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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寻寻觅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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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进得了古墓,墓中颇具寒意,我又浑身湿透,不由得冷得直发抖。
撇除我发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墓里静谧得令人心中发栗,加上前方漆黑无明,只有我手中的油灯散发着唯一的光芒,孤单零丁,恐惧感如潮水般向我扑来。
我扶着墙壁往前走,每隔十步便往地上抛去几片湿漉漉的枯叶,以作路标。
“龙儿。”我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响应我的只有空灵的回音,在幽静的空间中平添几分诡异,当下便想转身就跑,但到底还是理性占了上风。
我带来的枯叶有限,这一路走来,还未见到熟悉的石室,无助感渐渐上升,又走了一路,强压着惧意喊了几声,也没听到小龙女应声,觉得她可能没有回来。
枯叶用尽时,我沉思半晌,理性和直觉都告诉我小龙女不在此间,我便沿路返回。
出了古墓后发现天色昏黄,秋风冷飕飕地刮向我,冻得我牙关咯咯作响,我连忙钻入草丛之中换上一身干爽的衣裳,随后在山下的村庄寻了店家住下。
小龙女没有回嘉兴,又不在古墓,不知她还能上哪儿去?而她身上既没有一分钱,又不懂得赚钱,也不知目前过得好不好。
我在床上辗转不寐,脑海里都是她吃不饱、穿不暖和睡不好的画面,心里十分担忧。
我寻思自己可能比她早一步回来,便决定在终南山多待两三天,若是等不到便再去寻,反正我都想不到要往哪寻,不如清醒一下脑子,好好想想下一步。
翌日一早,我去了古墓门口待着,背朝着封闭的墓门,眼睛在林木中扫来扫去,总期望下一瞬便会见到小龙女。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一直到日落西山,也不见任何人影。我有些泄气,忽然间想起丘处机跟我说过他当年寻杨过之父杨康一事,他既可寻得杨康,想必有些寻人法子,我便起身朝重阳宫而去。
阔别了差不多一年半,重阳宫依然是重阳宫,竟令我有种怀念的感觉。我向守门的弟子打了声招呼,他们便开门给我。
“师妹,怎么只有你回来?活死人墓的那位呢?”一个师兄问道,他伸直了脖子,瞧了瞧我身后。
我心中一酸,说道:“不在。”
他失望地“哦”了声,我问道:“师兄,丘师祖爷在观中吗?”
“在,马师祖爷近来身体抱恙,几位师祖爷轮流助他治疗,今日正好轮到丘师祖爷,这个时候大概在马师祖爷的房里吧。”他说。
我向他道了声谢,便去了马钰的房间,丘处机果然不愧是武功高强之人,我人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到丘处机的声音从房内传出,“谁人在外?”
“丘师祖爷,是我,杨宁。”我答,门后传来了对话声,但是我没有听清楚什么内容,对话声结束后,门被打开,丘处机一脸阴沉地看着我,负手而行,说道:“跟我来!”
我疑惑地跟着他,一路来到了重阳宫的正殿。丘处机吩咐在内的弟子通通离开,然后命我跪下,我乖乖照做。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何故,又不敢开口询问,只能静静地等候发落。
“你还敢回来?”丘处机怒道。
我疑惑大于惊怕,说道:“师祖爷,重阳宫是宁儿是家。”
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丢在我脚边,说道:“那你答我,这上面写的是不是真的?”
我捡了起来,拆开一看,越看越心惊,看罢,我无力地看着丘处机,他见了我这般反应,登时有些恨铁不成钢,说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没有。”我摇头,“信上写的都是真的。”
“荒唐!真是荒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教出来一个杨康不够,还要来个杨宁!”丘处机气得脸色涨红,说话都用上内功,震得我耳膜生痛。
我捏皱了手中的信,信里说的不是其他,正是我和小龙女之间的事,看落款竟然是黄蓉,真是万万想不到,而且她到底是如何得知此事?
“师祖爷,你没有错。”我轻声说道。
“你为何要干出此等忤逆之事?”丘处机喝道,我不愿与他争论这个话题,在我看来,这种事情会懂的人自然会懂,比如杨过,不懂的人自然不懂,比如黄蓉。
大家观念不同,争论也没意思。
“师祖爷,你若要罚我便尽管罚。”我将额头抵上地面,说道:“我绝不逃避。”
“你!”我听到丘处机深呼吸了几下,然后说道:“宁儿啊宁儿,你莫要让她害了你。”他语重心长,我觉得自己辜负了他的期望,登时泪涌,哽咽道:“师祖爷,对不住,我怕是要令你失望了!”
他久久不语,寂静的殿里一时间只听得我的抽泣。
“你向来固执得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还要不要当全真教的第四代弟子?”他问道,语气坚决。
他清楚我的性格,知道我小事随和,大事随理,私事随心,自有一套原则,感情是私事,我自然随心,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拿这个身份来赌一赌。
我擦了眼泪,望着他说道:“师祖爷,无论我是否全真弟子,你却永远是我师祖爷,我会一生尊你、敬你,永远记住你的教悔。”
他眼圈一红,斥喝:“冥顽不灵!如此心性早晚受罪!”
“我知道。”
“罚你五十鞭,从此不再是我全真教弟子!” 他挥一挥衣袖,向外走去,我继续跪在地上,不久便有人拿了戒律鞭来。
观内若有弟子因犯错而受处罚,一律在大殿受罚,因为殿内有一尊王重阳的塑像,意味着教中弟子要在祖师爷面前一边受罚,一边悔过。
而戒律鞭就是唯一的刑具,看着虽软,但打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因为每名领教过它滋味的弟子都会皮开肉绽。
我清楚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惊惧自然有,但没有后悔,哪怕身体再痛,也比不上心中的痛。
“师妹,你准备好了么?”行刑师兄问道,从他的语气中我听出了怜悯之情。
“嗯。”
“那你忍着点。”
“嗯。”我依然跪在地上,然挺直了腰背,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折腰”!
“啪!”
我反应过来时,背脊已经捱了第一鞭,钻心的痛登时直冲脑际,眼泪一下子凝聚起来,也不需第二鞭,它便像开了的水龙头一般奔腾而出。
第二鞭下来时,尽管痛楚彻骨,我仍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第三鞭、第四鞭、第五鞭……
唇都被我咬出血来了,我仍倔强地直着腰。
第十鞭、第十一鞭、第十二鞭……
我已经直不起腰了,蚀骨之痛已不单单只存在于背上,它爬遍了全身,令我产生了自己离地府只差半只脚的幻觉。
第不知几鞭,眼前的王重阳开始摇晃起来,晕眩感取代了痛感,没一会儿,我便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耳边传来了师兄的呼喊,却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