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向东” ...
-
人在雨天的早上总是特别难醒来,更何况岳向东嗜睡如命。“活着何必多睡,死后自会长眠”这一套在他这从来没有用,岳少爷觉得睡眠不够,醒着的时间也会变得痛苦,约等于活着很痛苦,约等于不如直接长眠。
偏偏敲门声来的太不是时候,岳少爷顶着起床气去开门,途中不小心照了镜子,自己都以为是要去杀人。
门口一箱酒,邵思宇他家的司机送来的。
上面塞的纸片画了个十分难看的笑脸,旁边三个字写的倒是挺好看:“孝敬您。”
岳向东揉了揉头发,客气的跟那个小司机道了谢,弯腰把酒抱进屋。
早饭不吃除了懒也是没胃口,但是酒不一样,起码在岳向东这里不一样。
邵思宇自家的酒庄,行情不好那两年在意大利买的,现在既赚钱又方便。酒是两瓶岳向东喜欢的半甜,因为是自家留用的,没有什么浮夸的包装,衬的一只黑公鸡格外显眼。
准备喝酒的时候岳向东拿起纸片看了看,心里给邵思宇点了个赞。纸片飘到茶几上的时候他才看见,背面还有一行字。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祝您老驾驶愉快。”
我靠,忘了今天还要去驾校。
一早天就开始刮毛毛雨,公寓里连把伞也没有。岳向东披着夹克下楼买了把“天堂”,便利店里二十八块的顶配格纹雨伞,只可惜怎么看都不像真的,在风中颤颤巍巍,只能挡个天灵盖。
腾远的场地挺大,岳向东顺着指示牌走了十分钟才到练习场。雨没再下,他顺手就扔了那把“天堂”,全然忘了自己很可能还会用到它。
梁帆已经在车边等他了,正低头摆弄着手机。听到脚步声他才抬起头,岳向东已经走到他面前。
“岳先生,早。”
这三个字成功召唤了上次告别的场景,岳向东略尴尬的咳了一下:“早,早。”
“那我们,开始?”
“嗯,开始吧。”
梁帆打开车门坐进去:“上车的第一件事是调整座椅。调整到你可以舒适地踩离合的距离。这台车跟考试用车一样,是手动挡,需要控制离合的。第二步是系好安全带,准备工作就完成了。”他解下安全带下车,“你可以感受一下。”
岳向东意外的没有自己想象一般抵触这个驾驶位,他甚至转了转方向盘,感觉好像也还行。
“考试的内容有五项,分别是倒车入库,侧方位停车,坡起,直角弯和S弯,这周的内容就是倒车入库。”梁帆打开车门,越过岳向东的身体给车挂了一档,“你先先试着轻轻地抬离合。”
岳向东听话地把放在离合器上的脚慢慢抬起来,抬一点,再抬一点,再抬一点。
白色的教练车纹丝不动。
“梁老师,你这车不行吧,咋没反应呢。”
梁帆听到“梁老师”的时候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说道:“你再抬一点。”
岳向东心说不给他来点猛的是不行啊,抽去了左脚的全部力量。
他感觉车几乎是一下就弹出去了。
岳向东猛踩了一脚刹车,感觉昨晚上的披萨都要从嘴里飞出去了。但他仔细一看,车也没走出几步。
“梁老师,您这车,有点猛啊。”
“离合要慢慢地抬,不要急。”梁帆俯身帮岳向东打开车门,“你先下来吧,等我讲完,再陪你慢慢练。”
岳向东乖乖下车:“哦,好。”
梁帆坐上驾驶位,发动车子。
“下面我要开始讲要点了,你要仔细听。”
岳向东站在一边点了点头。跟邵思宇不做造型就会炸毛的脑袋不一样,岳向东的头发很细很软,洗过之后,每一根都服服帖帖地趴在脑袋上,显得整个人异常乖巧。
又酷又拽的男孩,此刻看起来却如此柔软。
“挂倒挡之后,慢慢的抬离合,让车动起来。”梁帆伸出胳膊指着车身底下的黄线,“前轮过线方向盘向右打一圈半,然后看右后视镜,车身与线平行时方向盘回正。到这个点之后停车,离合和刹车一起踩到底,就行了。”
岳向东再上车的时候,梁帆就坐到了副驾驶。
狭小的空间里,岳向东灵敏的鼻子闻到梁帆身上散出的淡淡的木质香,冷冽又温暖。这味道很熟悉,让他想起自己去瑞士的时候,滑完雪进到烧着壁炉的屋子,寒气一点一点融在空气里。
两个小时过得挺快,梁帆提醒岳向东时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了。天阴的很厉害,黑云压城,大雨将至。
“岳先生,今天我也送你回去吧。”
岳向东再一次被“岳先生”暴击,但他想起自己上次的窘迫,就立刻镇定了:“那就麻烦你了哈。那什么,要不你就叫我名字得了。岳先生,挺别扭的。”
梁帆笑笑:“岳向东?”
岳先生点点头:“嗯。”
梁帆说:“那我就叫你向东。你也不用梁老师了,叫我梁帆吧。”
岳向东想想,还真没人这么叫他。爸妈在家叫儿子,在外就连名带姓叫全。其他长辈喜欢叫他小岳,邵思宇叫他少爷,米二叫他东哥,沈君子的叫法则完全不符合他的气质——东子。
还让他开辟先河了。
“那走吧,向东?”
“啊,行,走。”走着走着岳向东突然有个疑问:“你现在下班,不算早退?”
梁帆侧了个身面对他说:“你下课的时间,就是我下班的时间。我的学生,就你一个人。”
雨好像是掐着点下的一样,岳向东刚上车,雨点就大颗大颗的砸在挡风玻璃上。
岳向东自己在一边嘀咕:“呵,这雨动静真不小。”
梁帆看着岳向东:“不是雨,是冰雹。天气预报报了的。早上还下了雨,怎么没带伞?”
岳向东没好意思说自己看那伞不顺眼就扔了,只好说:“我刚搬过来的,家里没伞。”
说完他觉得这话漏洞太大,没有不会买吗?梁帆不会就此对他产生智商方面的歧视吧?
“不过,你看我干什么?”
就算是谈话的礼貌对视,梁帆的话也说完了,目光还是没拿开。
岳向东这个性别男爱好男的,都快觉得梁帆喜欢他了。
梁帆见他实在没有反应,有点无奈地说:“安全带。”
岳向东没系安全带。
他在窘迫中快速完成了动作,目视前方腰板倍直:“走吧。”
然后他听到梁帆用略带惋惜的口气在旁边说了一句:“看来我这个教练,很不合格。”
岳向东住的小区有非注册车辆禁入的规矩,梁帆也只能停到门口。
雨还在下,梁帆从后座拿出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递给岳向东:“这个给你。”
“谢了啊。下次还给你。”
“不用。”
岳向东以为他说的是不用谢,就说:“是,和谐师生不说谢。走了啊。”
等到岳向东撑好伞,梁帆又叫住他:“向东。”
岳向东回头:“咋了?”
“我说的是伞不用还了。你家不是没有伞么。这个,比格纹的结实。”
岳向东一愣。
格纹?他看见了?!
丫的玩我呢?
神奇的是,岳少爷脑袋里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太他妈尴尬了。厚脸皮如他,二十多年以来就尴尬这么几次,全交在梁帆手上了。
这叫什么事。
“喂,公寓,来接我一趟。……驾个屁,我回家一趟。快点。”
送岳向东回去梁帆绕了不小的弯,加上周末交通高峰,到饭店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孟平百无聊赖的自己坐了半天,这会正看一份体育报纸。
“我说,你最近怎么老迟到啊。白白浪费我宝贵的时间,罚酒啊。”
梁帆一边抖头发上的雨滴,一边说:“我开车了,不喝酒。再说你这不是看报了吗,也不算浪费时间。”
孟平埋怨道:“你还说呢。我记得你向来准时的,你说耽搁一会我也没在意。谁知道要这么久。这报纸我本来打算回家看的,就放车上了,结果等你等的太无聊了,又特意去车上拿的。”
梁帆哭笑不得:“你手边的iPad,是摆设吗?”
孟平一本正经说:“纸媒是情怀,你不懂。我就喜欢拿着报纸看新闻。你别转移话题啊,最近都迟到两次了,得给我个说法。我看你不是在那收集样本呢,是专门赚钱去了吧。”
“我不缺钱。去送了个朋友。他没拿伞。”
“呵,以前咋没见你这么热心呢。那上回呢?”
梁帆说:“也是这个朋友。”
孟平从中嗅出一丝八卦的气息,问道:“男的女的?你的朋友,还有我不认识的?”
梁帆莞尔:“男的,你认识。”
服务员很是时候的过来上了菜,地道的徽菜馆,有孟平最喜欢的蛏干烧肉。一米八几大小伙子足足饿了一上午,就等着坑梁帆这一顿。见到食物之后,八卦什么的,早不知道扔哪去了。
“你那个项目,联系的怎么样了。”
孟平嘴里塞着饭,嚼了一会才回答:“没什么进展。最近有比赛,都不愿意分心。我这寸步难行啊。”
“AMAR,听过没有。”
孟平头也没抬:“听过啊。拜托,我做足了功课的。这个是今年的新战队,背靠米氏,财力雄厚,首秀成绩也很不错,行业黑马哟。果然,有钱人做事就是比较容易成功的……等会,你问这个干啥?你不会是要……”
要帮我吧?
梁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到孟平面前:“不用谢。”
名片上一行烫金的小字——AMAR俱乐部总经理:米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