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幼年无忧上南山(1) ...
-
无忧吃的心满意足,墨子时看他这样子不禁一笑道:“怎么?我的更好吃?”
无忧一通猛点头,顺便瞪着一双大眼睛,饱含期待的盯着墨子时看。
墨子时瞟了他一眼道:“从前我眼睛看不见,也没说让你喂我啊。”
想想那个时候,墨白倒是十分愿意口口饭都喂到墨清宵嘴里,但被他拒绝了,他总觉得那样有点像老年痴呆……
无忧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悻悻的低下头,过了一会才自己伸手抓起一个饺子往嘴里送。
墨子时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用筷子!怎么人变小了从前教你的都跟着忘了?”
无忧被他说得怔了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拿起筷子,动作有些生涩别扭的伸出了手。
墨子时看了半天才发现不对劲,他迟疑了片刻,才抓住无忧的手腕,“无忧你……不会用筷子?”
无忧皱了皱眉,没吭声。
墨子时有些懊恼自己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曾经的墨白几乎无所不能,可如今的无忧竟然连吃的都弄不到,只能被赶到山上吃尸体。
这么看来,他应该不只是变成了孩子这么简单。
而且墨子时刚刚就注意过他的手,除了旧伤之外还有新伤,指甲劈得不成样子,一看就是靠着一双手挖坟掘墓弄得。
“无忧……”他喃喃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直盯着他。
无忧被他的目光看的脸上发热不已,从前墨清宵看不见,所以他从不用担心这个,如今他看得清明,他反而有些不自在。
“我……我没事。”小心翼翼的挣开他,无忧一边继续练习着用筷子,一边乖乖的埋着头。
墨子时看看就觉得眼眶一酸,忙转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等他再转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贯的笑容,“看起来你是整个退化到幼年期了啊?”
他这么说,无忧有些恼了,“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丢了点东西,忘了点事情罢了……”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心跳还是漏了一拍,不过他面色倒是未变分毫,依旧是笑着揉了揉无忧的脑袋,“看来身份反转了啊……”
说着,他把筷子从无忧手中抽出来,自己夹了个饺子送到他嘴边道,“好啦,用筷子有得是时间学,你先填饱肚子吧。”
无忧半张着嘴,傻兮兮的看着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墨子时眼疾手快,趁机撬开他的嘴,直接把饺子塞了进去。
见他还是不动,墨子时嗤笑一声道:“嚼东西也忘了?”
无忧摇了摇头,把嘴里的东西一口吞了下去。
墨子时给他添了杯水,“慢慢吃,我们也不急着回去。”说着,他又喂了无忧一口,嘴里继续叨叨咕咕,“哎呀,之前还想着能重新养一只小白,现在居然梦想成真了,养孩子该怎么养来着……唉,无忧,我用不用从喂奶换尿布开始?”
“……”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很高,要比我还高出半头,万一我如今没养好,你长不高了该怎么办?”
“……”
“这样吧,我找一个地脉灵气节点,把你埋进去,你会不会恢复的快一点,毕竟我当初就是……”
“……”
听着他不停的在一边说这说那,无忧虽是有些无奈,但却是更加坚定的觉得,他做的那些都是无比值得的。
真好,他的仙人还是从前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啊……
一顿饭就这样在墨子时的絮絮叨叨中吃完了,无忧吃的很饱,而墨子时自己却在满脑子的猜测中折腾的已经没了一开始的胃口。他真的很想知道无忧都做了些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可无忧不说,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敢开口。
也罢,好在如今他们又相遇了,所以只要自己尽力对他好,那就行了吧?反正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他们如今有的是时间。
此时夜已渐深,街上家家都已紧闭门户,阖家团聚欢度佳节去了。墨子时就牵着无忧,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倒也不显得落寞。
耳边回荡着脚踏青石板的窸窣声响,左右两侧皆是大红的灯笼,抬头是新月当空,三千星河。光点交错,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好长。
路走到一半,天空中渐渐有雪飘下,晶莹雪花轻舞飞扬,无忧看着看着就直了眼睛。
墨子时笑着问道:“怎么?你喜欢下雪?”
无忧答道:“算不上喜欢,只是从前都没好好看过。”
他这么一说墨子时就想起在修罗殿的时候,那时他每次一闭眼一睁眼,就已经不知今夕何夕,每次他跟墨白约好要打雪仗堆雪人,可每一场雪都让他十分完美的睡了过去。
想着,他对无忧道:“南山的雪景很美,等我们回山门了,我好好带你看一看这风光,打雪仗堆雪人,一样都不落下!”
无忧笑着点头,见他开心,墨子时也心满意足的笑了。
“好啦,那我们还是先回山门,我要给我的小无忧洗个澡再换身新衣裳。”说着,他一把将无忧抱了起来,还顺便将他罩在自己的披风之下。
无忧的脸突然就红了,墨子时没注意到无忧的表情,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从前他眼睛不便,墨白都不知道将他抱来抱去过多少次了,而且还都是公主抱……想想就牙花子都酸的慌,如今这一反过来,他反倒觉得多了几分温情。
带着一脸姨母笑,墨子时摸了摸怀中人的头,温声道:“无忧,你可以先睡一会,等你睡醒了,我们应该就到了。”
无忧静静的趴在他肩头,声音软软的,“我不想睡……”
墨子时笑道:“怎么了?你怕你一睡着我就找个垃圾桶把你扔了?”
无忧沉默,墨子时的手又在他背上抚了抚:“放心,你睁开眼的时候,我一定就在你身边,就像你从前每次做的那样。”
听他这么说,无忧先是一怔,然后便弯了嘴角。他终于不再想那么多,而是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他找了墨子时太久,经历了太多奔波,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真的是累极了。而如今这个人跟自己只隔了几层衣料,他的声音太温柔,他的怀抱太温暖,趴着趴着,无忧也真的生出了几分困意。
他小声喃喃道:“阿墨,你给我讲个故事吧,之前你在修罗殿写的那个,‘结发受长生’的故事,还有后来吗?”
墨子时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后来了。”
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无忧的背,他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所有的故事,要是都能停在美好的时候就好了。
那天晚上墨子时就这么抱着无忧回了南山派,无忧睡得不是很安稳,就连在梦里也一直在喊他的名字。墨子时怕前山那些放鞭炮烟花热热闹闹过节的人给他吵醒了,所以就爬了一条还未成型的山路走了侧门。
后来他总算折折腾腾到了弟子们住的外殿,纠结了半天,先是找了个绳子将无忧一圈一圈捆在身上,然后才开始挑水劈柴,准备给他洗个澡。
等到他折腾完这一大圈,将无忧放进浴盆里,新岁已至。
“瑞雪兆丰年啊!下了这场雪,新岁定会诸事顺遂!”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帮无忧洗着头发,“唉,小无忧,我记得以前你的头发不是这样的非主流爆炸式啊?”
“不过你这手指倒还是能看出从前的样子……”
“嗯,瘦了不少,比以前还咯人……”
就这么叨叨着一路搓洗,摸摸索索,总会到那么个敏感的地带。
墨子时本来也没觉得怎样,毕竟无忧就是个孩子,但是当他一上手……
“我勒个擦擦擦!你这……这!”这他妈是个七八岁孩子该有的尺寸吗!!!
他这一掐一喊,终于是把无忧给弄醒了。
无忧有些迷茫的动了动,一双如山间清潭般明澈的大眼睛先是环顾了下四周,然后聚焦在墨子时的身上,瞬间神情更迷茫了。
“阿墨,你在干什么?”
“我……”
墨子时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但转念一想,他吃定了无忧什么都不懂,便端出一脸的淡然镇定,“我还能干嘛?给你洗澡啊!你看你弄得像是泥里打过八百个滚似的!快别乱动了,马上就洗好了。”说着,墨子时七手八脚的按住他,一双手又继续往他的腿上摸去。
无忧心思单纯,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也没做他想,只是乖乖的任他摆弄,从前都是阿墨泡澡的时候他时不时的帮个忙,如今他帮自己洗澡,还真是有些说不出的开心。
就这么看着墨子时忙忙活活,无忧突然就发现他的耳朵尖有一点点泛红。他有些好奇的伸手去碰了一下,墨子时瞬间就像是被咬了一口一般窜了出去。
墨子时炸毛道:“你干嘛!”
无忧十分无辜:“我……就是看你耳朵有一点红,阿墨你是不舒服吗?”
墨子时猛的抓住自己的耳朵,果然有点发热,他忙摇了摇头,“可能是水太热了,被水汽蒸一下就红了吧。”说着,他拿起舀子又给浴盆里添了点冷水。
无忧挑着眉,不置可否,一双小手仍旧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又向墨子时的耳朵摸去。
从前他还没见过墨子时哪里泛过红色,哦,不对,除了他泡澡的时候。不管是墨子时还是墨清宵,都是白皙薄皮的类型,身上泛起红晕的样子多少有那么一点可爱。
想着想着,无忧就感觉自己从心口处弥漫开来一股子暖流,然后……
无忧:“……”
墨子时:“……”
此时无忧的手尴尬的举在半空中,墨子时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浴盆里的水隐隐漾开一圈圈微漪。
“无忧……”墨子时吞了口唾沫,一脸痛心疾首,“你这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无忧瞪着眼睛,满眼纯洁的看着他发愣,如果他说是在想他,他会是什么反应?
沉默许久,他还是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最后墨子时还是决定让无忧自己把澡洗完,他则是去找年纪小的师兄弟要了一套旧衣服,给无忧拿来换上。
终于是像了点样,墨子时靠在桌前抬着无忧的下巴左右仔细端详了半天。如果没有这一脸的伤,应该也是一副不错的好皮囊吧?
想着,他有些好奇道:“无忧,这就是你的本相?”
无忧有些尴尬的别过脸,“算是吧……”
看起来他像是很在意自己脸上的伤,墨子时忙把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故作漫不经心道:“对了,无忧,我这具肉身是你做的吧?”
无忧闻言点了点头。
墨子时又道:“那你……”
无忧像是猜出了他想问什么,他伸出小手抵在墨子时眉心,幽幽开口道:“我只是按照你灵魂的样子做了一副跟你灵魂更契合的肉身,怎么了,你不喜欢?”
墨子时摇了摇头,他只是在奇怪无忧为什么不好奇他的灵魂和肉身不一样?不过他都不问,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笑了笑:“我很喜欢啊,别人给的,我不挑的。”
无忧想了想:“其实我按照墨清宵的样子做了许多次,但都失败了,所以我才想到,这应该才是阿墨你本来的样子吧?”
见墨子时不答,无忧又道:“就是那天你在修罗殿想要画给我看的样子?”
墨子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点头,又不敢。
无忧见他为难,微微一笑道:“阿墨,不管外表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你。”
他笑的诚挚,墨子时心里的疙瘩也不知怎的就解开了,他温柔的摸了摸无忧的头顶,“好啊,那你也不必太在意外在的东西,不管是曾经的墨白,还是现在的无忧,你不也是一样吗?”
后来天光渐亮,一众外门师兄弟纷纷在岁末大宴上吃得席罢,玩闹归来。墨子时简单的跟他们说明了一下情况,他们也没多问什么,毕竟以无忧如今这副尊容,一般人也都不敢多做接近。
就这样,无忧跟着墨子时挤在长榻的一角,缩在他怀里,心满意足的笑到了第二天卯时三刻,醒晨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