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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传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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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再次一震,美洲豹这个代号,唤起我遥远的回忆。
我父亲是一名军人,曾经是维和部队的一员,在刚果待了两年,那两年,他所在的中国维和部队帮助当地政府破获了一个专门为恐怖组织输血的组织,这个组织存在的意义就是训练未成年的儿童成为杀手,再由恐怖组织送往其他国家制造恐怖袭击,那些年幼的孩子们,每一个都被折磨的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而他们也来自各自不同的国家,有很多很多人是从家里人呢李偷来,拐来的。
我父亲那次配合当地政府,救出了很多十至十五岁的少年儿童,这些儿童都是分别以某种动物作为名字,她们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他们被称豺狗,草原狼,大象,长颈鹿,美洲豹.........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这些孩子由刚果政府负责寻找父母,遣送回家,但是其中相当一部分人,根本找不到家在哪里。
我不知道美洲豹知不知道这段往事,如果知道,她绑架我怕是另有深意,如果不知道,那我有机可趁了,这段往事,一定是她心理上的弱点的。
同时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就是她作为米媛时跟我说的那个猥亵犯,那样熟悉的情景,我心头突然一惊,她对我到底知道多少。
她也在观察我的微表情,大概是揣摩到了我在想什么,于是说:“我知道你很多事情,很多,我知道你曾经被性侵,离终点就查了那么一点点,所以相对而言,你还是比较幸运的。”
我的脑子里又一次出现了这多少年来挥之不去的画面,林荫道,漆黑的夜,尾随的男人,那时候我才十四岁,我被那个人抱住强行拖进旁边的树木后,我拼命挣扎喊叫,反抗,踢打,他还是解开我的衣服,把手伸进了我的身体里,但是因为我挣扎的太激烈了,他无法控制我,偏偏又那样贪婪,试图解开我的裤子,进一步侵犯我,被我乱蹬的脚踹到了下巴。他向后摔倒,我趁机爬起来,一边拼命跑一边大喊救命。
虽然那次的结果似乎不是很严重,他只是用手指侵犯了我,而且我也靠自己挣扎逃脱了,但是那晚的恐惧到现在还伴随着我。是我对男性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心理,至今无法更男性有进一步的关系,这其实就是我三十多岁了还是处女的原因。
那件事以后,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那时候我父亲已经死了,而我母亲则是一个特别容易焦虑的人,生活中所有大小事情还没有我有主意,如果让她知道她除了哭,和一遍遍的感慨我命不好以外不会对我有任何帮助。
不对,我因该还告诉过别人,那就是江玉兰。
这个王八蛋,她跟这个美洲豹,又是什么关系?难道是她告诉美洲豹我的事情的?
我想到这个实在是控制不住愤怒了,脸上因该流露出来愤怒的表情,所以美洲豹看着我,说:“有的是比你更倒霉的,就像赵琦,就像我。”她摸摸赵琦的脑袋,接着说:“我跟毕丽倩相爱,也是这个原因,她因此患上双向症,整个人都很偏执,上访不成,她就想到了杀人,而且瞎搞,在网络上散布信息说要找杀手,我看见了,有点好奇这个蠢蛋是有多蠢,装作要接活的杀手去见她,结果发现她我见犹怜。”
赵琦听到,垂着眼帘,嘟起了嘴,美洲豹爱怜的捏捏她的脸颊,说:“后来跟她在一起了,你也知道了,然后帮她弄死那个院长,当然不收钱。”
这么说还有警方不知道的命案。
美洲豹却说:“不过那次不是我动的手手,也不是她,只不过是我教她怎么做的,她又去勾引那个老东西,约她出来,然后我出场,戏弄他,威胁他,吓得他心脏病发作死了,完全没人怀疑这是他杀。”
原来如此,美洲豹又说:“我真的不觉得我是个坏人,我觉得我比你们所有人都快意恩仇,活的纯粹,我杀死的那些都是□□犯,或者潜在□□犯。”
“那些女人呢?”我很不理解她的说法,美洲豹说:“她们是□□犯的帮凶,都该杀。”她语调平淡的说了这句话。我还是无法理解她的思路,想了想说:“OK,就算你说的对吧,但是因为问你要不要开房就因此杀人,因为骂别人婊子就因此杀人,然后你说你是好人,很纯粹的人,我有些理解无能,别人的生命在你的眼里这么轻贱?”
美洲豹想了想,说:“我问你一个问题,当你经历过那次性侵以后,再看到别人漫不经心的说受害人真可怜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你看,他们这样说甚至是带着一些好意的。”
我心里被压抑的愤怒立刻被勾了起来,我听见过同事指着被□□的女孩说“真可怜,一辈子都被毁了。”
那一瞬,我想打他,我想把他的脑袋按在墙上撞,狠狠的打他的脸,问他:“仅仅是被不该碰的人碰了,为什么一辈子就会毁了?”
是啊,仅仅是被不该碰的人碰过而已,为什么我的愤怒如此强烈?大约就是这些人悲悯的眼神:“看那,这个可怜虫,给她两块钱,打发她走吧。”就会因为我知道我母亲会因此焦虑哭泣的睡不着觉,我的愤怒无处发泄,使得一点小的伤害变成了严重的创伤。
我说:“我想打他。”
“嗯。”美洲豹说:“你对别人甚至有一丝丝好意的话语忍耐度都如此之低,我对别人直接的冒犯,忍耐度更低,你想打他,我想杀他,就是这样,有那么难以理解吗?”
我没在说话,美洲豹继续说:“因为你听到的那句话不是那句话,你的经历让你看到这些话语是如何促使□□犯犯罪的,千丝万缕的复杂联系,在那一夜纠结在一起,变成大网,笼罩了你,而我看到的跟你差不多,至少比你又更深一个层次罢了,你学过行为分析,知道一个眼神,一个微表情背后包含着多少深层含义,我没学过,但是天然懂得,那一句话所带的语气里面包含的贪婪,强权,以及残酷。”
“可是......”我发现我竟然要被她说服了,我急忙理理思路,说:“你没有杀人的权力。”
美洲豹冷笑一下,说:“权力?你还有好好活着的权力,你有吗?”
我一愣,她又说:“难道你不希望那天晚上的那个人死吗?瞪着眼睛,暴毙在马路边。”
我突然不寒而栗,问她:“难道,你杀了他?”不然她怎么会形容出这个人的死法?
美洲豹点了点头,说:“这是我自从不在为钱杀人以后,界的第一宗他人的委托杀人。”
“什么?什么意思?有人委托你杀了他?”
美洲豹点了点头,说:“是的,是江玉兰。”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又说:“她看着你每天大把大把的吃药,吃到自己焦虑失眠,大把的掉头发,看到你一直在不停的生病,知道你是因为心病,知道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自己逼死,所以她来问我,问我有没有办法,我告诉她,这种事情,只能从源头解决。”
她说着甩出一张照片来,照片上是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比我记忆中的样子老了很多,但是我认识他,过了那么多年,他苍老了那么多,我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个畜生。
不过照片上的男人瞪着眼睛,躺在马路边,显然是已经死了。
我突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中既觉得轻松又觉得茫然。
是非对错?
正义与邪恶?
法律和伦理?
我觉得我以前坚守的信仰,观念都在此刻被打碎了。
沉默了半天,我才想起一个该问的问题:“可你为什么要帮她?”
美洲豹说:“是她帮了我在先,这么多年我们过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前阵子我还生病了,但是不敢去医院,小琦找人去求助。”她说着又爱惜的看了一眼赵琦,摸摸她的头发,说:“找到了江玉兰,她不但帮我治病,还答应我,给我安排一个退路,这件事办完以后,我会和小琦离开这里,离开这片国土。”
“呵呵。”我忍不住冷笑:“我还以为你挺适应这种常年四处漂泊的生活。”
美洲豹摇摇头,说:“没人能适应,只不过自在是挺自在,遇到点问题就是大问题了。”她叹口气又说:“但是江玉兰也有条件,条件就是让我杀了一直折磨你的这个男人。”
这次是我叹了口气,沉思了好一阵,说:“我不愿意跟别人说这件事,因为别人总觉得你并没有被怎么样,为什么就补鞥让这件事过去?就算怎么样了,你也不能没完没了,那种痛苦,被忽略被压抑的痛苦,从不会有人重视,江玉兰能想到这样帮我,真的是真爱了。”
我突然又想周文倩,问她:“周文倩又是怎么会事?”
“她呀?”美洲豹冷笑,说:“她是江玉兰父亲的情妇,怀孕了,一门心思想上位,想逼走江玉兰,不过这档子闲事本来轮不到我管的,结果她窃听江玉兰,顺便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只好把她抓起来了,结果因此导致小琦被你们锁定。我为了救小琦,就冒充为米媛。”
我想了想,说:“所以那天你特递给我咖啡,就是为了引起赵琦的关注?”
伏在美洲豹腿上的赵琦闻言笑着说:“对啊,我一问那个味道,就是她最喜欢的咖啡味道,所以我说我也想要咖啡,然后她来送咖啡,我一看到她就什么都懂了。”她说着仰头看着美洲豹,眼神里充满了痴迷。
我忍不住问:“周文倩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美洲豹闻言说:“她还活着,人在这里。”她给了我一个地址。
“所以你们这是要动身了嘛?”我突然有些绝望,好容易追查到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可现在似乎要眼睁睁看着她逃走了。赵琦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起身,然后拔出了一直针筒,我诧异了一下,急忙挣扎,喊叫着:“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但是我被拷着,针筒还是扎进了我的手臂中,我眼前发晕起来,迷迷糊糊的,耳中隐约听到美洲豹的声音,说:“她这个人还是挺优秀的,醒来不知道会不会放过江玉兰。”
“不管她死活了,我们该走了。”这是赵琦的声音。
我再次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已经是在医院里了。
我觉得头疼,我揉着脑袋,向旁边看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江玉兰,第二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墙,江玉兰急忙凑过来,问我:“好点没有。”
我怔了一会,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她一愣,我又起身给了她一脚,把她踹到在地。门外有同事守着,听到动静急忙进来,拦住了我,说:“吴姐,你怎么了?是她带我们找到你的呀。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去哪儿救你。怎么醒来就打人呢?”
我咬了咬牙,暂时没说话,同事又把我扶回到床上,说:“医生说你被注射了麻醉剂,有点过量,你还得继续治疗。”
我问他:“暗夜杀手一号呢?”同事叹口气,说:“还是没见到人,我们就等着您醒来,看能不能提供一些情况?”
我也叹气,说:“我知道她长什么养了,可还是让她跑了,而且还是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只知道有个外号,叫美洲豹。”
同事闻言,患得患失的想了一阵,说:“行吧,没抓住人,但是知道是谁也算是一个重大突破了。”
我点了点头,说:“你出去吧,我想继续睡会。”同事出去了,我看着眼前的江玉兰,伸手揪住她的耳朵把她揪过来,问她:“你知道我被她抓了对不对?为什么不及时来找我,还等到她把我放倒?”
江玉兰痛的咬牙切齿,说:“她把你弄到那去了我真不知道我带着警察找了四五个她可能藏身的地方才找到你!”
“那你为什么要让她干那些事情!”
“什么事情!”
“杀人啊!”我尽可能的压低声音说。
她闻言,有些许不安,揉着耳朵说:“因为我爱你。”
我看着她,看到她眼圈有一些红,我突然就不忍心再责怪她了。
“所以你答应送她出国?”我问江玉兰,江玉兰点了点头,我说:“那你肯定知道她离开的途径。”江玉兰想了想说:“你被麻醉,昏睡了27个小时了,她已经走了,而且我不能告诉你,因为她是伪装成我爸爸的下属离开的,我不能把我爸爸也扯进来。”
“你......”我气的无言以对,扬手给了她一巴掌,江玉兰捂着脸,十分委屈的看着我说:“以后在一起了,你不会天天打我吧?”
“我........”我本来想说:“谁会跟你在一起?”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我得想想好,这件事到底该怎么收尾。
周文倩被救回来了,小腹凸起可见,至少有五个月的身孕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竟然没说出江玉兰跟美洲豹的关系。
江玉兰说她给了周文倩两千万堵她的嘴。
前后跨时十年之久,死者人数一百多人,事发多地的,跨地区连环凶杀案告破,凶手是一名来自非洲的前职业杀手,但是人依旧逍遥法外,案子还是悬在哪里,无法结案。
这个案子给我记了个小小的功劳,毕竟是我让这个案子有了重大突破,虽然终究没抓到人。
有时候我没事会想一想美洲豹,想一想她说的话,她颠覆性的逻辑思维让人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我的双向症好了,不药而愈,不再掉头发,不在焦虑的睡不着。我得干眼症也奇迹一样的好了,这一点很奇怪,我因为干眼症困扰了很久,却突然好了,眼底的血丝没有了。晚上下班,我又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江玉兰摇下车窗,说:“今晚带你去金海吃饭,我姑姑回家了,他们都说想见你。”
我上了车,摘下帽子放在一边,说:“我穿警服去是不是不太好?”
“我给你准备衣服了。”她说,还挺贴心的。
我叹口气,她问我:“怎么又叹气了?”
我说:“我一个警察跟□□老大的女儿交往,我真觉得不太好。”
“都说了我爸爸很清白的。”江玉兰又一次强调,我嗤之以鼻,信才有鬼,我闭上眼睛靠在座椅背上,想要休憩一会,眼前又浮现出美洲豹和赵琦的模样,这两人,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大约过的还是非常逍遥自在吧,反正来天从来不会惩罚恶人,只会惩罚蠢货。
至于她们干的事情的是非对错,别人随便怎么评价就怎么评价好了,反正我觉得那些恶棍们,死了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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