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四）常州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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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在一扇高门之外，这里刚刚经过了一场生死对战，老挝国占领了陈朝的常州，如今这扇城门已是敌方的领地；
我站起身，一个不稳，“扑哒”一声倒在一堆尸体上面，抬眼一看，这满地的尸体，都是保家卫国的大好男儿；
我无奈又看向城门，那透过门内传出的一首首的悦耳的歌曲刺痛我的耳膜。
我想要他们停下来...
全部都停下来...
我的战友死了...
为什么你们还能这么喜笑颜开？
我抱着头痛哭，想着到底是为什么......
战争究竟是为了安宁还是痛苦！
曾经硝烟弥漫的战场如今分外宁静，我走一步跨一步，生怕玷污了战友的灵魂。
犹记当年，军营之内，我与他们作词吟诗、对酒当歌，绕是现在耳朵周围依然环绕着他们的声音。
“江书城，你这对子不押韵！”
“江书城，这杯酒该罚！”
“江书城，知道什么是打仗不？打仗就是......这这这......该怎么跟你说呢！”
......
江书城！
江书城！
江书城！
谁...谁在叫我？
只见远处忽起一圈白雾，将我层层包围，朦胧之中有一人影越见清晰，他身穿红衣，束发银冠，一根玉簪从冠中穿过，饶是仙人从仙境中走来。
他见我有些茫然，微微作辑看向我赶紧道：
“哎呀呀！江书城，我终于找到你了，赶紧跟我走吧！”
说完便向我伸出一只手来，他于我不过是一个陌生之人，我自当反抗，微微一皱眉道：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如今已是孤魂野鬼，又要让我跟你去哪里？”
“你还记得自己是鬼魂野鬼，再等下去天一黑，黑白无常就要来捉你了”而后他又着急说道：
“我没你们凡间的名字，你就称呼我为琉璃吧。我是一个能够让你重返人间的神仙”
“神仙？”
我顿时一惊立刻下跪道：
“可……可以也救救我的兄弟们吗？”
他用手比划一个一字无奈道：
“琉璃一族一辈子只能救一个人,如果上天不该他死的,自然会派别的琉璃去拾他们的魂魄；谁该救谁不该救，上天早已有了命数,自然不是你等凡夫俗子所能定的。
好啦好啦,赶紧跟我走,要是阎王殿的那些个家伙过来,你就真死了。”
只见他一拉我衣袖,眼前一黑,再一睁眼,便站在一处绿油油的草地上了，草地前方是一片蓝色湖水，再远一点就是一个小山丘，倒是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这是哪里？”
“我带你修养的地方,就等你过来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为你而置的,你喜欢吗？”
“为我？”
“不错,琉璃这一辈子只为一人生，仅为……”
他后来说的几个字有点小声,我也没问,只是看表情倒是有几分惆怅。
他道待我这里休息三个月的时候,身上经骨重塑,与灵魂相契合，就是我回归人间之时。
所谓幻境中三月，人间梦一场，琉璃带我来的便是他的幻境。
我跟着他来到靠近湖边的一处楼宇,定眼一看它是有两层高,而后就领着我上了楼道：
“你在二楼时,可以欣赏这里的美景，对你恰是怡情养性。”
说完便一脸傲娇的笑着,好像在说你看我会考虑吧！
我站在楼上抬起几步环顾窗台。
楼宇四周有丛林树木环绕，不为是人间美景，若是长久待在此处，远离尘世，该有多好。
一日复一日，在这里修养已有一个月有余,有次我去山上捉了些野兔和山鸡想邀琉璃一同品味。
我站在湖边将它们处理好准备上架子烤时，便见从虚无中走来一人,他的衣服颜色浅了很多,像是快要枯萎的月季。
“今天你有福气了,我在军营可以算是一名大厨！”
我说完便自顾自的烤起来闻着香。
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背对着我，紧紧的抓住胸口的一瞬间。
他转过身静静的看着轻笑了一声道：
“这些个俗物还是你亲自享用吧，本仙人已经吃的够多了！”
说完还有点傲娇的轻哼一声，我道：
“仙人还用吃俗物？”
“仙人不还是人变的，吃这个又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一只鸡腿闻闻后立刻塞进我嘴里又道：
“我这几日有事就不过来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你放心好了，军营大厨岂有不善待自己之理，安心离去吧。”
我看向他逐渐透明的身体，仿佛见到一片红色花瓣从肩上扳开再落下消散，再看一眼，人又置身于虚无当中，哪里还看的到人影，刚刚大概是幻觉吧。
再见他时已是近过两个月了，犹记当时我正在湖中捉鱼，感受这新身体的活力。
只见他忽然从天空掉落，我赶忙去接住他，顿时天地万物变色，湖水骤然干枯，所谓的山丘、楼宇立刻消失不见，直到他躺在我的腿上，一瞬间呈现于我眼前的就是极具的黑和琉璃身上的暗红色光芒。
“这...这里快要崩塌了！”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的身体......”
我抱着他，忽见他的脸变的苍白，身上的衣服已便成枯黄色，他的脸幻化成一层层花瓣逐渐剥离；
我很明显的感受到他身体变的轻盈，顿时心生恐惧，就如同当日亲眼看到战友的头颅滚在面前而我却无能为力。
“你等一会......等这里塌完了，你就回到人间了...那里有你的君主...你的家人...还有你日日念叨的友人...你们...”
“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神仙吗？”
我埋头闷在他的胸口，哭着一遍一遍的告诉他，你也是我的友人，我不想你走。
你好像没有听到我说的话继续道：
“你们终于可以见到了！”
他想抬起手摸我的脸却不想当空中全身化作一条红色的荧光彩带从我的眉心穿过，那时我看到了他的一生。
原来他不是什么神仙
他只是一支为救我而生的花妖
原来我踏过的每一寸土地皆由他真身所化
我走遍了他身体里的每个角落
原来我享用的一直不是什么山肴野蔌
而是他的筋、他的骨、他的血、他的肉
是他的一生的终结
琉璃
这一辈子只为一人生
仅为一人死
当彩带的尾端从后脑中穿出，梦走了，我醒了。
“书城？书城......”
谁？谁在叫我，这声音好熟悉！
“书城？姓江的你到底醒不醒啊~”
我的脸好疼，你能不能别打了，我也在努力睁开眼睛啊。
“书城？你醒了！”
我睁开眼一张脸凑的老大，他见我醒来就赶紧扶我起身，我顺着他的目光查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草丛里，身上的衣服已是破烂不堪，到处是昨天划下的刀口子。
现在东方初阳渐显，鸟雀却不归家，因是昨日战争今日休了。
“我记得你，你是军营里章将军的部下章允。”
“也是章将军的独子......”
“将军他......”我话还没说完，手心却被他的两行清泪浸湿了。
“为了救我，魂归异乡，我没有找到他的尸首，但是我一定会为他报仇！”
“我也是，为了那些战死的友人，我也一定要拿回常州。”
那一天他直说我福大命大，上前线的数十万将士，皆战死沙场独独缺了我。
他说这些尸体他一具又一具的翻开，就为了找到他的父亲，亦或是可能还存活的战友；
然而，可惜的是都死了，他们...他们都死了。
当他翻开我的时候他几近绝望，却是我微弱的呼吸又给了他返朝归家的希望，他赶忙乘着夜色将我带出来放到附近的一个隐蔽的草丛安置，我道或许是上天想留我一条命继续保家卫国吧！
陈朝皇帝本就昏庸，“保家卫国”这四个字怕是那数十万将士最后的信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陈朝就是弱！
三年后，陈朝已无可用之才，章允世承其父之位任镇国大将军，并推荐我为其副将，出战常州。
那一日，战火纷飞，昏天黑天，夹杂着众多将士的嘶吼和绝望，我们全军覆没，当我闭眼长眠时，我想，这一次，我要睡很久很久......
久到想起梦里的你是谁......
保家卫国士先卒，身首异处守魂归！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四）常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