件实在算不上好看的黑色外套，眼角酸涩得几欲落泪。
　　他不想放手，至少在此时此刻，与死神擦肩而过不久的时候。
　　德拉科闭上眼，还能清晰的回忆方才被救时感觉到的过于激烈的心跳，和几乎要将自己融入骨血的大力拥抱。
　　惊惧，懊悔，后怕，自厌。
　　沉静如水的眼底每一点翻涌的情绪都只为他而生，那是无论多少冷言冷语都无法掩盖的，发自内心的在意。
　　他有点想笑，眼泪先一步落了下来，就像终于抓住了对方的软肋，拉扯时痛到窒息的却是自己的心。
　　他依旧爱他。
　　他也依旧爱他。
　　原来他们始终相爱。
　　可时至今日，再说喜欢，说爱，还会有人愿意相信吗？
　　就算相信了，又能怎样呢？
　　他们之间难以跨越的，从来不是爱的不够深刻，而是那些早已支离破碎的信任，踩在底线上的利用和难以介怀的背叛，是战火毁灭的一切和马尔福家永远无法洗清的罪。
　　哈利默默的眺望着远处山坡上露出的城堡的塔尖，在寂静的雪地里，想到多年前的某个霍格莫德周路过这儿时，隐形衣下仓促交换的吻，是黑巧克力和柠檬硬糖交融后，苦涩又酸甜的味道。
　　难吃的要命。
　　斯莱特林级长在亲吻的间隙抱怨了一句，又迫不及待的叼住了他的唇瓣，双眉挑衅般扬起，非要和他再分享一次那种古怪又难忘的滋味。
　　他再也没有吃过黑巧，也慢慢的理解了邓不利多对甜食的热爱。
　　不需要更多的苦涩了。
　　它已经太多，多到麻痹了味蕾，再甜的糖果与糕点都难以调和。
　　哈利垂下眼睫，语气毫无起伏，冷静地问怀里无声抽噎的人，“为什么去圣芒戈？”
　　德拉科费力的吞下喉间的哽咽，解释道：“我听说……你受伤……”
　　“为什么去圣芒戈？”哈利就像没听到一般，又问了一遍。
　　“我害怕……”德拉科手指握得发白，“我不知道那是你们故意放出的消息，我以为你真的……”
　　“为什么去圣芒戈？”
　　哈利最后问了一遍，这回德拉科没有开口，四处沉寂得能听见树梢的雪花随风簌簌落下的声响。
　　“如果被人发现我们早就有私情，被那些看我不顺眼的老家伙找到把柄，质疑当年我为马尔福一家作证的动机，没关系吗？”哈利眸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淡淡弯了弯唇角。
　　德拉科就像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睁大了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想过哈利会这样直截了当的揭开那道伤疤，漫不经心的语气似乎已经对此毫无芥蒂。
　　“不让民众知道我们的过去，不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攀扯旧事的机会，这应该是我们早就心照不宣达成的共识。”
　　哈利轻笑一声，眸光晦涩难懂，“所以……”
　　别说了，哈利。
　　别再说下去了。
　　德拉科僵硬的手指微微曲起，很想要捂住耳朵，不去听之后的那些伤人的话。
　　“……来追求我吧。”哈利松开了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哈啊？”
　　“光明正大的追求我，马尔福教授。”面对德拉科傻乎乎的表情，哈利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刚才的确没听错。
　　“确保它是一个新鲜的、在人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爱情故事，那些该有的——鲜花，礼物，情书，随便什么，我会吩咐赫莉.布兰特女士留意你的猫头鹰，不要处理掉它们。”
　　德拉科觉得哈利疯了，或者说，是自己疯了，这个主意简直——
　　“我……我不明白……”他喉头微动，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所以，你愿意……愿意和我……”
　　这可能是一个机会，一点让他再次靠近这人的希望。
　　也可能是一个陷阱，一场让他就此沦为笑柄的报复。
　　可他没办法拒绝。
　　一点办法都没有。
　　哈利挑起了眉，“我只问你愿意吗？”
　　“我愿意——”
　　在理智阻止自己之前，承诺的话已经脱口而出，德拉科心慌意乱，因为恐惧和期待浑身一阵阵的发冷。
　　他想他怕的不是受到伤害，而是好不容易握在手中的希望，又变成了失望。
　　哈利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他的表情，像是在判断眼前的人是否言不由衷。
　　“我愿意的，”德拉科连忙伸出手指，揪住外套的一点衣角，努力让自己发颤的嗓音平稳下来，“我愿意。”
　　一只手忽然用力地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拉回那个结实的怀抱里，哈利低下头，做了自他满身狼狈出现在眼前后最想要做的事。
　　德拉科神情呆怔，被紧紧按住了后脑勺，视野里的画面变成了一张放大的脸。
　　还没开始追求便提前享受了一些福利，激烈的吻由曾经的势均力敌变成了单方面的索求，他顺从地回应，生怕哈利又反悔。
　　被松开后，德拉科气喘吁吁的仰着头，任由眼前的人慢慢抚弄变得红润的唇瓣，拂过耳畔的呢喃轻柔又低冷。
　　“拭目以待，马尔福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