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三. 青春不死 ...
-
当我冷静下来,仔细地理清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高中毕业典礼后一周了。
毕业典礼的当天,我本来想借着去合影的机会和江遂告白,想着就算失败了也不尴尬,大不了以后不再见面了呗。
我想到了我说出口后的无数种可能,却万万没想到,我压根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迎接我的是玉树临风的江遂和挽着他手臂巧笑倩兮的唐语。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江遂就高兴地告诉我:“周未,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和唐语又在一起了!”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愣了很久才找回自己声音:“哇啊!恭喜你们啊。什……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唐语笑容甜蜜:“就前几天吧,高考完以后。”
兜兜转转又和唯一在乎的初恋走到了一起,怪不得江遂这么春风得意。
我想,真应该感谢他马上就告诉了我这个好消息,在我的表白没说出口之前,好歹也算是给我留了点继续装傻的余地。何况江遂是我的朋友,他重拾最爱,我自然该为他开心。
江遂眉眼间带了些疑虑,凑近问我:“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么?”
我摆摆手,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说:“没事,我过去找梁忱梅景他们了。恭喜你们了!一定要长长久久啊!”
江遂笑得像个吃到了糖的小孩子,唐语挽着他的手笑容羞涩:“谢谢你啊周未,希望借你吉言。”
我和他们告了别,转身就垮下了脸。这对江遂来说是大好事,可我是真的笑不出来。
在梅景的低声询问中,我疲惫地说:“江遂和唐语复合了,真为他开心啊。”
梅景转过身,心疼地抱住我:“不开心就别逼自己笑了,哭出来也许会好受一点。反正是毕业典礼,没人会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哭的。”
但我没哭,我哭不出来,只是感觉有点累,连刘连得知消息后赶过来安慰我的时候也提不起精神。刘连大骂江遂和唐语是一对狗男女,更声称唐语是心机女,骗了江遂才跟他复合。
我是真的提不起兴趣,也暂时不太想听见这两个名字,但脑子还算是清楚:“我知道你跟江遂是好朋友,他也没做错什么,你不用因为我说违心的话骂他。他俩能复合就说明心里还有对方,我们做朋友的也应该祝福他们才是。”
刘连冷哼一声:“我才没违心。江遂就是个傻逼,脑子有泡活该被人骗。我跟你说,这次我肯定站在你这边,他一天不分手,哥们儿就一天不搭理他了。”
我始终觉得,就算是失恋了也应该理智一点,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地什么都怪到对方身上。更何况江遂真的没做错任何事,不过就是不喜欢我罢了。
因此就算后来想起来江遂在项链的事上骗了我,也能从善如流地安慰自己,人家能想个由头骗骗你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毕竟人家又不喜欢你,你还想要求什么呢?
刘连对此评价道:“他错就错在不仅眼光不好,脑子还不好使。”
相比刘连的愤恨,我倒是觉得自己可能更像一个旁观者。
我实在想不通刘连滔天的愤怒从何而来,于是真诚地发问:“你到底跟唐语有什么仇什么怨,怎么就这么看不得人家好?你可别说你只是为我抱不平啊,我肯定不信。难不成是你告白被人拒了,人家宁愿去吃回头草,你才这么愤愤不平?”
刘连气得直跺脚:“我说你可真不识好歹!我跟唐语无冤无仇是真的。除了为你抱不平,我也替江遂不值。他根本就是看错唐语了,这女的就是人品有大问题!”
我一直以为刘连说得是气话,也没再追问,随口安抚了他两句,他愤愤地说:“你等着吧,他俩过不了多久还得分!”
梅景安慰我说:“未未,上大学后会开始新生活的,你会遇到更好更适合的人。”
我也是这么劝自己的,马上要开始新生活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打定主意不再跟江遂联系,做好了准备拥抱崭新的,没有江遂的明天。
只是我又忘记了,有一种过往,叫做过而不往。
高中毕业以后,我第一次见江遂是在母校六十周年校庆暨高三年级高考誓师大会上。
众多毕业生被请回来观礼。我作为上一届理科状元,被学校邀请给大家做经验分享。我为此特意准备了稿子,此时正在做最后准备。
主持人程苏诺坐在我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闲聊,她靠在椅背上揶揄我:“这种小场合你还需要准备呢?”
因为关系好,我说话也很随意:“别捧杀我了,我一会儿上去怕是连话都说不清楚。”
程苏诺自然不信:“别扯了学姐,比这人多了去了的场合你都没怵过呢。”
我笑了笑,一下就想起来程苏诺提起的那件事。
与某人有关的所有事,我都记得格外清楚。
高二寒假,那一年B市教委组织举办的第五届国际夏令营正好由B大附中承办。开幕式我是主持人,主要负责中文部分,英文部分由江遂负责。
操场上密密麻麻地坐着来自几十个国家不同发色、不同语言甚至连肤色都不尽相同的几千名师生,看起来十分壮观。
来帮忙的程苏诺在台下不停地感叹:“啧……这也太多人了吧……学姐,你紧张不?”
我倚在主席台旁边的阴影里备稿,随口说:“紧张啊。但反正我说中文,说错了他们也听不懂。”
程苏诺点头:“估计江遂学长压力更大。”
我嗤笑一声:“他?怎么可能?”
传说中可能压力更大的某人慢慢悠悠从远方晃过来,两手空空。
我蹙着眉问他:“你稿呢?”
江遂耸耸肩:“不知道丢哪儿了。”
我转头看程苏诺,一脸 “你看,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程苏诺撇了撇嘴,冲江遂竖大拇指。
她显然也想起来了这段,笑着说:“哎,我记得当时某人可说不紧张的啊。”
我也笑:“你记错了,我是说江遂不紧张,可没说我啊。”
说完我们俩都愣了下。
毕业以后我很少再提起江遂,也没再主动联系过他,现在说出这个名字还有点恍惚,多久了,我以为我已经忘了,可其实还记得很清楚。
我默默叹了口气,状似无意地问:“所以这次怎么没邀请江遂来?大名鼎鼎学生会主席,又是文科状元,不是比我更合适?”
程苏诺答:“邀请了啊,但学长说他没时间。”
我点点头,语气故作幽怨:“噢……原来我是备胎啊……”
程苏诺蹙着眉,戏瘾说来就来:“干嘛这么说!本来就说好你们俩都请的!我怎么会让你做备胎!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一下乐了,拍拍她:“行了行了,别演了,留点精力一会儿上台吧。”
她不以为意:“没事儿,不行还有言景呢!”
言景是这次校庆的另一个主持人,B大附中现任学生会主席,唯一一个连任两届的学生会主席,也是,程苏诺的心上人。
我刚准备开口调侃她,就看到言景拨开后台挤挤攘攘的人群朝我们走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我挑眉冲言景笑笑。
言景走过来跟我打招呼:“学姐,好久没见了。” 然后对程苏诺说:“过去吧,要开始了。”
我笑着调侃他:“言主席今天真帅啊。”
言景笑了笑说:“学姐,我刚从前面过来的时候看见……”
话刚说了一半,人群中就传来了团委老师的声音:“言景程苏诺!准备上台了!”
言景应下:“来了。” 没时间再说完后面的话,走之前匆匆留了句:“学姐,一会儿再聊。”
我点点头,对他和程苏诺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程苏诺跟着言景走,然后又转过头冲我眨眨眼。
那时我并不知道,言景想告诉我的是,江遂也来了。
因此当程苏诺念完:“下面有请,我校优秀毕业生,xx届理科状元周未做经验分享。”
我上台鞠完躬,微笑着扫视台下观众时,十分意外地在观众席中看到了一脸兴奋的刘连,笑着跟旁边的人说话的江遂,以及他旁边的,唐语。
怎么回事???不是说他没时间不来的么???
程苏诺这人消息到底靠不靠谱???
江遂没看我,只顾着转头跟唐语说话。唐语温柔地笑,回应着什么。
我愣了下,眼神半天没挪开,直到看到刘连冲我做嘴型:“加油!”
我这才收回思绪,集中注意力在眼前的大事上。
台上我温柔地娓娓道来,台下兴奋的刘连用胳膊肘戳了戳右手边低头玩手机的江遂。
江遂不耐烦地抬头:“干嘛?”
唐语闻声也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他们。
刘连冲唐语笑笑,然后低声凑过去对江遂说:“哎,看见没?是周未。”
江遂戳着手机,不在意地点点头:“知道。”
刘连:“你怎么知道?你刚一眼都没往台上看过。”
江遂瞥了他一眼:“报幕那么大声,我是聋子?”
刘连又问:“你都知道是周未了,怎么还一直玩手机?”
江遂答:“我知道是周未怎么就不能玩手机了?”
“那周未……周未她好歹……” 刘连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后话。
江遂饶有兴趣地问他:“好歹什么?”
刘连摇摇头,算了,没什么好歹的。
江遂收起手机,凑过去问唐语:“他们说一会儿一起聚个餐。让我问问你有安排没?”
唐语想了想说:“我没安排,都听你们的。”
江遂点点头,又瞥了一眼一脸纠结的刘连,横着手臂靠着椅背这才往台上看。
而我只知道我最后鞠躬的时候台下掌声雷动,看到刘连激动地手都快拍红了,看到江遂侧过脸跟他说话。
江遂斜眼瞟他:“至于么你?”
刘连也斜了江遂一眼:“你懂个屁,我跟周未是有革命情感的至交。”
江遂冷笑一声,懒得再搭理他,也跟着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
于是我还看到了江遂在慢条斯理地鼓掌,并没有看我,面上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和程苏诺坐在后台的一个角落闲聊,她上次听说过我和江遂的全部往事后已经对江遂不再抱有希望,最近常常说要给我介绍对象。
她坐在我旁边,语气很是郑重:“学姐,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保证比渣男好一千倍一万倍!”
我简直哭笑不得,还有没有一点也没有高三学生的样子了……
言景和江遂从外面进来,正好听见了这句话。言景蹙着眉说她:“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一天到晚想这种事。”
程苏诺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
言景被噎住,不再理她。
她就又凑过来跟周未说:“真的,学姐。保证又高又帅,还有钱!”
我闲得无聊,想听听程苏诺想给我介绍个什么样的男朋友,于是逗她:“真的么?是谁啊?”
她骄傲地拍了拍胸脯:“我哥。包你满意。事成你就是我嫂子,咱俩亲上加亲!”
我哑然失笑。
江遂饶有兴趣地凑过来:“我听你们介绍对象呢是吧。学妹啊,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学长也介绍一个?”
程苏诺狐疑:“学长你不是有女朋友么?”
江遂夸张地挑眉:“你这是从哪儿听说的?我明明光棍一条啊。”
程苏诺又迟疑地问:“那个唐语学姐不是……?”
江遂嗨了一声,无所谓地说:“早分了。”
程苏诺疑惑地看向我,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内情。
下半场开始后是临时增加的江遂的发言,他分享了自己学习和解压方法,还有备考时的心路历程,完全看不出是临场发挥。学弟妹们也很捧场,善意的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我坐在观众席第一排,后面就是这一届的理科一班。
“哎,不得不说,江遂学长是真的帅啊。你看看,看看这优越的轮廓。”
“酸了酸了。是心动的感觉。”
“哈哈哈哈,你前几天不是还说言景帅么,这么容易就变心的么?”
“都帅啊,这又不影响,我两个都心动不行么哈哈哈哈哈哈。”
后排的学妹们在低声议论,本来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无奈前后排座位距离还是太近,我还是被动地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抿着嘴偷笑,想起以前团委老师夸赞过的一句:“前有江遂后言景,B中届届人才出。”
上次寒假一起吃饭时程苏诺和我抱怨,言景这个人简直冷漠至极,每天都跟面瘫似的,真不知道为什么一群女生还一拨接着一拨的往上凑,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届都被打击得差不多了吧,结果下一届又入学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问她:“那你为什么就喜欢这个冷漠至极的面瘫呢?”
她倒是认真想了想:“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有原因么?那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江遂呢?”
我诚实地说:“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没原因吧。其实一开始我没想过要跟江遂扯上关系,我们认识是他主动来找我说话的。”
结果他干净利落地抽身而退,反而是我陷入其中,最后无法自拔。
有点可笑。
程苏诺一针见血地形容江遂:“看上去好像是个老好人,和谁关系都好的样子。可实际上拎得很清,我觉得他其实根本不在乎任何人。”
除了唐语,我在心里默默补充。
程苏诺还特意强调,从面相上来看,薄唇的人都寡情。
但她又说,也有人说了,寡情的人也通常都专情。
我想,是这样么?
所以这么些年来,除了一个唐语,再没有其他女孩子得过江遂的青睐。
我再往主席台上看的时候,已经进入了提问环节,江遂把手里的话筒递给第三排的一个平头男生。
平头男生问江遂自主招生应该怎么准备,是不是一定要得过多种多量的奖才有资格报名,可惜他是个理科生,这个问题着实是问错人了,可见是没认真听江遂说话。
江遂也不介意:“我以前只拿过一些英语方面的奖,演讲比赛写作大赛什么的。结果在自招里根本没用,我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观众席上一阵善意的嘲笑。
我想起了高三下学期的开学典礼。
江遂代表本校在全市英文演讲大赛中荣获第一,而后又代表B市在全国大赛上拿到了一等奖。
校长亲自给江遂颁发奖状和奖杯。其实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无足轻重。
大家都哈哈大笑,那个平头男生也跟着笑了起来。
江遂见状又说:“所以这个问题我是真的爱莫能助了,要不你一会儿问问那位学姐吧。”
他边说边笑着转过头看我。
我也看向他,我们有一瞬间的四目相对,江遂的眼睛里盛满了带着笑意的细碎光芒,我有些不敢细看,先一步撇开了视线。
过去一年多了,可能大家都忘了,但我永远都不会忘。
那时理综刚刚合卷,上操前我刚拿到了摸底考试的答题卡,没写完卷子,分数难看极了。
我心情不佳地低着头,再加上升旗仪式不让穿大衣下楼的规矩,冻得哆哆嗦嗦,整个人抑郁到了极点,但还是勉强地打起精神给江遂鼓掌。
我抬起眼望向主席台,看着江遂和校长合完影走下来。他们九班队伍就站在我们班的右边两列,江遂向着我们这个方面走过来,越来越近。
我和全年级同学一样盯着他的身影,看着他走近。有一瞬间江遂好像看了过来,我觉得我们似乎是四目相对了,因为我看见了江遂神采飞扬的脸,和他眼底的踌躇满志。
其实到现在甚至很久以后我都没想清楚,那个意气风发的江遂到底真实地是我看见的还是脑海里想象出来的,否则近视如我又如何能看清江遂眼底那些微小情绪呢。
但当下沮丧的我本人突然从内心深处激发了斗志,那时的江遂在文科班稳坐第一把交椅。我就想,如果我也成为理科状元,那么在光荣榜上,甚至在之后的很多年的经验分享会上,我们的名字永远会被一起提起,大家都会说,江遂和周未啊,他们是xx届的文理科状元。
我会变成,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的人。
我必须承认,这激励了我,而我也确实成功了。
我感谢那时拼命的自己,熬过了所有的瓶颈和压力,也正如我曾想象的那样,终于和他比肩而立。
得偿所愿,虽然有些遥远,我还是开心的。
可是为什么怎么都忽略不了内心的失落呢,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点。
我想,或许是因为我无论再怎么努力,用尽心思想要和他站到一起,却还是有人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轻轻易易地得到那个位置。
拥有他的偏爱,本就是得天独厚,又有谁能比得了呢。
散场的时候我在礼堂外面碰上刘连,他笑着调侃:“高材生就是不一样,看看这排场,咱可比不上咯。”
我笑着锤他:“你少来了。”
刘连哈哈大笑,然后说:“今天咱们这届好像来了不少人,晚上说好聚个餐,一起来?”
我有些为难:“可能不行,我才跟学妹说好了一起吃晚饭。”
刘连颇为遗憾:“好不容易见你一次,话都没说上几句呢。”
我只好说:“下次吧,下次约啊。”
刘连妥协:“好吧,那你下次可一定得来啊。”
程苏诺去还礼服裙,我和她说好在校门口等她,走在路上接到了学长秦栩打来的电话。
秦栩在电话里问:“周未,最近有时间么?”
我问:“怎么了学长?是学生会有事儿么?”
秦栩说:“不是,是我私人想请你帮个忙。”
我说:“啊……好,你说。”
我举着手机走出校门,低着头右拐,没注意到不远处聚集着的一群人。
倒是刘连大声叫住了我:“周未!”
我诧异地回头。
电话里秦栩话头停住:“听见有人叫你了,是你那边有事么?”
我冲刘连招招手,对电话里的秦栩解释说:“不是,今天高中六十周年校庆,我回来观礼。碰上了几个同学,刚才就是他们叫我呢,我去打个招呼。”
秦栩绅士地问:“是不是不方便?”
我有些抱歉:“学长,要不我一会儿给你回电话吧。”
秦栩笑着说:“没关系。”
我挂掉电话走近,跟认识的人一一打了招呼,除了……正玩手机没看我的江遂。
刘连问:“跟谁打电话呢?”
我答:“一个学长。”
刘连又问:“男朋友?”
我否认:“不是。”
刘连接着问:“你现在有男朋友么?”
我疑惑极了:“你怎么了?干嘛突然问这种问题?”
刘连说:“哦,就我一哥儿们,想托我问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我连忙拒绝:“别,我警告你啊,不许瞎给我牵线。”
刘连说:“哦。”
然后冲着大家撇撇嘴,一脸 “我就说吧”的表情。
江遂突然问:“周未,一会儿有时间没?一起吃饭?”
我惊讶地看着突然开口的江遂,刘连也惊讶地看过去。
江遂皱着眉问:“怎么了?”
刘连欲言又止,我摇摇头说:“下次吧,我今天有约了。”
江遂无所谓地点点头,也不强求。
倒是刘连又转过来问:“你真有约了?那怎么还一个人出来?不会骗我们的吧。”
我撇撇嘴:“骗你干嘛?我学妹是今天校庆主持人,她还衣服去了。”
刘连哦了一声,江遂又接话:“程苏诺?”
我说:“嗯,我在门口等她。”
江遂挑眉,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往那边看。
程苏诺跑过来:“我好啦!走吧走吧!”
看见人群里的江遂,也有点吃惊:“江遂学长?你还没走啊?”
江遂答:“哦。等人。”
程苏诺还要再问,我拉了她一下,对众人说:“我们先走了,你们也好好玩儿。”
刘连遗憾地挥手说拜拜,我冲他挥了挥手机:“微信联系。”
在路上程苏诺问我:“你刚为什么拉我走啊?”
我:“你没看见唐语么?他还能等谁?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程苏诺撇嘴:“我不喜欢她。”
我瞥了她一眼:“江遂喜欢就够了,有你什么事儿?”
程苏诺哼了一声:“可他明明说他们都分手了啊。”
我夸张地耸耸肩:“谁知道呢,也可能是吵架了吧。”
吃饭的时候我收到了刘连的微信:【你怎么回事?今天这么大好的机会跟江遂接触你都不来?】
我:【大哥,别了吧。唐语还在呢。】
刘连:【他俩现在没在一起啊!复合了没多久就又分了好吧!】
我:【真的假的?那他今天还陪她一起来?还等她?】
刘连的回复来得飞快:【骗你干嘛?之前给你创造了那么多次机会都不来!下次一定记得来啊!】
晚上我躺在床上,整个人放空。自从在台上看到江遂后,神经一直都绷得太紧了,一刻也不敢放松,现在实在有些疲惫了。
手机振动了两下,我拿出来,发现是程苏诺发的报平安的微信。
我回复后,又点进了和梅景的聊天框。今天的校庆梅景本来说好陪我一起去,结果临时有事,放了我的鸽子。
我问她:【你说,在感情里晚到的人是不是真的天生就是输的。哪怕什么也没做错,只是晚出现了几天,也活该永远做配角?】
梅景秒回:【怎么了?】
我叹了一口气:【校庆遇到江遂了。】
梅景直接拨过来一个语音电话,我插上耳机,走到阳台上去听。
梅景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和唐语的八卦就满天飞了,你准备告白的时候他俩又复合了。你别钻牛角尖,这就是一个大写的没缘,反正不是你的错。”
我说:“我知道。但今天刘连跟我说,他俩复合没多久就又分了,他现在是单身……”
梅景也有些吃惊:“真的假的?这么快?这事儿我怎么都没听梁忱说过。”
我手搅着耳机线,有点迟疑:“我本来也什么都没想了,但今天一看见他我又觉得……”
梅景问:“觉得……?”
我坦诚地说:“我又觉得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吧……见到他就不由自主地绷着劲想表现得好点儿,可能还是喜欢吧。我在想他之前是不知道我喜欢他嘛,那万一他现在也对我有意思呢?他今天还约我一起去吃饭来着。我都喜欢他这么久了,也不能就这样放弃吧,我就是觉得太亏了。”
梅景冷笑一声:“所以你现在这是死灰复燃了是吧?他哪是约你吃饭啊,十几号人呢,那叫聚餐,聚餐知道什么意思么?不是我说啊,以他那性格,就算是条认识的狗在那儿,他也会问一句的。还有啊,那个唐语今天是不是也在……”
她想告诉我,你以为他真的毫不知情么?如果他真的对你有想法,就不会再三和前女友纠缠在一起,但她沉默良久,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其实听懂了她的沉默,也知道,再自欺欺人,也不能罔顾事实。
何况,我一直是清楚的,喜欢唐语这种类型女孩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这样的呢?
但我就是不死心啊,总想着是不是还有一丝希望,哪怕渺茫,终究也还是有个盼头的吧。
熄灯后,我躺在床上,在黑暗中无声地叹气。
于是我想了想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吧,就当是最后一次。
高中毕业后,我第二次见到江遂,是耍了个心眼骗来的。
我谎称去W大找初中同学玩,顺便问江遂在不在学校,要不要见一面。
江遂来校门口接我,穿了一件蓝色的外套配牛仔裤,外套里面是一件白T恤,头发也长了不少,有点耷在额头上。
我再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白色衬衣,领口有个蝴蝶结,配上浅色的背带牛仔裤,头发散散地披在身后。嗯,外型OK。
走到他面前,我笑着打招呼:“哈啰,麻烦你了。”
然后又假模假样地抱怨道:“我同学本来说好没事的,结果突然被老师叫走了。”
江遂安慰道:“正常。我们学校的老师都这样,动不动临时叫学生去干活。”
然后又问我:“吃饭了么?”
我下了早课过来的,从B大到W大,地铁坐了两个小时倒了三趟,然后坐了半小时城际公交,早就累得不行了,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方歇脚。
但我还记得自己的剧本,本女主角尽职尽责地演了下去:“没呢,刚说要去吃饭我同学就跑了。”
江遂拿出手机,点了两下又翻看了下才说:“你也没早说,早知道你要过来吃饭的话,就带你去外面吃了。学校里啥都没有,也没好吃的。”
我心想,我们学校的饭倒是好吃,但我要是只为了吃饭犯得着跑这么大老远么。
于是我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随便吃点就行。”
W大真大啊,饮食区像个小商业街似的。
江遂带着我绕来绕去,最终停在了一家小西餐厅门口。他询问道:“吃这个可以么?”
我当然说好。
虽是饭点,店里人倒并不多。小小的店铺也就五六张桌子的样子,店里除了我们俩,就只剩下一对情侣,两人坐在窗边,一边腻腻歪歪一边甜蜜喂食。
江遂特意将座位选在了距离那对情侣最远的墙边。我们进去坐下,各自点了主食和饮品。等待上菜的中途,江遂问我:“听说你们班好像也有几个考到这边的,你没见见他们?”
我想了想,班里好像确实是有两个同学考到了W大,不过我装模作样地说:“没见到,还没来得及联系呢。”
江遂仿佛是松了什么劲儿的样子,小声嘀咕了句说:“挺好的。”
我一头雾水,正打算问问他什么意思,菜就上来了。饮品随后上来,一起摆在桌子中央。
我点的是苹果汁,刚准备伸手去拿,就被江遂截住。他把另外一杯橙汁推到我面前,自己拿了苹果汁。
我迷惑了,这是个什么骚操作啊,我根本不喜欢喝橙汁啊!
不过我不停地劝告自己:这可是江遂给你的橙汁,江遂特意留给你的。
一秒钟后,我就欣然接受了这杯酸不拉几的柳橙汁。
我顾忌着在江遂面前的形象,一份满满的意大利面就没吃几口。当然了,这份面实在不怎么好吃也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江遂吃完后,看着我的盘子诧异地问:“你就吃这么少?”
我矜持地答:“我吃饱了。” 骗人,根本没有,就这小破碗我一人能吃三份!
江遂哦了一声,又说:“等我两分钟,我把这杯果汁喝完。”
我自然满口答应,甚至还告诉他不着急。
不知是哪根筋突然又连上了,江遂恍然大悟般问:“刚才这杯苹果汁是你点的吧,我是不是喝错了你点的东西?”
我心想,喝都喝完了,你可终于反应过来了。
江遂有些不好意思:“你也没说啊,你是不是没好意思说啊。”
我笑了笑喝了一口柳橙汁,不可置否。心道,废话!我最讨厌橙汁了,看见没,这还剩了大半杯呢!要不是你给的,我一口都不会喝!
江遂摸了摸玻璃杯的外壁,两口把剩下的苹果汁喝完,笑着说:“这样也挺好的,你可以尝尝我喜欢的,我也可以尝尝你喜欢的东西。”
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那句话隐含的信息量冲昏了我的头脑,我愣愣地看着江遂结账,然后随着他起身,走出门。
一阵微风吹来,终于把我吹清醒了。我站在台阶上,叫住快一两步的江遂:“啊,我刚忘记问你了,今天吃饭多少钱啊,我转给你吧。”
江遂不以为意:“没多少,你别给了。”
我觉得不好意思,但又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特别较真的样子,于是权衡了一下说:“那下次你去我们学校的时候我请你吃饭吧。”
江遂应下说好,接着问:“你同学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他频繁看表,问道:“你下午有课?”
江遂点头:“有节公共课,不过去不去无所谓。”
我可不想耽误他上课,这像什么话啊,于是连忙说:“那你赶紧去上课吧,我同学刚给我发微信让我去找她来着。”
江遂问:“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哪有什么同学啊,我生怕他知道,忙说不用:“我在这儿等她就行,我发个定位她过来找我。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江遂狐疑地瞧了我一会儿才说:“那好吧。你有事就给我发微信。”
我摆摆手:“知道了,你快去上课吧,拜拜。”
江遂走后,我终于舒了一口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回学校。
谁知道W大的路简直奇形怪状,我明明是原路返回的,却走着走着就失去了方向。我不得已打开了地图,可地图上的方向不知怎的也失了准头。我像没头苍蝇一样绕了半天,最终死心,打算随便揪个人问一下路。
我当时想,如果还不行的话,就给高中同学发个微信拜托一下他们吧。
还没来得及揪人,就被后面的声音叫住了:“周未?”
这个声音十分耳熟,我僵硬地转过身,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满脸疑惑的江遂。
我尴尬地打招呼:“好巧。”
江遂问:“你不是去找同学了么?怎么一个人到这儿来了?”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圆,只能硬着头皮说:“她……她又放我鸽子了……”
江遂满脸黑线地吐槽:“你同学到底靠不靠谱啊!”
我附和着说:“一点也不靠谱!”
江遂最后问:“你现在要去哪儿?”
我答:“我回学校吧。”
江遂叹了口气:“我送你吧。”
我想要拒绝:“还是算……”
江遂打断我,又重复了一遍:“我送你出去吧,我们学校的路有点复杂。”
确实复杂,不然我也不至于绕了半个多小时了还没找到,我有些不好意思:“那麻烦你了。其实你可以给我说一下就行,别打扰你上课。”
江遂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直看得我疑惑地以眼神询问他,他才说:“没事,来得及。”
江遂送我到校门口,正要说再见,我在心里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硬着头皮询问道:“咱们……能拍张合影么?”
江遂有点惊讶,下意识反问了句:“啊?”
我有点不好意思,窘迫地说:“不行也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江遂笑了:“没问题啊,就是我不爱自拍。”
我欣喜地拿出手机递给江遂,一边问:“真的么?”
江遂接过我的手机说:“是啊,算起来这应该还是我第二次自拍。”
我笑眯眯得:“那我很荣幸啊。”
只是我光顾着开心,却忘了想,那么第一次是和谁呢?
如果真的考虑了这个问题,答案其实很明显的吧。
只是我到很久以后,才恍然明白过来。
而我不知道的是,把我送出校门后,江遂转过身往回走,在超市门口碰上了刚买完东西的室友。
室友问他:“今儿中午干嘛去了?”
江遂随口答:“有一同学过来玩,请她吃饭来着。”
室友哦啊地怪叫起来问他:“妹子?”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鬼笑着说:“喜欢的人?”
江遂笑着回他:“无聊。就是一普通高中同学。”
我不知道,吃完饭后江遂本来是真的打算就这么走掉的,只是过了一会儿又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太不讲义气了。
于是他抄了条近路折回去,却看见了我一个人离开的身影,他想想还是跟了上去。
我不知道,江遂跟了我整整半个小时,才总算搞明白了我想找的是出校门的方向。江遂叹了口气,抢在我企图找人问路之前,还是装出偶遇的样子叫住了我,送我出了校门。
我不知道,江遂想的是,无论怎么说都是朋友一场,总不能看着她这么绕路下去吧。
我也不知道,在校门口最后鼓起勇气跟他说:“有时间来B大找我玩啊,我请你吃饭。”的时候,他以为我只是客气一下,就像午饭时那样,于是他也客气地应下,却并没有当真。
我更不知道的是,江遂的室友八卦了几句后就开启了新的话题:“哎对了,下午没课了,隔壁宿舍那群狗比说要开黑,一起不?”
而江遂爽快地拍了拍室友的肩:“走,回去虐那群菜比。”
而W大之行后,我依旧跟江遂保持联络,但总是我说得多他应得少。
我把合影发给江遂,对方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个收到。我抱怨最近课多作业多,对面也只是平平淡淡地说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我提起共同认识的同学谁谈了恋爱谁又分了手,江遂干脆不回,或者只是敷衍地回个表情包了事。
我当时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本以为我们的关系应当是更进一步了才是,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感觉还不如原来了?
秦栩那次打电话是请我帮忙做摄影作业的模特,拍完照片后我们找了个麦当劳坐下聊天。秦栩低着头看照片,我本着同性之间肯定更加了解的宗旨真诚地向秦栩提出疑问。
秦栩听我讲述完这个漫长的故事,一大杯可乐已经见了底。
我问他:“学长,你帮我分析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秦栩含蓄地提出观点:“作为男生的话,我个人是觉得,他说这些话只是礼貌使然,并不能说明他就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不愿相信,又问道:“可他说跟我一起很开心,还说我们互相尝对方喜欢的东西,这些都不算么?”
秦栩不忍心打击我,但又不想骗我:“不然让他怎么说呢?他还能说什么呢?”
我哑口无言,还是不敢相信。
半晌,我别扭地说:“肯定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于是我去找了了解江遂,甚至可以说和江遂熟到能穿同一条裤子的刘连。
刘连凭借着对江遂的了解帮我分析:“我觉得这还真不好说他是什么意思,但我确实从来没看到过江遂这么说话的,说不定他这次挺认真的。”
我深以为然。
刘连又说:“我觉得你不然也别拖着了,干脆直接跟他捅破这层窗户纸一了百了!还有我帮你呢,怕啥!”
放在平常,我一定是要先好好考虑一下这个建议再做决定的,可惜今天喝了点啤酒,头脑一发热,听了这话当场就做了决定:“好!你帮我!我现在就跟他说!”
总归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我说得委婉,先是问江遂有没有女朋友,得到否定的回复后又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对方回复得很慢,好似在斟酌着什么。
我急得不行,一次次地刨根问底,最后对方回复说:【长头发齐头帘,文静一点儿,长得好看性格还温柔的那种。】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唐语?】
江遂这次倒回得快:【如果你要这么理解的话,那就是吧。】
我手有点抖:【所以你不知道唐语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还另有男朋友?】
这是刘连告诉我的,高一刚开学唐语在一次偶遇后就对江遂一见钟情,明明是她先撩得江遂,却还让江遂足足追了她三个月才松口答应。那时候的江遂对唐语是真的好,甚至为了唐语和室友大打出手,要不是其他室友拉开的及时,至少一个警告处分是怎么都少不了的。年级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大家都说,江遂是真的喜欢唐语。
但最后也是唐语提的分手,原因很简单,她说江遂对她不够好。没有人相信唐语的说法,但是江遂信了,他坦然地答应了分手并且道了歉,虽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但他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就算被甩了,也不要死缠烂打招人讨厌。
刘连说,后来才知道,唐语享受江遂的追求跟他在一起那阵儿,同时还有个男朋友在国外上学。
这是刘连从自己初中同学那儿听来的,那个同学和唐语在国外的男朋友在一个学校念书,华人圈子本来就小,那个男生还将唐语的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屏保,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知道他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在国内念书,高中毕业就会来国外找他。
直到唐语和江遂分手,那个男生都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在国内做了什么。
提起唐语时,刘连竖起大拇指,满脸佩服:“唐语是真的牛逼,我真的服她。人家这一招玩的,就是一个两不耽误,国外的白月光攥在手里,国内的红玫瑰也谈得是有声有色。江遂就是傻逼才会被骗,一次不够还有第二次,老子感觉他应该是觉得绿色比较时尚吧。”
这话说完我就有点后悔,我实在不应该这么赤裸裸地解开江遂的伤疤,但话已经说了出口,再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江遂回得也快:【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我又说:【知道你还喜欢她?】
江遂回复得很直白:【说实话,我这个人没什么原则的,千金难买我愿意。我喜欢一个人就能包容她的全部,不喜欢的话,哪怕那个人再好再优秀,我应该也看不到。】
我听懂了他的一语双关。
唐语是他喜欢的人,所以无论犯了什么错他都能容忍,而他不喜欢我,所以就算我再好,他也看不到。
贱不贱啊,我想问问。
可我没这个立场去问,而且我又何尝不是呢,明明知道江遂心里有人,不也还上赶着往上凑么。
我在对江遂的喜欢里卑微到了极点,每天都在患得患失,发的每一条消息都要反复斟酌,生怕江遂觉得烦或者无聊。
可他的一腔热血却扭头全给了另一个女生。
一个跟我截然相反的女生。
于是我的告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二次夭折。
我告诉自己,够了,不用再说了,你其实和所有人一样看得很明白,他根本没喜欢过你。那些细枝末节无伤大雅的小事,只是被你误以为是爱情的表达。一直以来,搞错的人都是你,其实你自己也知道的,不是么?
是的,我终于不得不承认。
我不知道自己该假装喝醉了来粉饰太平,还是该坦然地说没关系面对失败。
但我没有再回消息。
我红着眼圈,删掉了江遂所有的联系方式,从此再没联系过他。
我以为这就是我们最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