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远地长一时光》灵山妖石

52、第 52 章

　　“那你的琵琶是跟谁学的？”时光问，“学音乐花费都很大的。”
　　林放无奈的笑了起来，向后靠去，如果时光不在，他这时候一定早就把烟点上了。
　　“我没上过什么学，14岁就出来打工了，”林放说，“那时候，做什么都胆战心惊，最先学会的，就是看别人的脸色，揣摩所有人的心思。我什么都干过，送牛奶，钟点工，洗盘子……每天居无定所，公园里桥洞里，哪都睡过。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一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人。”
　　“我那天发烧了，端盘子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自己也差点摔倒。”林放双眼无神，仿佛在回忆，又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他扶住了我，抓着我的手，说我的手很好看，适合弹琵琶，要教我。我说我没钱，他说不要钱，只要我跟他回家。”
　　时光心里一惊，他不敢相信夏天长说的话是真的。
　　“从那天开始，我就发现，原来我不用累死累活的每天拼命赚那三五块钱，只要我躺在床上，把之前学到的察言观色的本事发挥出来，就可以有好的生活，就可以学会所有我想学的东西。”林放咧了下嘴角，“也是从那天开始，我的人生彻底改变了，我成了知名音乐家最疼爱的弟子，有了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一切，大房子，小汽车，奢侈的生活，帅哥美女前呼后拥。”

　　“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时光握住了林放搭在桌上的手，“我理解，都是为了生活。”
　　“不，我就是！”林放说，“开始也许是为了生活，后来，慢慢的，我把这当成了一种捷径。我接到了很多活，赚了很多钱，把我的老师甩了，来了这座城市。他是对我倾囊相授，却也将他所有的压力与不满全都发泄在了我身上，对我来说，他对我没有恩，一切都是交换而已。”
　　“那那个姓王的……”时光有些心疼这样的林放。
　　“他是我来到这里，第一个光顾我的人，”既然说了，林放也无所顾忌了，“也是他劝我找一份正经工作，交社保，我才来了这家艺术学校。他帮我介绍了很多课程，也帮我赚了很多钱。”
　　“那你怎么会惹毛他呢？”时光问。
　　“我不想继续了。”林放扶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时光的心里剧烈的颤抖着：“是因为……我？”
　　林放突然笑了起来：“时老师，我不是在卖惨，我只是觉得，就算我不说，夏天长也一定会把我这些黑历史告诉你，从他嘴里说出来，还不知道会歪曲成什么样。”
　　“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时光有些担心。
　　“有你在的时候，我不怕这些，没钱了，我可以卖房子卖车，租一间小屋。”林放说，“只要跟你住在一起，哪怕让我回到桥洞，我都乐意。我不想让你为我的事操心，我想天天看见你笑，可是现在……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什么都没了，只剩你了。”

　　“对不起！”时光的眼里满满的愧疚，“林老师，课时费我一定能帮你要回来，房子卖了就卖了吧，换一间小的，老家那边，不要再寄钱了，先把你自己顾好再说，他们要是来闹，交给我！”
　　林放笑了笑：“时老师，你这是在补偿我吗？”
　　“我是想帮你，”时光说，“毕竟你是我来到这里，第一个想要在一起的人。哪怕我们没有这个缘分，我仍然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那样的日子不适合你，没钱，就少花一点，我也经历过没钱的日子，我租了间破屋，一日三餐稀粥咸菜，跟夏——”
　　时光突然的停顿，林放又笑了起来。
　　“我终于知道了。”林放说。
　　“知道什么？”
　　“知道……我输在哪了。”林放站起身，把碗筷收拾了，进了厨房。
　　时光看着林放的背影，跟了进去，从背后抱住正在洗碗的林放。
　　“林老师，对不起！”时光把脸贴在林放的背上。
　　“知道你对不起我，”林放笑道，“就要对我负责，以后我没饭吃，可就赖着你了。夏天长要是欺负我，你得替我出头。”
　　时光笑了起来：“他敢？！他在我这的黑历史……也不少！”
　　林放洗完了碗筷，擦着手回到客厅：“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晚了夏天长又要发疯了。”
　　“林老师！”时光拍了拍林放的肩，“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相信我。别再愁眉苦脸了，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是吗？”林放笑道，“很多人都这么说过，但我只相信你说的。”
　　看着林放凑过来的侧脸，时光笑了笑，伸头亲了一下：“晚安。”

　　时光从林放家出来，身后背着弓箭，一路走到小区门口，都遭到了不少诡异的眼神。
　　走到路边，他有点懵，不知道这里是哪。
　　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树木，点开了手机。
　　备忘录里有一长串的学校名称，时光数了数，一共十三家。
　　即便林放用了些手段获得了这些资源，这么多年，他也在努力工作，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只要躺在床上就能拥有一切。
　　时光理解林放的不易，他所有被迫承受的一切，都是生活施加的酷刑。
　　看到三中也在那列名单里，时光就知道，他又要去找那个猥琐的老秃瓢聊聊了，之前逼他退赛，现在又要逼他放血。
　　谁让他有把柄握在自己手里呢，这种东西，就是有了一次，就可以使用一万次。

　　不知不觉就坐到了八点多，夏末的夜渐渐变凉，时光穿着短袖，有些冷了。
　　时光点开拨号键盘，想给夏天长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刚按了一个1，手机自动关机了。
　　好像下午在别墅的时候，手机就已经没电了。
　　时光站起身，四周环视了一圈，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路上来来往往的车不少，却没有一辆出租车，行人更是没有见到一个。
　　他想了想，往小区大门走去。

　　夏天长刚刚洗好澡，靠在床头生着闷气，时光跟夏玖吃饭吃到现在还没回来，干嘛去了？逛街？看电影？还是开房了？
　　他怀里抱着猫，手上没轻没重的揉着，揉的虎皮猫惨叫了好几声，他也没有反应。
　　如果怨气能点火，他此刻都能自燃了。
　　打了几个电话，时光的手机都是关机，越是没有时光的消息，夏天长的心里越是不安，下午时光的那声“小夏”，已经让夏天长惶恐了好一阵子，时光居然会叫另一个人“小夏”，这是他坚决不能容忍的。
　　他更害怕的是，时光会不会像对待十一年前的自己那样，对待夏玖？！
　　“操/你大爷！”夏天长揉着猫脑袋，狠狠的骂道，“一个林放还不够，又整了一个出来，你怎么这么不安分？眼睛扒你脑门上都管不过来，你给我等着，你看我不弄条大铁链子，把你锁在家里，哪都不准去！”

　　手机突然响了，夏天长激动的跳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陌生号码。
　　是时光吗？
　　“喂？”夏天长恶狠狠的说，他要让时光知道，他生气了。
　　“您好，请问你家有房子要出售或者出租吗？”电话那头是个干净的男声。
　　“租了我上你家住啊？！”夏天长吼完，忿忿的挂了电话。
　　杀千刀的房产中介！害老子白激动一场！
　　还没愤慨完，手机又响了。
　　夏天长又跳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又是陌生号码。
　　去你妈的！
　　夏天长直接划过，挂断了。

　　“叮”的一声，一条短信。
　　夏天长想着又是那个app的推送广告，点开一看，是刚才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夏天长，我找不到家了！”
　　夏天长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拨了回去。
　　“你在哪？我去接你！”电话一通，夏天长就迫不及待的吼道。
　　电话里传来时光的声音：“师傅，这是哪啊？”
　　一个男人说出了一个小区的名字，夏天长心里一惊，那是林放住的小区，时光不是跟夏玖吃饭去了么，怎么会在林放住的小区里？那附近都是高档住宅，根本没有饭店！
　　时光是什么时候跟林放混到一起去的，还是根本拿夏玖当幌子在骗他？
　　夏天长心里的疑惑很重，跳下床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

　　赶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时光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路牙子上，抽出了一支竹箭在指间转来转去。
　　夏天长把车骑到时光的身边，瞪着他：“上车！”
　　时光也没说话，扶着夏天长的肩就跨了上去。
　　大眼萌噌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手机为什么关机？”蹿出去好远，时光也不吱声，夏天长终于还是忍不住，侧着头吼道。
　　“没电，自动关机了。”时光趴在夏天长的背上，车速太快带起的风，吹的他有些冷。
　　“那你怎么给我打的电话？”夏天长问。
　　“借的保安的手机。”
　　“那号——”夏天长突然愣了一下，时光的手机关机了，借别人的手机还能给他打电话……时光记着他的号码？！
　　夏天长突然笑了起来，有种打游戏的时候全歼对方的兴奋感。
　　后半程路，夏天长是仰着头，咧着嘴一路笑回去的，喝了一肚子的风。
　　时光则抱着夏天长的腰，睡着了。

　　到楼下的时候，夏天长正想着要不要叫醒时光，如果不叫醒他，怎么把他弄上去。
　　时光突然醒了，跨下车就上了楼。
　　“你怎么会在林放家？”时光洗完澡出来，看见夏天长就靠在厕所门边看着他。
　　“临时有点事。”时光擦着头发，从夏天长身前路过。
　　“什么事？林放找你干什么？为什么要带你回家？你怎么在他家待到这么晚？”夏天长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时光一个也没回答。
　　“关你什么事？”时光冷冷的丢下一句，“砰”的一声摔上了房门。
　　“怎——”夏天长被关在门外，气鼓鼓的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