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红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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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察司卫阁坤字第五，凌江，奉命拜会姑娘。”
外面的人似乎很是知礼，只报了名字，却没有进来。
谢蓠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是单伯伯派的人到了。
她又披了件外衣，起身点了灯，才道：“进来说话吧。”
木门打开又关好，速度很快，来人步履极轻，若是只听声音，甚至注意不到。
并不甚明亮的灯光里，谢蓠看见那人行至她面前，双手抱拳行礼：“凌江奉单阁主命护姑娘安危，但凭姑娘差遣。”
“你可知道我要去哪？”
“江北路，朔宁府。”
“你可知道此行有谁？”
“萧王殿下。”
“他素有‘杀神’威名，戎狄人听了都要胆寒，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凌江奉命前来，生死不论。”
谢蓠垂了眼帘：“我本不想连累旁人的，单伯伯好意，我已领了，你回去吧。”
“姑娘是执行任务，属下也是执行任务，本无分别。”
谢蓠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人也不过是二十岁上下，身量颇高，体格健壮，与卫阁之中的其他人多有相似，可他说的话，却出乎谢蓠的预料。
督察司里都是人精，可卫阁例外。也许是因为出了单寅这样一个“大老粗”的阁主，整个卫阁的暗卫个个身手不凡，却都有些“直肠子”。
能用这样的话来说服她，不由让谢蓠重新审视起这个单伯伯给她找来的人。
她浅笑了一下，在晦暗的灯光之下，有如画中走出的女子，让凌江微微一怔。
“你倒有些伶牙俐齿。”
“只是实话实说。”凌江连忙垂落了视线，却刚刚好，看见了桌上搁着的一叠绿豆糕。
他是今日才执行完了任务回来的，与单阁主见了面，就来寻这位整个督察司中都颇有盛名的谢姑娘，说来，还未用晚膳。
原本这倒不打紧，出任务的时候，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日子他也是经历过的，只是好巧不巧，这里偏偏放着的是绿豆糕。
不论身份，每个人总会有点自己爱吃的东西，比如他们司长喜欢吃松子糖，比如他自己，喜欢吃绿豆糕。
于是凌江的肚子非常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
屋里有一些过分地安静了，这位先前还十分冷静的侍卫，两只耳朵烧烧的，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谢蓠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后笑弯了一双眼睛：“不必拘谨，若是想吃，都是你的。”
“姑娘，这……”凌江觉得自己身为守卫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谢蓠把那盘绿豆糕推到他面前：“你既要跟着我，便也该知我的规矩，我可不爱总讲那些尊卑礼仪，往后刀山火海，若是连一盘绿豆糕我还要计较，又如何同你合作呢？”
凌江到督察司的时间不短，一个人出任务已经很多年了，每次拿了银两，总要去买绿豆糕吃。
他早习惯了在暗处生活，也早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像谢蓠这样生动活泼的人就在他面前，还给了他一盘绿豆糕，猛然之间，就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夜已经很深了，谢姑娘也已睡下了，凌江一个人捧着一叠的绿豆糕，坐在房顶之上，竟难得地有了一种也许名为快乐的感觉。
他眺望着远方明灭的灯火，看着这座在夜空下一片静寂的城池，不知怎么，竟觉得小小的一块绿豆糕，比以前庆功宴上的山珍海味还要好吃。
*
八月初二，天还未亮，谢蓠便已入了谢府。
在督察司的打点下，这里的下人当真是将她当作自己府上被接回来的小姐一般侍奉。
她着了一身喜服，由着将军府请来的夫人为她梳起长发，开面上妆，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去执行任务，但这些人是不知道的，这屋子里唯一还知道这事的便是将军夫人陆氏，可这位夫人不能让别人看出不妥来，她脸上是喜色，眼中却有泪水。
“蓠儿离家多年，这么快就又要走了……”陆氏拉着她的手，让谢蓠一时间忽然辨不清这到底是真还是假。
旁边的夫人们见状均是安慰：“六小姐嫁得如意郎君，夫人该开心才是。”
“萧王年纪轻轻便战功卓著，是一表人才，与六小姐郎才女貌，正是天作的好姻缘。”
贺喜的话不绝于耳，没人谈及萧王素有杀名，最是冷酷无情。
天已亮了，谢蓠如今眉如远黛，口点丹脂，虽早知她容颜绝色，可如此盛装，谁也不曾想竟是这般摄魂夺魄，让人移不开视线。
耳边是各式各样的赞叹，可谢蓠瞧着铜镜中与真正的新娘无异的自己，竟是一阵恍惚。
“夫人！吉时已到，王爷的车马已来了！”
随着外头丫鬟的声音，谢蓠被红红的盖头遮住了视线，由一众人引着起了身，步出门外。
她做过许多任务，有过许多身份，可成亲，还是第一次。
陌生的感觉让谢蓠双手冰凉，饶是她多年历练，心境已比常人冷静不少，这会却也被未知的茫然所包围。
“蓠儿不必害怕，娘在这呢。”
那是将军夫人陆氏的声音，她一双温暖的手，执了谢蓠的手，领着她一点一点，自院中走了出去。
谢家兄弟三人，还有一位已出嫁了的小姐，都来了，门前热闹非凡，恭喜的声音夹杂在爆竹声中，恍惚让谢蓠觉得自己竟真的好像是谢晋将军的小女儿一般。
她就这样，被送上了前往江北路的马车。
外面隐约能听见萧王与威远将军谢晋交谈告别的声音，而后便能听得马声嘶鸣，马车就这么动了起来。
十里红妆，浩浩荡荡走过朱雀街，一直往靖安府北城门而去。
谢蓠拿下了盖头，自车窗因走动产生的缝隙之中，看见了那位拥有赫赫威名的萧王殿下的背影。
旭日初升，他一半的身影笼罩在晨光之中，不知怎么，谢蓠恍然看见，他好像亦回过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红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