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执笔的闲云生

42、若良葬花吟

　　我被来人抓住手臂，眼睛没了遮挡，在漫天桃花中眯着眼，身旁一席红衣静静地站在那里。而在我旁边的那人衣袖不沾一片桃花，手臂环过我的腰把我带入怀中。

　　我没来得及反应，抬起头看的时候，就觉得那人似曾相识。我看着眼前不染一分世俗烟火的脸，几乎是从那一刻起我大脑就想起了之前一直记不起来的一个人。白离低头看着我，眼底划过一丝慌乱，转而把我放开，向前走去。

　　霎时，桃花终于落下，人清，景明。

　　葬花吟站在那里，看着白离。我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这两个人之间是认识的，怎么气氛如此怪异。我来不及从突然间见到白离这种情绪中脱离出来，就见白离已经把弯刀举起来，神情狠戾，用一种陌生的语调说：“我以为你已经自行离去，没想到你却守在这里。不巧，今天我来结果你的性命。”

　　我不清楚两人的过节因此也不好开口，于是乖乖的进了屋子里面看着二人观战。

　　途中两人废话太多，基本可以归纳为“你为什么要杀我”“因为你就不应该活着”，“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因为我早已经放过你一次”。

　　白离拿起弯刀，毫不留情的刺向葬花吟。葬花吟脚尖一点，往后连连退开。葬花吟大抵觉得自己自己斗不过白离，于是边退边攻击，还说话：“我已经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又何必不放过我？”

　　白离没说话，弯刀在他手里跳来跳去，一直攻击着对方，手下丝毫不留情，一看就是想要至对方于死地的地步。我觉得白离这个人多半有病，他打冒充他的冒牌货都不必打眼前这个小姑娘狠。葬花吟和我虽然只结识了半天，但她为人还是心地善良，处世更是潇洒自如，真是不明白白离这个人，为什么要对她下如此毒手。

　　我觉得我不能坐以待毙，好歹葬花吟还算我半个朋友半个恩人。于是我脑袋一热，竟然跳了出来，挡在葬花吟面前。

　　白离一看，已经来不及收刀。我那时候也觉得自己牛逼爆炸了，硬是挡在前面没走开。白离的弯刀劲太猛，收是收不回去了，只能硬把弯刀转弯换了一个方向。结果那把刀的刀尖就轻轻划过我脸，一点痛觉也没有。

　　白离把刀收回去，看着我，眼神陌生无比。葬花吟从我身后出来，看了一眼白离，又看着我的脸，脸色煞白。她举起手轻轻把我脸上的血划去，又问我：“疼吗？”

　　其实一点也不疼，准确来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我诚实的摇了摇头，但我现在是吓得不轻，我刚刚就是一个傻逼一样，人家葬花吟看起来比我厉害多了我是个傻逼啊我跳出来干嘛，这不是在找死吗？我懊悔着，同时心里无比惧怕我的脸会就此毁容。上次已经在脖子那里落下了一个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如果那道伤疤落在我脸上还足够大的话，我的脸就毁了。

　　葬花吟转过身，对着白离大声说：“同样一把刀，刺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而我呢？你就这么想要置我于死地吗？”

　　白离那把弯刀不是普通的刀，刺的是不想伤的人就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而如果是想伤的人的话，则反之。我抬眼看着白离，良久也说不出什么话。

　　白离把弯刀收好，看着葬花吟，神色不明，倒向我走了过来。

　　我有些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站在原地，看着白离走了过来。直到他抬起手摸了一下我的脸。我别扭地转过脸，都是大男人，他这样不尴尬我还嫌尴尬。

　　白离看着我好一会儿，我一直以为他在看我，直到我看向他的目光，才发现是在看我的脖子。顿时我觉得我自己脖子凉飕飕的，没了挂坠，真是有些不习惯。

　　我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没必要解释那么多。老子能从悬崖上掉下去还是因为他，不过也多亏他的坠子我才保命。两清了，两清了。

　　我转身就想进屋，白离就已经拦住了我，我就只能站在那里，等着他一个解释。葬花吟先开口，说：“没想到，杨公子与白离关系如此不一般啊。”

　　不清楚这人是不是向来这样，说话竟然如此阴阳怪气。我看着白离，对方把脸别过去，看着葬花吟，说：“今日事今日毕。今日之人今日果。你本就是她最后一缕执念留在人间，却占了她的身体苟活于人世。你本不应该存留在幻境里面。”

　　葬花吟突然赤红了双眼，大声道：“我管他幻境还是真实，我要活，谁管得了我！”说完，无数只红色的火停留在上空向眼前的人攻击去。

　　那是红莲业火。我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这个想法，下一刻白离早已经有了动作，将弯刀举了起来，把那一束火砍得消散去。葬花吟没想到弯刀有如此威力，好像是自己觉得没什么胜算了，也没有继续攻击，就站在那里，看着那把弯刀，突然说：“若良。这把刀，竟然是若良。”

　　若良，很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若良，毁天灭地，连红莲业火也没办法。罢了，白离，你真是好有手段，用着若良，不怕终有一天反被若良反噬吗？”葬花吟看着白离手上的弯刀。白离丝毫没有留情，也未曾停下动作，那把弯刀就这样刺向了葬花吟的腹中。鲜血染上了红衣，那一抹深红色蔓延开来。我不知道作何感想，也不知道该有些什么反应。葬花吟就像是没感觉一样，继续说：“你从前问过她，问她，如果知道自己身在幻境，而非真实存在，该怎么办。我和她的想法一样，不管身在虚无幻境还是现实，我都活着。决定我是生是死的，是我，并非是你！”

　　葬花吟怒吼着，最后低沉地说：“白离，你生为幻境，死为幻境，你是生是死，也由幻境说了算吗？倘若有一天你到了我这个地步，你就应该清楚，你不过是——”

　　“住嘴！”白离皱眉，迅速将弯刀再刺入她身体里。葬花吟闷哼一声，脸上才露出痛苦的表情，这时候已经没说得出任何话了。

　　许久，她睁着眼睛看着漫天桃花，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在红衣身上。只是她没在发出声音。

　　这时我想起她对我说过的话：葬的，从来不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