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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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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天渐渐黑下来。
温献打开灯,将防晒衣脱下放在一旁。
随后她坐在桌前,打开包装袋,小心翼翼地吃着袋子里的糕点。
等到几个白糖糕吃完,外面天彻底黑沉到不见光。
院子里没有装灯,此刻一黑,什么都无法分辨清,只能从中窥探到一点老树的轮廓。
“咚咚咚。”敲门声突兀的响起,回荡在四周。
坐在桌前的温献像是没听到一般,倒了一盏茶,慢吞吞地喝着。
“咚咚咚。”
“咚咚咚。”
“……”
敲门声不厌其烦地响着。
温献脸上一丝表情都寻不到。
灯光是暖色的,落在那张脸上,可却沾染不上半分温暖,她的表情就像是雕刻好的白色冰雕,无法用任何东西撼动脸上出现表情。
“咚。”终于,在一声沉闷的敲门声后,她放下茶盏。
盏中水波荡开,最终归为平静。
身形高挑的女人站起身,走出客厅来到院中。
她摸黑打开门,与院中一样,外面黑到什么都看不清,借着客厅一点光照耀,隐约可以看出门前站着一个佝偻着腰的影子。
温献隐匿与黑暗之中,与这影子无声对立,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一声急促的狗叫声打破这长久的僵持。
“汪汪汪。”
“瞎叫什么,吓我一大跳。”狗主人拉着绳子,用力往前扯,“走啊,别停在这,怪瘆人的。”
拉布拉多仍旧对着前方低吼,姿势呈现一种紧绷随时可以冲出去的警惕。
“走啊。”主人催促,顺着它看到方向看去。
这条巷子两边都是废弃物,尽头是一堵墙,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都说狗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
想到这里,狗主人面色惨白,拉着狗绳的力气更重,几乎是提着狗往前走:“别叫了。”
原本还愤怒的拉布拉多突然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哀嚎一声后瑟缩着身体,发出小声的呜咽,像是求饶。
在空无一人,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这狗的反应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狗主人最后直接抱起狗,嘴里胡言乱语着跑走了。
“……”
温献要关门,那影子原本侧着的脑袋瞬间面向她。
“你,不收我?”它终于说话,声音嘶哑,晦涩难懂,乍一听像是一堆塑料袋挤压摩擦声。
“来错地方了。”温献言简意赅,“我收不了你。”
“没来错。”对方肯定道,“这里不就你一个吗?还是刚开的。”
“是这样没错。”温献放下关门的手,“但你不该来我这里。应该去离这一千公里的那处报到。”
“太远了。”那身影越发佝偻了,“就让我在这里报到吧,活着折腾够了,不想现在还折腾。”
温献没有让开,手重新放在门上,作势要关门。
“有规定,你不归我管,不能收。”她强硬说完,准备关门。
那身影直接坐在门槛上不动了:“那也行,你通知那边的,让他们来接我。”
温献算得上第一天上任,很多东西是不清楚,但不代表她是好拿捏的。
她低头俯视着那身影,脸上的表情在微光勾勒下显得更加冷淡:“那是你自己的事,报到晚了受罚的不是我,随便你。”
温献“砰”一声关上门,转身回到卧室。
不多时,能听见细小的呜咽声,夹杂着几丝痛苦与悔恨,从门缝中穿过,还伴随着一点锤门声。
温献铺好床,洗漱完躺下,那声音依旧还在,凄惨哀苦,叫人不得安宁。
她掀开被子,看了眼时间,重新打开门,看着仍旧坐在门槛上的身影说:“你再不动身就晚了,确定要把时间耗费在我这里吗?”
无人说话,只是哭声弱了下去。
那声音抬起头,露出那张年老沧桑的脸来。
“应该还有一点时间吧?我又想回去看看了,等回去看完,我再过去成不?”
温献沉默片刻:“随便你。”
身影应下一声,颤巍巍起身,慢慢地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那身影直接飘起来,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温献重新关上门,洗干净手回到卧室,刚躺下没几分钟,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不再缓慢,急促到刺耳的地步。
温献来到门前,面若冰霜,打开门后是一张充满恐惧,已经开始扭曲的面容。
很熟悉,也很讨人厌,就是白天那个意外闯入,还要了一杯水喝,出去买东西甚至都能碰到的那个男人。
“我我我……”他急切地开口,想说什么,可因太过于恐慌,半天都说不出来,眼球都因为过度惊恐而开始颤动。
“你说,你说碰到解决不了的事找你,我,我来是想问,那种事儿你能不能解决?”陈闻咽咽口水,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扯了扯被汗水浸透的衣服。
他生怕温献说话不算话,白白浪费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这次机会,继续问:“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温献没说话,探出脑袋侧头往前方看了一眼。
黑暗之中,漂浮在半空中的东西随着她的视线躲避扭动,随后贴于墙前,藏匿不见。
温献后退一步,对陈闻说:“进来吧。”
陈闻抬脚,一只脚已经踏入门槛,想起什么,紧张兮兮地往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看到那恐怖的东西,才急忙跟在温献身后。
“谢谢你。”他哑声说,现在完全认定温献不是普通人,能够帮自己。
“不用急着谢。”进入客厅后,温献坐在摇椅上说。
她刚上任,一切事务还不熟悉,帮人不说,后面自己的业务别出事就谢天谢地了。
虽然说做这行天生就知道该干什么,如何干,但这不代表她插手生人之事也是如此。
只是这人能够进来,就代表有缘。
闻言,陈闻心都提上去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温献的表情。
什么都看不出,唯一露出的还是转瞬即逝的沉思。
她在考虑帮不帮自己吗?
陈闻顿时开口:“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我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客厅里亮着暖光,可却无法让陈闻松懈半分,他背后的汗水已经彻底将衣服浸透。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冷意,附着背脊,随即侵入蔓延至四肢百骸。
三十度的夏天,陈闻竟如同坠落在冬日雪地般手脚冰冷,僵硬如石。
温献偏头,神色平静:“我说了会帮你就会帮。”
没等陈闻放心,她继续开口:“但没说帮你有用。”
陈闻脸上才来得及露出一点的笑容瞬间僵住,结结巴巴道:“那,那还有谁能帮我,我碰到的那,东西,一般人,解决,解决不了。”
“你先从头到尾说一下你碰到的事情。”温献说。
陈闻觉得所有奇怪的事都要从朋友打的那通电话开始说起。
当时他急匆匆坐车赶去朋友发的目的地,结果傻眼了。
四周黑沉无光,三个朋友坐在一个坟前,地上是铺好的大垫子,上面摆着一箱啤酒和一盘子烧烤。
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烧烤的香气。
由于场地过于诡异,这香气完全勾不起人的食欲。
“什么意思?”陈闻傻眼道,“你说有事就是让我来这里?”
“对啊。”李滨笑嘻嘻开口,“这不算事吗?在坟头喝酒壮胆子。”
“你疯了吗?”陈闻没忍住咒骂一声,“大半夜发什么癫,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他转身就想离开,另外两个朋友见状瞬间笑作一团。
“陈闻你胆子也太小了,这还没干嘛呢,怎么就害怕成这样。”
“就是。只是喝酒,又不干什么,没事的。”
“这跟我胆子小不小有什么关系?”陈闻气不打一处来,胸腔剧烈起伏,“你们懂不懂尊重?”
“胆小就胆小。”听见他的话,李滨嗤笑一声,直接拿起一罐脾气打开,一口气灌光,随后将易拉罐扔在陈闻脚底下,“你要是怂了就直接说走就好了,我们又不会说你什么,没必要特意遮掩。”
简直不可理喻。
陈闻脸气绿了,瞥了眼地上的啤酒:“就不能换个地方?”
“你不觉得这里喝酒特别刺激?”汪圩跟着打开一瓶酒,笑嘻嘻摇晃着易拉罐。
风从前方吹来,“呼啦啦”声四起,像是有人脚踩落叶,陈闻浑身打了个寒颤,理智让他赶紧离开这里,可最后话到嘴巴,又默默咽下去了。
“来都来了,别犹豫了。”林多驰大喊道,拿起一瓶啤酒扔到陈闻怀里。
“就喝酒啊,喝完酒就走,别做其他的。”陈闻打开啤酒,小声说,“场地太不合适了。”
“知道了,你真是啰嗦。”李滨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感应灯放在地上。
四人坐在垫子上,背对着一个个坟,喝着啤酒,说着生活中发生的趣事。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在这里喝酒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李滨问。
陈闻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罐啤酒,人有些晕乎乎的,视线对都开始乱晃,听见李滨的话笑着应着。
“来来来,干杯。”李滨举起啤酒大喊道。
几人都忘记了身在何地,眼底只有啤酒的存在,越喝越兴奋,碰杯声一声接着一声。
风一吹,陈闻清醒不少,眯着眼打量着周围,摆手示意自己不在打算继续喝。
林多驰和汪圩笑着说他菜,互相干杯,继续一口喝尽。
“来玩游戏。”李滨喝得理智全无,嚷嚷起来,“反正也没什么事,我们玩完游戏再走。”
陈闻好歹还有一点意识,听见他的话顿时着急站直身体:“不是说好了离开这里吗?玩什么游戏?”
“你怕啥,来都来了,肯定玩游戏。”林多驰哈哈一笑。
“就是啊。”汪圩极为赞同,一边偷笑陈闻的胆小,又一边催促李滨快点开始游戏,“玩什么游戏?”
“我们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就从这里跑到那边最远的坟头,摸一下土然后再跑回来。怎么样?敢不敢玩?”李滨笑着开口。
“敢。”林多驰和汪圩应下。
陈闻不想玩,多少还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三人接连起哄,酒精刺激着大脑,他还真参与了。
具体细节记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确实去了某一处坟前摸了一把土,又拍干净手摇摇晃晃返回。
当时唯一能记住的是汪圩看见一个黑影,惊叫了一声,虽然觉得看花眼了,最后还是终止了游戏,各自离开。
一切说完,面对沉默的温献,陈闻“噗通”一声跪再地上哐哐磕头,痛哭哀求:“大师,救我啊大师,我命不久矣。”
被这东西缠上,不用想就知道他会有什么下场。
“它的目标不是你。”温献倏然开口。
“那它缠着我干什么?”陈闻哆哆嗦嗦道,“我今天回酒店就不正常了。那灯光一直闪,还老是有奇怪的声音,眼角余光动不动能看到黑影。对,对了,我白天看到你之前,还看到有那东西缠着我朋友。”
温献让他起来,陈闻说什么都不起,依旧跪在地上,眼睛通红,看着极为可怜。
“你的眼睛能看到。”温献说。
“能看到什么?”陈闻还没反应过来,等说完了才明白话中意思,“你是说我有阴阳眼吗?可是我之前什么都没看到。”
“没到时间。”温献避开他跪的方向,“以后你会看到更多。”
短短一句话,将陈闻吓到脸色苍白,又开始磕头:“大师,有没有解救之法。我看网络上小说都写阴阳眼可以关,大师能不能帮我关了。”
他现在完全认定温献就是那种能解决异事的大师。
“我不会。”温献言简意赅,“你得找会的人。”
陈闻眼巴巴瞅着她:“那我该怎么找。”
温献又沉默了。
陈闻乖巧跪在地上,没有打扰她沉思,直到三分钟后,温献问他要了生辰八字。
陈闻报出,还没来得及询问要这个干什么,就见温献动了动手指,像是在算什么,几秒钟就停下了。
“这是你的命,改不了,关不掉。”她望着陈闻,一字一句道,“有工作吗?”
“没有合适的。”陈闻下意识道,“我还在找,马上就能找到了。”
“在我这里工作吧。”温献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柜子前,拉开下面的抽屉翻找着什么。
陈闻努力理解着她话中意思。
在这里工作?最开始他以为这是个店,后来发现不是,但温献这句话又让他不确定了。
“给。”
翻找的动静停止,陈闻抬头,视线中出现一个泛着光泽的淡青色圆玉坠,仔细看白中带着一丝红,中间镂空,穿着黑色的绳子。
“这是什么?”陈闻小心翼翼地接过打量着。
“工牌。”温献解释道,“你要是同意,滴一滴血到玉坠上,合约成立。”
陈闻呆滞片刻:“在哪里工作?这里?我不知道工作具体内容。”
“是在这里。”温献轻声开口,“工作内容不多,很容易上手。”
她顿了顿:“基础工资应该是每月两万多。”
陈闻猛地从地上站起身,紧紧握着玉坠,一句话脱口而出:“我干!”
一切恐惧与困难在工资两万面前都不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