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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一尊神像,两个蒲团,一方砚台,两支笔杆,头顶纱帐旧,身眠布衾寒,傅云岫看着孤魂野鬼喜出没的蓬庐陋舍,久久回不过神儿。

      昨晚前半夜她陪梁颀打游戏,刚躺下就被某个重磅新闻轰了起来——惊!当红小鲜肉幽会翘屁嫩男,大尺度床戏令人血脉喷张,配图赫然是梁颀□□的脸,万幸没拍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傅云岫担任梁颀经纪人两年,鞍前马后为他处理近二十条花边新闻,她知道这人后宫佳丽三千,原以为都是爆乳艳女,没成想还有翘屁嫩男。

      她猛地起身,心脏突然抽搐到喘不过气来,熬夜成瘾两年有余,最近心口痛得频繁,缓了好大会儿,看来明天必须到医院走一趟,今晚还是先解燃眉之急。

      只是当傅云岫和团队苦心孤诣谋划解决方案,梁颀独辟蹊径承认自己是个双,美其名曰耿直人设很好卖!

      呵,真是个儿小机灵鬼!

      鉴于本国主流社会对此事的包容度几乎为零,干脆整个团队一起撂挑子。

      傅云岫念着自己捧红的崽儿,不可谓不心塞,心脏再次抽痛,平日里强健如牛,好不容易柔弱一次,她拨打120的同时,欣然记录这西子捧心状,却没想到前置摄像头里竟是张东施脸,心脏骤然抽搐,不省人事。

      唉,早知道就该下载个美颜相机!

      傅云岫环顾四周,看到菩萨雕像两边挂着怒目金刚,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愈发惶惶不安,刚想起床探寻究竟,却见一个气质凌冽的女子推门而入,正对上傅云岫诧异的小眼神儿。

      对面那人穿着瓦蓝僧衣,清冷孤傲盛气凌人,只是头上空空如也,少了女性化云髻雾鬟,面容多了几分硬朗。

      小尼姑面色不善,满含讥讽嘲她:“既然醒了,就别赖在床上了,外面一堆活儿等着你呢。”

      她麻溜地捞起对面床上的脏衣服,扔进竹篓里带走,临走那一眼绝对得阮嗣宗白眼之精华:“真拿自己当皇子妃了,还等着别人帮你更衣不成。”

      待小尼姑摔门而出,她来不及腹诽,哆哆嗦嗦碰了碰自己的头——发,意料之中光的,她不甘心地跑到镜子前,惊呼一声“哎呀”,摔了个屁股墩儿。

      镜中人面如春花秋月,绿云微堕,朱颜微酡,其艳丽无匹之状,似日出红江花;双目欲说还休,眉眼稚嫩比之细芽新绿,春波漾漾,其空灵纯净之态,如皓月笼梨花。

      傅云岫瞅一眼,窜了三步远,美则美矣,只是配着这古寺破屋,总觉得像孤魂艳鬼,愈加阴森可怖,外面寥寥人语,稍解恐惧。

      魂穿尼姑庵对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傅云岫来说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她本来就是心安之处即为乡的散漫之人,若命运之手大开方便之门,让她穿到溯源三千年的祖国脉络中,她更是感激涕零。

      她往门前挪了挪,从门缝中往外窥,不远处小溪旁,几个穿瓦蓝僧袍的尼姑正浣洗衣物,不时有说话声传来。

      “她脸还好吗?前几天刚从宫中回来,面肿钗乱春衫不整,可吓人了。”温柔小妹妹约十八九岁,气质高华如芝兰玉树,对前身饱含同情。

      “照我说打得还不够狠,打怕她看她还敢不敢跟五皇子暗通款曲。”说话者正是刚刚讽刺傅云岫之人,虽言辞犀利,却无尖酸刻薄之相。

      “我觉得风笛姐姐说得对,凭什么她种的因,要我们陪她尝苦果,如今京城清贵人家对咱寺颇为不满,转而登临清光庵。”身段婀娜婆娑的女子义愤填膺。

      “青岚姐姐你太没脾气了,她跟五皇子的事惹恼皇后娘娘,连带着对咱白雀寺不喜,高门贵妇闻风而动,渐渐走动得少了,白雀寺如今哪有皇家寺庙的香火鼎盛,这些都是因谁而起?”肉嘟嘟的萌妹子气鼓鼓。

      “她烧了三日将将转好,就算有错等到她身体康复再说吧,白雀寺沦落到这般困境,她心里指不定怎么自责呢?”温柔小姐姐还很善良。

      傅云岫不过对镜子匆匆扫了一眼,以为面上泛红是浓睡太久,抑或残妆晕染,不成想竟是掌掴留下的痕迹。

      若果如他们所说,不管前身与太子是情根深种还是无媒苟合,她作为佛门弟子,悖逆佛法寺规的罪名恐怕是跑不掉了。

      况且与皇子私相授受,闹得沸沸扬扬,连累白雀寺清誉,曾经香火萦绕的寺庙现今香客寥寥,无怪乎她们对前身颇有微词。

      皇族与尼姑的搭配怎么看都是□□话本的色情模式,估摸着没什么人觉得这是两情相悦,甚至不是风流韵事,而是皇家丑闻。

      五皇子乃皇后所出,说不准未来履至尊登四合,皇后必珍之重之,比起大费周章召前身进宫羞辱一番,不是更应该弄个意外死亡吗?

      想起前身之死,吓得她一身冷汗,不过既然姑娘言之凿凿,姑且认为前身发烧乃至病转沉疴撒手西归。

      傅云岫初来乍到的紧张兴奋被惊惶代替,她既是散漫不经自然讨厌束缚于枷锁镣铐,而等级社会礼法绳墨最束缚人。

      龟缩在房内非长久之计,傅云岫尚不知身处何方,还是出门打听打听,看它究竟是黄泉夹道还是武陵桃源。

      推开门目及八方,天空饱蘸海水,蓝得莹莹带紫,远处是苍翠群山,绵延跌宕,似绿玉拔地,翠色含烟,近处溪流潺潺,玉带横亘东西,流下峭壁悬岩,濛濛然如云雾吞吐其间。

      室内昏昧,傅云岫以为夕阳欲颓,原来天色清明视野极阔,不过春寒料峭,山阴之风阵阵,清冷异常。

      听见屋门吱嘎开启,谈笑生戛然而止,几人面面相觑。

      正当她打算说点什么拯救尴尬局面时,一个未及豆蔻的小女孩跑过来,抱住她的腰,哭得肝肠寸断:“姐姐可好些了?月余不见姐姐怎么瘦成这样,为什么非要因为那狠心的狼父奸兄消磨自己?留下与众位姐姐妹妹作伴不好吗?”

      傅云岫虽稍微受小姑娘触动,但还是被姐姐妹妹的称呼砸得一身鸡皮疙瘩。

      她前世父母早亡,客居舅舅家中,谈不上苛待,却也不过尽舅甥情分。

      自此谨小慎微,不敢行差错步,在独生子女的同学面前瑟缩自卑,反被认为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高冷傲,无奈友尽亲绝。

      从未与人如此亲热,尴尬之余,她只得僵硬地揽小姑娘的肩膀说:“我没事,不要哭了。”

      青岚见傅云岫面色异常,只当是提到她的伤心事,怕她心中郁结不便言说,忙岔开话头:“阿瑶别哭了,住持见你双目通红,定要训导你戒悲戒哀,小心罚你抄《净经》。”

      软趴趴肉嘟嘟的小妹妹掏出手绢帮她擦眼泪:“太后凤体可安康了?”

      阿瑶喊了声“辞音姐姐”,却看着风笛说:“住持焚香静坐念了月余的经,加之太医悉心调理,太后凤体终见安康。”

      风笛脸色几变,一会儿哀戚,一会儿倔强,最终归于落寞。

      傅云岫大惑不解,冒昧提问怕引人怀疑,只有默不作声。

      阿瑶见风笛转身离去,小心翼翼看了傅云岫一眼,傅云岫试探着说:“风笛忧心太后身体罢了,阿瑶无需自责。”

      “我明白的。”阿瑶点点头,“斋堂师叔已经备好斋饭了,她让我喊诸位姐姐用饭。”

      说起吃饭,傅云岫顿觉饥肠辘辘,不知道前身睡了多久,虚得发飘。

      “姐姐我不能陪你用饭了,师叔喊我给住持送饭。”阿瑶轻轻摇了摇她的手,恋恋不舍。

      “忙完来我屋里,咱俩许久不见,好好叙叙。”傅云岫作亲密状,捏了捏她婴儿肥的脸颊,激起层层叠叠的鸡皮疙瘩。

      她没办法明目张胆地打听,只好找个简单好糊弄的人,就算露出破绽,还能打友情牌,再不济还能装失忆。

      她被青岚几人引向斋堂,别了后院远眺的烟波浩渺平林漠漠,转向路上极目的层峦叠嶂白云出岫,更有斋堂前孤松倒悬仙鹤凌空。

      不是她有心风景,而是路上几乎被孤立,只有青岚寥寥搭个话,随即被身材婀娜名叫赵姿的女孩牵走话头,显然不想让小伙伴与她多言。

      傅云岫率先推门,前一秒还轻声细语的斋堂瞬间鸦雀无声,刚经历过同样的境况,她还算镇静。

      到打饭师傅那领了饭菜,倒没被为难,斋堂有还剩一个空桌,她却直接寻了个拼桌坐下,还是顶顶显眼的位置,她倒是看看前身多惹人嫌。

      同桌六人,一人拔腿就走,一人随她而去,另有一人如坐针毡,傅云岫见状颤颤歪歪站起来。

      目光总揽全局,地理位置优越,相信每个人都能看到她的表演。

      只见她双目泫然欲泣,强忍悲痛,似枯木飘零不胜秋风怒卷之羸弱,苍白的嘴唇几次欲语还休,最终无力地吐出“抱歉”二字。

      她离开桌椅,承受不住地踉跄脚步,背上像压着千斤巨石,佝偻着走向最角落,捡了个空凳子偎着墙角,吞咽泪水强塞饭菜。

      傅云岫不求她们当场原谅,只要能稍稍拨动她们心弦,给她留条活路便好。

      她一下午都扮作忏悔者,真是心力交瘁,幸而天公作美,风笛守夜,方便她同阿瑶促膝长谈。

      到傍晚阿瑶来找她,她以秉烛夜谈聊慰心酸为托辞邀她共眠,还好阿瑶不设防,能打听的消息被她挖的一干二净。

      时漏转三更,阿瑶好梦正酣,傅云岫正打算会周公,窗棂有节奏地被敲打,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满脑子都是深山老寺孤魂野鬼,看着熟睡的阿瑶都觉得面目可憎张牙舞爪起来。

      “傅姑娘?”

      孤魂野鬼小偷大盗夜窥香闺不会那么有礼有节,估计是那便宜皇子慰藉伤情尼姑。

      “傅姑娘?”

      傅云岫怕他再喊两声吵醒阿瑶,到时候巧舌难辩,反正迟早要会他,择日不如撞日。

      她整理好衣裳,揽镜自照看起来像是个正经尼姑,便偷偷打开窗门。

      她正要苦口婆心劝退有情人,门外人却忽然跪下:“殿下要奴才送封信给您,奴才傍晚到此没赶上姑娘得闲,姑娘会友至夜半,若搁平日奴才定不敢叨扰,只是殿下与姑娘一别月余,速求来信。奴才冒昧,请姑娘责罚!”

      “无妨,请起!”傅云岫见不是五皇子长舒了一口气,转念一想他可能把刚才所言全部偷听了去,看他的眼神稍显心虚。

      “奴才隐匿树间,只闻杳杳人声,听不清具体。”来人头低得更深了。

      这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越高明她越心虚。

      “王爷有没有什么话让你捎带?”

      “万语千言,萃于信中。”

      “你且去吧!”傅云岫明白言多必失,不如不说。

      来人诧异地看了傅云岫一眼:“更深露重恐伤姑娘玉体,不如明日晌午奴才再来取姑娘回信。”

      傅云岫险些忘记回信一事,掩饰地晃了晃脑袋:“这几日偶感热病,体力不济精神不足,你明日再来取信吧!”

      夜色沉沉看不清笔墨,红烛高烧怕惊醒浓睡姑娘,傅云岫卷起信纸藏在腰际,待明日启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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