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番外：小孩子的烟火大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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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起来啦小辛！要来不及了！
“来啦来啦，你慢一点！”
“呀，雏森这么早就到了啊。”
“还有谁没有来？我看看……啊，是川崎那个家伙！”
“这烟花怎么卖的啊？”
“不贵！质量可好了！我们家做烟花那可是有好几十年了……”
“对不起，阿桃！久等了！”
“算了算了，我们快走吧……”
好多人。
诗小小的手被妈妈冰冰凉凉的手牵住，牵着另一只手的是暖呼呼的爸爸的手。
黑漆漆的夜晚，暖黄色的光亮堂堂的，眼前一片灯火通明。
木屐踏着青石板路，发出了清脆的“咔哒咔哒”声，不过很容易就被鼎沸的人声盖过去了。诗看向悬挂的一排黄澄澄的灯笼，注视了一会儿后就一路向下，落在了路边支起的小摊上。
“呀，”爸爸注意到女儿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小摊上，便低下头贴心地出声询问：“是面具呢。小诗想要可爱的面具吗？”
白色头发的小女孩看了看小摊，又仰起头看了看正耐心等待着她的回答的爸爸，歪了歪小脑袋，轻轻地说：“……嗯。”
柔和的光落在小孩子柔软又富有光泽的白发上，就好像灯光下的绸缎，泛着柔和又美丽的光。长相精致可爱的孩子就像漂亮的五月节娃娃，脸上虽然没有作出什么表情，但仅仅只是这样歪了歪头就可爱极了。
像是被这份可爱吸引了，穿着紫色绣球花与和扇纹样交织的白色浴衣的美丽女性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压在了小孩子的头上，因为害怕碰掉耳朵旁别着的银杏叶花簪，只是小心地摸了摸脑袋。
诗仰头看着妈妈，眼睛里慢慢冒出了两个问号。
深红色发的男人忍不住微笑起来，和又被女儿可爱到妻子对视一眼，牵着小女儿走过去，询问起面具的价格。
木质的小推车上支起了一个四角的翘起的档雨顶，从上往下有三排一指粗的木棍用来悬挂面具。各式各样的面具一字排开，或笑或泣，或喜或怒，做工虽然不是十分精细，但从削刻雕磨的痕迹中却看得出来制作者的用心。
“哎呀，我这可都是祖传的手艺！”坐在小木车后的摊主骄傲地说，连脸上皱皱的皮肤好像都重新焕发了青春活力：“不是我说大话，连贵族的姬君都买过老爷子我做的面具呢！”
“哈哈哈,你这句话我都快听腻了！”
“下次换一个嘛老人家！”
周围的摊贩发出善意的调侃，暖黄色的光映出了他们的面颊，笑意从说话声里漫延出来，爬上眼角和眉梢。
抄着手坐在小板凳上的老爷子一听这话登时横眉竖目，眼睛都瞪圆了，要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估计能直接跳起来和他们掰扯，他扬起声音反驳：“胡说什么呢！那可是真正的姬君！”
“哈哈，是这样吗？”深红色发的男人发出了类似于惊讶的感叹，语气真挚：“那可真是了不起呢。”
老爷子出乎意料地很容易哄，听了这句话眉开眼笑：“哼，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呐？那位带着市女笠的姬君啊，可是一眼就看上了我做的面具了呢！”
“你怎么知道那是一位姬君呐？”旁边摊子上摆着烟花的小贩起哄，“像我们这种小人物，可是从来见不到贵族家的姬君啊！”
“哼！”老爷子又吹起了胡子，但他很快就消了气，不打算和小贩计较了：“那位大人身上穿的虽然不是华丽的十二单，但那料子可好极了！我曾见过从海对岸的唐国运来的丝绸，真的是十分美丽，甚至能在夜晚闪闪发光；可就是丝绸，也比不上那位大人身上的衣服顺滑又有光泽！”
旁边的小摊贩咋舌，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丝绸啊……居然比这还珍贵吗？”
“可不是！不止这样，那位大人的侍女啊，可是直接拿一粒金子付的账呢！……不过老爷子我可找不开，干脆就说是送的了……可不就是一位贵族的姬君嘛？”
老爷子长吁短叹，片刻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摇了摇头，正要问男人想要哪一个，目光却正好扫到了男人身后牵着小孩子的女人身上。
他愣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随即像是回想起来什么似的浮现出赞叹的神情，对男人说：“哎，虽然我无缘见到那位姬君小姐的面庞，但您的妻子真的是我见到的最好看的人了！”
老爷子转过头来，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奇怪地想：
我刚刚看见了什么？哪位夫人……只记得非常好看，具体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可这样的长相，如果见过了就不应该会忘记的啊……
“哈哈哈！”男人笑了起来，这次并不是微笑了，而是爽朗地大笑了，仿佛夸他的妻子比夸他自己更让他感到高兴：“谢谢您的赞美！”
诗被他爽朗的笑声吸引到了，仰起头顺着被牵住的手往上看，但只能看到他脑后晃动的发梢。
就在这时，男人转过身来，单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对小孩子笑道：“来，小诗，看看喜欢哪一个？”
小孩子的目光扫过小摊上挂起的三排面具，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没有看到特别喜欢的。于是诗松开妈妈的手，往前噔噔噔走几步凑到小木车旁边，想看看平放在小车上的其他面具，但因为个子小小的，所以只能堪堪露出个头顶。
［……看不到。 ］
正当她扒着小推车边边，思考着怎样才能看到上面的面具时，两只冰冰凉凉的手从身后伸出来，穿过腋下，轻柔地提起、再放到了臂弯里，轻轻松松的就把她抱了起来。
诗回到了熟悉的带着冷意的怀抱里，下意识地伸出手环住妈妈的脖子。
脚下空荡荡的。
但这才是她最习惯的感觉。
视野重新变得宽阔而熟悉，诗低下头，小木车上的面具映入眼帘。
一张半脸的动物面具。
材质是薄薄的陶瓷，鲜红的纹路在雪白的瓷面上分外显眼，散发着火烧一样的光辉，眼睛出是两条上挑弧度狡黠的红线，眼角尖尖，中段饱满，像是狐狸，同眉心的图案相映生辉，略微突出的吻部美化了动物的样式，缠绕的红色丝绳在两侧打了一个漂亮的花结，两束漂亮的流苏垂下来。最上方支楞着两个可爱的三角耳朵，又透露出猫咪一样的乖巧。
【好漂亮】
【喜欢】
“喜欢这个吗？”
爸爸转过头来，脸上笑意盎然，指了指那个摆放在最中心的面具，“是大人的尺寸哦，想要这个的话，还要等诗长大才能戴呢。”
瓷质的面具无论是从技艺还是材质来看都是非常昂贵的制式，出挑到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小摊子上，并且眼睛的地方没有开可以看到外界的孔，所以只能是戴在头上的装饰品。
可他的口吻就像是再说这就是可以正常戴的面具一样。
“……喜欢。”
男人看着比自己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毛茸茸雪白色脑袋，失笑。
“好吧好吧。”
“挑中了这个啊，真是好眼光！”老爷子摸摸胡子，眉开眼笑，直接把那面具拿了起来递给诗，像是给可爱的小孙女塞糖的爷爷。
“送给你了！可爱的小姑娘！”
“唉，这可不行呐！”男人摆了摆手，掏出准备好的钱就要递过去，又被老爷子推了回来。
“嘿！我见小孩子可爱送个面具怎么了？我差这点钱吗？不要不要！”
但还是抵不过男人眼疾手快，他将钱往前一扔，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拉着妻子女儿跑走了。
远处他还回头挥了挥手：
“谢谢您的好意了！再见！”
“哎！”
追也追不上，只留下老爷子在原地一个人吹胡子瞪眼。
“哈哈哈，”爸爸又笑了起来，：“很热闹吧？”
妈妈抱着小孩子也笑了：“嗯。”
她不常笑，脸上时常拢着一层薄纱，可如此就十分美丽了，现在一笑起来，只让人恍惚今夕是何夕，如同月光照亮了黑夜，冰肌玉骨、欺霜赛雪的美。
面容，发梢，指尖。
美丽在她这里是俯仰皆得的。
“之前去的地方都没有这里热闹呢。”
而小孩子在两人交谈的间隙，将那张薄瓷的面具捧到眼前。
【喜欢。】
她碰碰垂下的流苏，又摸摸飞红的眼角，只觉得每个地方都无比合她心意。
【等我长大了……】
诗想着想着，快乐的心情还保持多久，又发现了一件令人懊恼的事情。
【应该给炭治郎和祢豆子也带一个的。】
【妈妈说，姐姐要想着弟弟妹妹的。】
【我只顾着自己了。】
她越想越难过，明明没什么，却好像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错事一样。
刚刚还很开心的。
“妈妈……”
侧挽着头发的女性偏过头来，用一双金蓝色的眼睛看着她。
“面具……我忘记给弟弟妹妹带了。”
她吸吸鼻子，话都打着摆子：“我就只想着自己、没有想起来他们……”
“啊呀，”妈妈像是被她的话娱乐到了，不禁微微地笑了起来，“这可真是……”
雪妖极盛的容光比那黑夜中的星子还要明亮。
被诠释到极致、甚至可以说是脱离了人类认知范畴的美压下了她身边的一切，整个发灰的世界里，只有她是唯一的真实。
［我的妻子啊。］
［只要看到她的笑容，我就感到十分幸福了。］
男人也因为这份快乐而快乐起来。
“现在意识到也不晚啊。”她温柔的说，柔软的目光落在了小孩子身上。
很难想象雪中诞生的妖怪竟然有了温度。
浑身的寒气也不能驱散她目光中的暖意。
她弯下腰，轻轻地把诗放了下来。
“现在去吧。我会看着你的。”
“嗯！”
诗捏着手中爸爸塞给的钱袋子，噔噔噔地跑了回去。
祭典上的人确实很多，诗只是一个人，但她并没有害怕。
因为妈妈会保护她的。
只是……
“哎呀！”/“咦——！”
——撞到了人。
“怎么回事……”
被撞了个踉跄坐倒在地上的少年揉了揉肩膀，抬头一看。
撞倒他的是……
“……一个小姑娘？”
“你……你没事吧？”
诗有些慌张，半妖的身体素质是人类不能比的，更别说是个小孩子了。
她怕自己把对方撞出个好歹来，于是关切地蹲下身询问。
啊。
少年因为撞倒自己的是个小姑娘而呆了一下，尔后便恢复了精神：“这倒没事，平常的训练也习惯了！”
他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然后神采奕奕地大声说：“你好厉害啊！”
“……”
他在说什么？
诗不由得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
“居然可以把我撞倒呢！”他说着，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感叹：“好厉害！”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诗不明白。
但这不妨碍她体会到这句话中包含的对于自己的夸赞。
她觉得因此收到夸奖是不应该的事情，所以对此感到开心的同时也稍稍有些受之有愧的心虚，于是脸颊上便腾起了一层薄红，像是白玉染上了胭脂。
女孩子局促地低头看着脚尖，声音有些含糊。
“嗯，嗯……谢谢你。”
“不用说谢谢！这句话应当是我来说才对！是你让我认识到我的修行还不够！”
他说这话是神采飞扬，诗一时间被那双耀眼的金红色瞳孔看得有些晃神了。
愣了两秒，诗才注意到他还坐在地上，自己也傻傻的陪他蹲着，心里“咿呀——”的小声尖叫起来，腾地站起身，然后弯下腰，一只手扶着膝盖，冲少年伸出了手。
“应该、是我要对你道歉的——对不起，把你撞倒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少年发出爽朗的笑声，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利落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扶正腰间别着的竹刀。
“哈哈，那这样我们就算是朋友了！”他脸上笑容满满，金红色的瞳孔在掩映的灯火中熠熠生辉，“接下来是交换名字时间——我是炼狱杏寿郎，请多指教！”
明明是自顾自地说话，但女孩子却没意识到，只一时间被新任小伙伴的笑容晃了神，愣愣地，反应慢了半拍：“啊，这样的话……我是，冬月诗。”
自称炼狱杏寿郎的少年态度认真地跟着点了点头。
“嗯，是很好听的名字呢！”
哎呀。
诗不禁笑起来，心中带着小小的骄傲，又有些害羞，刚刚才消下去的颜色又爬上了脸颊，弯起的眼尾带着天然上挑的弧度，宛如锦绣添花的一笔。稚气的面庞如同美丽的瓷器，在淡淡红色晕染下泛着温润的光。
惊人的美丽在翩跹的睫羽中露出一角。
这时候，正好烟火升空。
明亮的光彩在天空中炸开，然后瞬息间被黑暗淹没。
又一朵接着盛放。
轰隆、轰隆。
炼狱杏寿郎觉得那声音简直跟自己的心跳一样。
“……很可爱哦。”
烟火的声音一阵一阵，诗没听清：“嗯？”
自称炼狱杏寿郎的小少年歪了一下头，又笑开了，是那种碰一碰说不定能拧出阳光的笑容。然后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束金红的枫叶流苏挂坠，递到了诗的眼前。
“——见面礼！是刚刚买的哦，本来是想送给母亲的，但现在作为见面礼感觉正合适！”
“啊……谢谢。”
诗愣了一下，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过挂坠，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弄坏了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亲人之外的礼物。
【好开心。】
【比被夸奖名字好听还开心。】
只是……
“我好像……没有可以用来作为回礼的东西。”
她犹豫地说出这句话，慢腾腾的，语气里还带着不甚明显的沮丧和失落。
【收到了礼物却没办法回报，这真是太糟糕了。】
“唔姆！这个没关系哦！”杏寿郎露出一个神采奕奕的笑容：“我经常在东边的那棵枫树下练习哦！最显眼的那一棵，很容易就能找到的！回礼的话，下次见面再说吧！”
说完，他回头看了看，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是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高的那个和杏寿郎很像，穿着和服与剑道袴，矮的那个对杏寿郎招了招手。
于是他又转过脸来，对诗说：
“啊，我要走了！”
“那……再见？”
“再见！记得来找我玩呀！”
“哦、好。我会记得的。”
少年笑着转身离去，大跨步跑开了，走出一段距离又折过身对诗挥了挥手。
诗也冲他挥了挥手。
看着少年跑远的背影，她握住了手里的挂坠。
【是……朋友呢。】
后知后觉的，轻快又明亮的心情把诗的心脏包围了。
灯火通明的祭典带着花的香气，手中的金红色枫叶在黑夜中如少年的瞳眸一样熠熠生辉，鼎盛的人声与炸响的烟火交错，带来晃动的摇曳的光影。
温吞的风在夜空下吹着。
这就是冬月诗与炼狱杏寿郎的相遇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番外：小孩子的烟火大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