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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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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常年黑雾弥漫,透露着云谲波诡的气息。
重建后的奈何桥采用了新颖的悬索桥钢结构,分了上中下三层功能分明,长达近千米,高达三百米,悬索漆上暗红色,迷雾中平添几分诡谲,巍然挺立于忘川之上。
血黄色的忘川翻涌不停,掀起的波涛重重的打在奈何桥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瞬间桥索上亮起点点红光快速移动,传来频频击打声。
应该是还在维修检查的鬼差们。
秦缊抬头看着岸边满是排长队的鬼魂,他们如行尸走肉一般拥挤前行,少说也有上千人。
“这是奈何桥还没有修建好嘛?”
“还差一点收尾工作,最迟下周一就能正常使用了。”严都督试图在漫漫鬼海中,寻找处女鬼。
“那这些鬼只能等到奈何桥修好了,才能渡河吗?”秦缊见奈何桥下停泊了近百支的竹筏,每个竹筏上挂着一盏油灯,随着水波荡漾而闪烁摇曳着。
可这点竹筏根本就完成不了目前岸上这些送鬼魂渡河的业务。
严都督说:“我买了新的……”
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的鸣笛声打破了寂静。
秦缊便看到一艘画着严都督佛像的巨型游轮从迷雾中缓缓行驶而来,如鲸鲨一般撕碎了这无边的黑暗。
她瞳孔地震,看着眼前足足有七层高的巨型游轮,说话都有点结巴:“这…这…这是游轮?卧槽,嘟嘟,你莫不是隐藏的总裁。”
“做鬼差几百年,总是有点积蓄的。”严都督笑了笑。
秦缊收起自己流哈喇子的下巴,“那鬼魂坐船收钱吗?”
严都督摇头,“只收鬼魂的功德,但是收鬼差们的钱。”
秦缊猛然回头,漆黑的眼眸里闪烁光芒,十分虔诚,“那我可以坐吗?”
“可以。”严都督瞬间被戳中萌点,“你终生免费。”
秦缊:“欧耶!”
此时,严都督手机响了,他抬头望去,就发现在上桥入口处有一个带着白帽子的包工头鬼差,而处女鬼的魂体就待在一旁,白色的衣裙顺着腥风摆动。
“我们还是先去找处女鬼吧。”严都督收回手机,见她还是一脸震撼的表情,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额头,“醒醒,要干活了,等下周奈何桥能正常通行后,游轮就会闲置下来,再带你做个百八十次。”
秦缊瞬间星星眼,“我命真好,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个穷鬼但是拥有富豪朋友。
她对严都督的财富认知更加缺乏了。
话音刚落,严都督就拉过秦缊的手,瞬间消失在原地,黑雾般浮现在桥上。
腥风更加猖狂,呼啸声从他们身边划过。
包工头见状微微作揖,简单交代一下工程进程。
秦缊无心听这些工作上的事情,一心打量着眼前的处女鬼,虽说面色惨白,眼底青黑,但也遮不住她面容姣好。
“生前应该是小美女一枚,可惜了这个世道,美貌单出会成为原罪。”
如果不是因为长得好看,也许也不会被同村人诱骗进城,最后短命于此。
严都督处理完工程事情,便让包工头退下,轻抬手放置在处女鬼的额前吸取记忆,却发现记忆变得支零破碎,残缺不全。
按理来说,一般孟婆汤生效时间是等鬼魂过了奈何桥,他们的记忆才会一点一点被吞噬干净。
怎么还没过桥,记忆就变成这么破败?
“你给她喝了什么孟婆汤?”严都督问。
秦缊想了想,当时是她让处女鬼自己选的,好像是选了一碗全是青菜的麻辣烫,骨头汤锅底的。
“应该是……一干二净汤。”
顾名思义就是会变得一干二净。
秦缊常常在做汤时,会放进一些乱七八糟的功效,一是为了让麻辣烫更加好吃,二就是希望能尽可能的弥补一些凡人死前的遗憾。
严都督垂下头,“那现在就只能看到她最想保留的那段记忆了。”
人死后最美好的回忆会重复播放,所以记忆力也会最深,最不容易被忘记。
他翻手结印,瞬间血黄的河面上浮现如投影一般画面,缓慢的播放处女鬼生前的记忆。
秦缊却突然抓住了严都督的手,“我们还是别看了吧。”
“为什么?刚刚不是还好奇她的生平吗?”
画面暂停在处女鬼的笑容里,这个画面里的她,也曾笑得憨态可掬,阳光明媚。
秦缊道:“我也做了几百年的孟婆,听多了这种故事。男女之事不过就是因为利益冲突或者是感情破裂。”
凡人的情感一直都是六界中最为丰富且复杂的。
她不想肆意的去窥探。
喝汤前向她所倾诉的,都是他们愿意让她知道的事情。
而如今直接窥探他们的生平,可能会看到别人不愿意被人知道的内容。
她看着眼前支离破粹的女子,神情也难免跟着忧伤起来。
“我就是一个煮汤的,不想知道太多细节,共情了反而影响我煮汤的手艺。”抬眸看着严都督,叮嘱道,“你是赏善司的判官,人间太多好人没好报的事情。你若因此愤愤上,非得内耗死自己不可。”
“你倒是看得挺开。”严都督欣慰道。
“那当然,闲鱼做久了,也是知道怎么躺平才是最舒服的。”
严都督见她心绪不定,便轻轻抬手瞬间忘川水凌空而起,向他掌中汇聚,渐渐形成一个水珠,晶莹剔透。
“你这是要干嘛?”秦缊连退数步。
她刚刚确实脑海中闪过要去弄死那个男人的想法,但真的就一刹那,不至于要喝忘川水平复心绪吧。
忘川水虽说喝起来没什么味道,就跟白开水一样,但是它闻着总是有股子腥味,她很不喜欢。
严都督也知道她厌恶,但是他马上就要去三十三重天了。
如果不用忘川压制她心中的戾气的话,他担心秦缊会直接去找那个凡人了解所有事情的真相。
六界之中,互不打扰干涉,是固有的法则。
他们冥界只能处理死去的事物,如果影响到了其他五界,哪怕他是酆都大帝,也很难真的保她全身而退。
“乖,我已经清除掉了腥味,不会难闻的,喝一口就行。”严都督双手捧着清澈忘川水,语气格外的温柔,似水的桃花眼也特别虔诚。
秦缊抵不住这眼神,只好就着他的手,低头嗅了嗅,确实没有任何的腥味,这才放心的小口喝完。
“这行了吧。”她看着严都督已经没有水的手掌说。
严都督颔首,“嗯嗯。”
他随后抬手招呼一个摆渡人过来,打算将处女鬼渡忘川。
突然,见一个冒着光金子从眼前划过,径直落在了处女鬼的头上,在干枯毛躁的头发里,显得这枚金子格外刺眼。
“这不是财神爷掉的金币吗?你这就给她?”严都督不敢相信的回头。
这枚金币是百年前财神爷下凡游玩时掉落的,当时很多鬼差都在争抢,秦缊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抢到。
说是她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平时都是贴心守着,谁也不让碰。
如今竟然会给到一个女鬼,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快让她走吧,我还心疼着呢。”秦缊纠结的眉头,一直都没有舒张开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把这个金币给处女鬼,她当时脑子里还在琢磨怎么去诓骗那个渣男,下一秒,她就将这枚金币丢了出去。
也许是善心大发,也许就是单纯的希望这个女生下辈子能投个有钱人的好胎,下辈子不必为了钱财奔走,能安心过她想要的日子。
秦缊长叹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真矫情。
抬头看着依旧站在狂风中的处女鬼,见她身上穿着破旧的睡衣白裙,身形消瘦,很明显生前经历了非人哉的事情。
算了,不就是一枚金币嘛,她揣在怀里上百年,她也没有暴富,可见财神爷也不是很靠谱。
就……还是送给更加需要的人吧。
严都督见她眉头渐渐舒张开了,想必是自己疏导了自己,顿时欣慰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见我给人钱,这么高兴?”
他笑了笑,挥手将“禁止通行”的立牌推倒,“你都给她钱了,那我就让她走最上层吧。”
奈何桥分为上中下三层,上层好人走,轮回可大富大贵;中间庸人走,轮回可一生平安;下层恶人走,轮回可重历世间磨难。
“不是还没有修好吗?”秦缊问。
“是有些围栏还没有建好,偶尔通行一个人,不会有什么问题。”严都督翻手掏出白玉笔,写下“特例”二字,且盖上自己的私印,悄悄放进处女鬼的手中。
“你看,她有文书了。”
秦缊释然一笑,接过文书,也在严都督私印边也盖上了自己的私印,随后将文书放进处女鬼的怀里。
“过桥吧,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这里没有什么是值得你留恋的。”
处女鬼像是意识清醒了一般,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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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的忘川过于寒,秦缊陪着严都督又检查了一遍建桥的事情,便打算徒步走过去。
他俩并肩走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迎着微风,闻着夜晚小吃的香气,耳边满是热闹喧嚣的声音。
就这样静静的走着。
秦缊看着这个夜色,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突然,他俩走到一个抓娃娃机厅,都是一些当下最流行的动漫形象。
秦缊顿时眼前一亮,“嘟嘟,你有硬币吗?”
严都督掏出所有的硬币,“不多,就十个。”
“那应该够了,我运气这么好。”秦缊直接拿走硬币,一路小跑上前。
她站在每个抓娃娃机面前认真选了好久,最终选中的黄色的耗子。
丢进硬币,咔咔咔一顿操作,夹子稳稳抓住,结果好不容易到达洞口,突然夹子松动,娃娃掉落。
“这夹子不行,太松了,换一个。”
瞬间换一台机子,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她哗啦啦又丢了好几个进去,结果依旧。
“怎么死活都抓不到?”秦缊这个暴脾气开始疯狂摇晃机子,“给我出来!”
严都督默默的站在她的面前,抬手间替她将这里所有的摄像头用术法遮住。
秦缊抬头看着他,眼神迷惑,“你这是?”
严都督张开手臂,挺直身子,将秦缊笼罩在他的身形下。
“我把摄像头都遮住了,快!”
“哈哈哈哈……”
秦缊豁然一笑,一使劲直接将整个娃娃机倒立搬起,对着洞口,用力抖一抖,瞬间好几个娃娃掉进来。
“啊啊啊…出来了…”她连忙伸手拿出来,“好多……黄色的小老鼠,粉色的小狐狸,还是紫色的兔子。”
严都督看着她蹲在地上认真捡东西的样子,小小一只,可爱得要命。
顿时,玩性大发,连忙拖着她的手就跑,“快走,有人过来检查摄像头了。”
秦缊瞬间慌了,随便抓了两个玩偶,就跟着跑。
此时所有的风都避开他们,周边的喧嚣也暗淡,只有握紧的双手有些许温热的存在感。
她抬眸看着前面拉着她跑的男人,微风抚过他的头发,微微侧脸格外精致。
眼睛里还带着微光。
顿时她的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如果有一天她做了坏事,那严都督一定是帮忙放哨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