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巡情记》喜闻

34、爱的理由

　　两人出了营帐，左绍很意外地一言不发，两人默默地走着。唐典有点奇怪地看他一眼，要知道沉默可不是他的一贯作风啊，却发现他紧绷着脸，脸上满是失落痛苦之色。
　　“哎！你怎么啦？”唐典用胳膊碰碰左绍。
　　左绍猛的躲开，闷声说道：“没什么。”
　　“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事！说说吧，也许我能帮你思考一下，出点谋划点策的，好歹我们也算同甘苦共患难过嘛。”
　　“有这个必要吗？”左绍冷笑一声，看着她的脸，足足看够了三分钟之久，等唐典快要发飙时才终于开口说：“你跟陈据文已经上过床了吗？”
　　“你胡说什么哪！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刚才夏竦不是说过了吗？这么说来，这件事是真的了？呵，这倒也不是不可能，你们从小就青梅竹马，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够多，可是只要有感情，当然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我跟据文怎么样，是我们的事！说什么也犯不上你这么冷嘲热讽！”唐典有点恼羞成怒了，不管是什么人，她都不想听到他这么尖刻地评价自己的行为。
　　“对，你说的对！一切都跟我无关，我为什么要关心你做了什么？！呵，好吧，刚才的话算我多嘴！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那你呢？你怎么办？”唐典忍不住问道。
　　“你放心，陈据文既然请我这段时间照看你，我当然不能失信了。现在，我得找个地方睡觉去！”左绍的话语依然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看着他转身离去，背影渐渐融进茫茫夜色，转过一座营帐便不见了，唐典呆看了一会儿，裹紧身上的大氅，也转身向房间走去。
　　西北的天气，即使白天难得无风，到了晚上也会寒风渐起。再加上刚刚进入腊月，虽然她早已不顾形象地穿得雍肿无比，还是觉得手脚冰冷，难抵严寒。才走了几步路，借着营地上的火把，看到脚前一股冷嗖嗖的小旋风卷了些枯草落叶在地上盘旋着，她将脚步踏了进去，那小旋风被这一冲，兀地散去了，将那些破败的枝叶扔在了地上。唐典再走几步，有几片雪花竟然零零落落地从空中飘落，悠然轻盈地落在地上，转瞬就不见了。
　　要下雪了！唐典心里一阵惊喜，顾不上寒冷了，站住了脚步，向黝黑的天空中望去，期望能再看到更多的雪花落下来，落到她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并没有等来雪花，却有一阵急促的雪籽从空中抖落，沙沙地响着掉在了地上，转眼间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稀疏的白色。唐典低着头，捂着脸，一溜小跑钻进了房间里。又回身站在门口，去认真地等着雪花的飘落。
　　雪，一片一片，从稀疏到密集，果然开始了纷纷扬扬的行程。从漆黑的天空里落下，带着日莹和洁白来到地面上，不多时就给大地铺了薄薄的一层雪被，映得地面上的景物也有些明亮起来了。唐典呆看了半天，身上的冷意竟然一点也没觉得。等雪花大团大团地追逐着在空中飞舞时，她才忽然想起自己已经看了很久。看看手表，已经近十点了，对于古代来说，这大约已经算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唐典走出门去，在雪地上走了一圈，回身看看自己印在雪地上的脚印，满意地笑笑，关上房门，睡觉去了。
　　因为梦里也记挂着大雪，唐典早早地就醒了。既然已经言明了自己的身份，索性拿出女装穿上。穿好衣服，推开房门，却见地上早已集了一层厚厚的雪。洁白无瑕的雪地上，竟然印着两行脚印，一直通向了自己的房门口。仔细看去，一行是来，一行是去。她匆忙洗漱一番，就顺着脚印一路找去。
　　地上的脚印渐渐多了起来，好在并不杂乱，唐典一边辨认一边一路追去。等到脚印终于杂乱到无法辨认时，抬头看到左绍正和一群士兵们一边说笑一边打扫路上的积雪。她就这么站住了脚步，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左绍看到了她，从人群中走过来，笑着对她说：“怎么样？一起扫雪吧？”
　　“不，我想找一片最干净的雪地，然后堆个大大的雪人！”身为南方人，堆雪人一直是她的梦想，如今天赐良机，她怎么能放过这么一场大好的雪景呢？
　　“好啊，走，我带你找一个最好的地方去！”左绍一把拉起她的手，两人一起向前面跑去。
　　偷偷看看左绍，他的情绪显得很高昂，跟昨晚上简直判若两人，她终于放下了心。跑在这雪地上，心里忽然有说不出的快乐，也许，雪真的能感染人吧。
　　两人离开营地，来到一片无人踏足的雪地上，停下脚步，一边呼呼地喘气，一边观看这一片美丽的雪景。洁白纯净的雪闪着银色的光，让人直视时眼睛不得不微微眯起。起伏的山岗也变成了优美的银色的曲线，野地里的几株树披上了洁白的外衣，积雪将它们打扮成了琼枝玉树。
　　左绍笑着看她一眼，将脚摆成外八字，像卓别林一样摇摇摆摆地在雪地上走，身后的雪地上便印上了规则的好看的八字形印迹。他一边走一边笑着说：“这个叫做拖拉机印，是去年我去山区里跟那里的孩子学的。”
　　唐典一边笑着跟着他学，一边问道：“你去山区里干什么？”
　　“给那里的小孩子送图书和文具，另外我还在那里认领了两个小孩子，他们今后的学习费用都由我支付。呵呵，也算是一点慈善吧。”
　　“当然算慈善啦。现在明星做慈善也算是一个流行趋势吧。不过，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呢？这样的慈善活动不是应该大肆宣扬的吗？”
　　“一点小事，我悄悄的做就是了。要是宣扬了，那不成作秀了吗？缺乏真心实意的慈善做了又有什么意义？”
　　唐典点点头，跟在他旁边一路摇摇摆摆地走，然后不停地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拖拉机印。
　　左绍停下脚步，说：“我再教你一个好玩的吧。你看，像我这样……”一边说，他一边弯下腰，从地上撮起一大捧雪，然后用力团成一个圆球，放在松软的雪地上，用脚尖轻轻推动，雪越沾越多，不一会儿竟然推成了一个大雪球。唐典惊讶地看着，连忙也团出一个小雪球，在雪地上推起来。
　　左绍的雪球很快就很有一个篮球大了，他停了下来，过来跟唐典一起推。两人等雪球推得很大了，又用手推，实在推不动了，左绍直起腰笑着说：“你信不信，我马上就能给你堆一个雪人出来！”
　　唐典向左右看看，怀疑地说：“你又没有带工具，我不信！”
　　“来，你看着！”左绍将大雪球上面弄平，然后用力搬起前一个小一点的雪球，放在大雪球上，笑着说：“你看，这是不是雪人？”
　　“咦？原来雪人是这样堆的呀。哈哈，就是没有鼻子什么的，看我来弄！”唐典弯腰从地上挖起一点泥土，给雪人做出五官，又伸手把左绍头上的帽子拿下来，给雪人戴上，左右端详一翻，终于忍不住拍手大笑起来。
　　左绍伸出手指，在雪人身上写下“唐典”两个字，说：“这个雪人就借你的名字用用吧。”
　　“好呀，我不介意！”唐典得意地说。眼前忽然又有几片雪花悠然飘过，她连忙向天空中望去，惊喜地叫道：“呀，快看呀！又下雪啦！”
　　左绍点点头说：“北方的大雪，都是一场紧接着一场的，有时连接下四五场也是常有的事。”
　　“真的？那我可要过把雪瘾了！”唐典抬起脸，虔诚地去迎接从空中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左绍定定地注视着她，许久一言不发。
　　“你看着我干什么？”唐典注意到了他，问道。
　　“哦，没什么。”左绍慌忙把眼神转了过去，笑着说：“看你，头发和眉毛上都是雪了，再等会儿就要变成个老太太了。”
　　“你自己头上不也是雪吗？我看你才是个老头子呢。”
　　“好呀，那我们一起变老好不好？”左绍忽然神色一肃，认真地看着她说。
　　“变老肯定会的……”唐典有些不自在了，支吾着说。
　　“是呀，肯定会的。可是爱一个人的心，是永远不会老的。”左绍看着空中的雪花，似乎是在感叹，“有的人，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找到他最爱的人；有的人，也许只是因为一个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一句话，就会爱上她……可是这一秒相遇了，下一秒是不是注定要错过呢？如果错过了，除了把这份爱埋在心里，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也许他爱上的并不是最好的；也许以后会遇上更值得去爱的……为什么一定要死守着一份错过的感情呢？”
　　“爱一个人，并不是看这个人是不是最出色最完美的。爱，只是一种感觉和一份执着！——不过，也许爱并不一定要得到，只要看着她幸福，也许就够了吧。”
　　“哎，”唐典去捅捅左绍，小心地问，“你爱的是谁呢？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呢？”
　　“小典！”左绍忽然扶住了她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说的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你一定要幸福！这样，我才会放心……呵，相信陈据文也是有这个能力的，我这话真的是多余……”
　　唐典有些意识到了什么，她看看逐渐密集起来的雪，小声说：“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雪下大了。”
　　“好。”左绍温柔地拂掉她头发上的雪，又脱下身上的大氅，将她包了个严严实实，牵着她的手向营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