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62、暗处

　　“这里发生了什么？”秦峥皱着眉头问道。

　　卫翎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不过看这竹管，云隐子很可能是被管中的蛊害死的。”卫翎又隔着帕子拿起竹管递到秦峥眼前，对他道，“其他的我也不太懂，还是得让木姑娘来看。”

　　于是几人只能默默地守在了屋内。秦峥去打开了窗，换进来一些新鲜冷冽的空气。卫翎点起桌上的灯盏。吴星一动不动地揽着木枯子坐在地上，等她慢慢稳定心绪。夜色渐渐吞噬了山林，整片山间只剩下了桌上这一盏幽幽的烛光。

　　终于，木枯子从巨大的悲恸中缓了回来，被吴星扶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了云隐子的尸体。秦峥和卫翎见状，也默默地站了起来，端起油灯站在了她身后。

　　“油灯给我。”木枯子道。卫翎立刻将油灯端着递了过去。木枯子接过油灯，把幽微的烛光照向榻上那具枯槁的尸体。木枯子从头细细看到脚，眼神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

　　过了许久，才听木枯子道：“师父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

　　“是蛊虫吗？”卫翎问道。

　　木枯子道：“我听师父隐约提起过，蛊虫会吸食人的血肉。看师父这样，应该是被蛊虫反噬，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那到底是何人，利用蛊虫下此毒手？”吴星在一旁愤愤地说道。

　　卫翎和秦峥抬头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了同一个词，黑莲。

　　“那不如，把云前辈的尸体先带回函城，找有经验的仵作仔细验一下死因？”秦峥提议道。

　　令人没想到的是，一贯通情达理的木枯子一口拒绝了提议：“师父已经这样了，凭什么还要让他遭莫名的罪？”

　　秦峥被堵得一滞，还待要说些什么，被卫翎暗暗捏了一下手掌，只得乖乖闭上了嘴。

　　卫翎道：“对不起木姑娘，是我们冒犯了，那今夜就为云前辈在山间寻一处风水宝地，让他早早入土为安吧。”

　　木枯子听了这话，脸色才勉强好了几分，低头“嗯”了一声。于是大家又忙着为云隐子收拾遗容，在屋后找了一处空地，挖了个坑把云隐子埋了进去，又给云隐子立了个简单的石碑，四个人直忙了大半夜。

　　卫翎又回到草屋查看了一圈，除了竹管没再发现什么痕迹，只得作罢下山回了函城。木枯子一路上都抽抽噎噎的，也不太好问话，秦峥只好让吴星好生安抚，送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内，秦峥闷闷不乐地在桌边坐下，卫翎走上前为两人各倒了杯茶，把其中一杯推到秦峥面前：“喝杯水解解乏。木姑娘和云前辈师徒情深，一时激动也能理解。”

　　秦峥喝了口水，叹道：“这倒也没什么，我只是怕草率下葬，错过了和黑莲有关的证据。”

　　正说着，屋外又有人敲门。卫翎上前拉开门一看，竟是去而复返的吴星和木枯子。

　　“吴将军，木姑娘？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卫翎奇道。

　　“阿木说，她有话要对大家说。”吴星答道。卫翎转而望向木枯子，她眼波清明，和傍晚哭哭啼啼的样子判若两人。

　　“先进来再说。”卫翎侧身让二人入内，后很快紧闭了房门。

　　几人围在桌前坐定后，把目光投向了木枯子。木枯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炸开：“我师父没有死。”

　　“什么？那，那我们今天埋的那个……”吴星不可置信地说道。

　　“那就是我师父，云隐子。”

　　“啊？那我们还把他老人家埋了？得赶紧把他救出来啊！”吴星吓得跳了起来，就要往外走，被卫翎一把拉了回来。

　　“你急什么？听木姑娘把话说完。”卫翎出声道。

　　“那是我师父这几年修得的术法，将部分元气锁在天庭之中，受到致命伤害会进入休眠状态，没有气息和心跳，看起来就如同死了一般。”木枯子环顾一圈，沉声道，“等他元气稍恢复一些，便会自行醒转。虽然精力损耗极大，但好歹可以留下一条命。”

　　“那傍晚在草屋里，为什么木姑娘没有提起呢？”秦峥发问道。

　　木枯子转而把视线投向秦峥，回忆起自己在草屋的感受，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因为……我在草屋的时候，感觉暗处，有个人在看着我们。”

　　三人闻言俱是一愣，冷不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准确地说，是盯着师父的尸体，还有看我们做出的反应。所以我一口咬定师父被蛊虫反噬而死，还不让你们带人验尸，把师父匆匆下葬，好让那暗处的人确信，我师父已死。”

　　“那照这个说法，难道害云隐子的另有其人？黑莲还是被拉出来的挡箭牌？”秦峥试着找个突破口分析，又觉得哪里不对。

　　卫翎沉吟良久，开口道：“不，暗处的这个人，应该就是黑莲的人，而且很可能是个领导人物。他留下空了的竹管，不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是一种，挑衅。”

　　“蛊毒非一般人可以驾驭，何况是这根偶然到云前辈手上的竹管，如果不是深谙此道，怎么会利用它杀起人来这么得心应手？”卫翎思索着继续说道，“云前辈告诫我不要靠近黑莲，那么他自己与黑莲的恩怨怕是也不浅，甚至云前辈可能一直在躲避黑莲的追杀。而那个人又非常了解云前辈，杀了云前辈之后仍不放心，一直待在木屋里等了这么久，直等到我们出现将其下葬才罢休。可见此人心思缜密之极，令人发指。”

　　木枯子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回来的路上我一刻也不敢分神，生怕自己出了戏被那人察觉一丝半点，师父他就彻底逃不过了。师父他怎么会得罪这么可怕的人啊？”

　　“保险起见，木姑娘人前还是保持哀痛，不要声张，也不要去找云前辈。等时机成熟，云前辈自然会回来，告诉我们真相的。”卫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