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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单枪匹马>
不过经验丰富的颜丹书当然不会直接对白枝提出意见,而白枝似乎也不打算听;在叙述完前因后,她开始讲自己千辛万苦(?)从龙宫里偷偷逃出的缘由。不过,即使不用她说,颜丹书也能大致猜着个十之八九。年轻女孩若是瞒着自己家中兄长大人,却只与自己相熟的闺中好友计划着离家,那必定只有两种可能,一,逃婚;二,私奔——这两者一般而言也都能合二为一。
不过白枝自然不是逃婚,跟龙宫有婚约的是她二哥与她的好友,龙宫九公主,芳名沉绛。这位小公主若按凡人的年岁算,如今是十一二岁,虽说小了一点,却也正是出嫁的年纪了——这种岁数的姑娘,自然是不会喜欢白义那种乱蓬蓬还站着睡觉(对第二点白枝保留了意见)的老男人的;事实上,若不是白枝百般劝阻,估计沉绛小公主也会跟着她,一个逃婚一个私奔,二人殊途同归,皆大欢喜。
而白枝逃出来的目的,自然也只有一个,去杭州,找她的未婚夫君。
颜丹书默默地听,她便兴高采烈地讲,完全不顾之前是谁说“我马上便要离开”的。这也难怪,头一回私奔的姑娘,个个都是这副模样,颜丹书也见得多了——别说他的红颜知己,便是他妹妹丹琴,差不多十二三时,还扯着他,一脸陶醉地跟他讲了半天邻家二狗有多么高大伟岸英武不凡呢……
情人眼里出西施,放之四海而皆准。
等她滔滔不绝地描述过自己未婚夫充满魅力的嘶鸣声后,她似乎是终于想起了原先的目的,有点羞涩地低了下头,柔声道:“不知颜公子,可否愿意助阿枝一臂之力呢?”
当然,这点小事有什么问题……姑娘你等着,再过两条街就有家驴肉卤煮,卖得好着呢……
颜丹书暗暗腹诽,脸上却已经笑得温和:“白姑娘这是什么话,在下与令兄那般缘分,如兄弟一般,在下也自然待白姑娘如妹妹。白姑娘有什么请求,自当直说无妨。”
白枝的眼中满是喜悦之光,不过还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含羞带怯地道:“颜公子,能不能,请您帮我找到他呢?”
“……这个……世间之大……”
“……阿枝也晓得,这事甚为麻烦,只是除了公子,阿枝也不知道请谁帮忙才好……”说着,白枝的声音哽咽了,眼泪滚了几滚,滑了下来,浸湿了她的白毛——如果要是人形,多少还有些楚楚可怜的风味,只是一匹马哭,实在看起来有点……不足为奇。
但是作为怜香惜玉,且方才已经放下过狠话的颜丹书,此时不拍胸脯也不成了,他咳了一声,打断了白枝:“白姑娘别着急,只是……那位……咳,公子他,不是在杭州吗?”
“是呀。”白枝点了点头。颜丹书心中一喜。
“这里可是京城,在下虽有心相助,却并无……”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大概是因为她能日行千里,所以不把京城与杭州的距离放在眼中,颜丹书轻咳一声,道:“在下身为凡人,并无白姑娘这般腾云驾雾之……”
他话没说完,白枝已经疑惑地又开了口。
“……杭州,不就是京城吗?”
你到底多大了?!
颜丹书差点一头栽到旁边的墙上,所幸他反应及时,撑住了身。白枝还在那头道:“我记得,确实是叫临安……”
他赶紧打断了她:“白姑娘,所谓朝代更替,沧海桑……”
他突然停下了。
就让白枝留在京城,必要时候出来拦一拦白义,免得他再惹祸闹事,岂不是格外方便?反正白枝的那头驴早死干净了,到时随便找头驴来充数不就成了,也没听说杭州的驴长得不像京城的……
他越想越高兴,一击掌,道:“白姑娘不必担心,只管安心在京城住下便可,余下事情在下自然会予以安排,定为姑娘寻得如意郎君。”
白枝笑了一声,显然十分高兴:“多谢颜公子。”
“哪里哪里。”
“只是……阿枝不能在京城多呆,若是让哥哥发现了……”她停了一下,继续说,“我会先在附近找个林子盘桓一阵,若公子有事叫阿枝,只要烧一片这个便可。”
她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包裹,颜丹书伸手进去摸索了一阵,拽出一个冰凉的深红色袋子来,白枝点了点头,他伸手将它打开。
一股新鲜而浓烈的臭豆腐味迎面扑来,颜丹书憋着气,伸手进去取了片鳞——说来也怪,那袋子分明小巧玲珑,但鳞片却足有碗口大小,半透明,深红色,除了边缘上似乎沾了点臭豆腐的酱之外,看起来分外艳丽,握在手上,便能感到一丝凉意流转。
似乎是察觉到同族阴气,腰间的小龙动了动,抬起头来。白枝注意到了它,惊呼了一声:“这……这是二公主的……?”
“……嘘——”颜丹书赶紧示意她收声,白枝也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停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难怪方才见颜公子时便觉公子身上阴气有些不同寻常,想来竟是因为它……出生的竟然如此之早……果然……”
“他们龙宫的家务事而已,用不着我们操心。”颜丹书干笑了一声,顺手把鳞片别在腰间,小龙费力地扭过头去舔着它上面的臭豆腐渣。他也不管它,伸手摸了摸白枝的鬃毛:“姑娘还是先走吧,他们若是争斗完毕,白公子肯定会出来寻我与它——”他拍拍小龙,“到时若是撞见了,却有不便。若是撞到令兄……”
话音未落,白枝已经了然地点一点头,踏了两下地面便飞上了空中,还不忘留下一句:“那便多谢颜公子了。”
颜丹书含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云之中——白义和临墨显然打得更凶了,这么一会功夫,大概整座京城都已经被临墨唤来的乌云覆盖,如同傍晚一般。不过,虽然电闪雷鸣(大多指向他家院子方向),却并没下雨,不得不说白义至少还算是认真负责。
他叹了口气。既然白枝走了,自己身上也没带钱,那便走回家好了——反正这巷子他走过几回,回家的暗门小路他也了如指掌,他有把握躲到那两个家伙打完之后再出来。
他正回想着方向,巷口却迎面走来一人——颜丹书正出神,便侧身一让,那人却并没过去,只是停下了脚步,立在他面前,道:“想必,您便是颜丹书颜公子了。”
原本还没留意,他一叫出名来,颜丹书立刻警觉地退后了一步,同时顺手将小龙的头藏在了自己的袍子下头——再怎么说也是条龙,若让人看到自己竟大逆不道地系条龙腰带,可不是灭九族的大罪?
来人个头高挑,长相俊朗,打扮是一般贵胄公子的装扮,看起来大概二十三四岁,不算太年轻,却也并不算是太老。若是以前遇到这种人,颜丹书多半会以为是自己又新寻的哪个姑娘早已是人家的红颜知己,上门寻晦气来的。只是连着几个月,自己先是大病后是不在京城,然后又是一场病,虽说养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出去快活过几次,但也都是寻以前的伴儿,怎么说也引不起这种麻烦来。
他定一定神,笑道:“正是,公子是……?”
青年抿嘴笑一笑,正当颜丹书觉得这神情有些熟悉时,对方已经柔声开口。
“在下行四,名碧,兄弟几个都唤我作执碧。”
这种自报家门的口吻……执碧……行四……?
颜丹书后退了一步,而青年则含笑又向前进了一步,头上一根碧玉簪子闪闪发亮。
“颜公子,舍弟临墨,先前,承蒙您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