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解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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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很是宽敞的房间里站满了人，因侍女匆忙走动而摇曳不止得昏黄烛光将墙上得黑影映得斑驳离陆，
李弥穿过站在门外的家丁们走进里屋，只见五六个庞眉鹤发的老者正围在墙角面色严峻得讨论着什么，他们都是京城里术精岐黄的名医，此时却全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唯有一位大夫正背对着所有人，弯腰站在床边动作娴熟地处理着伤口，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好似尸臭一般令人发怵，
伺候在床边的侍女一遍又一遍地端出盛满暗黑色的血水的铜盆，水中隐约漂浮着腐烂的碎肉，
等到大夫处理好一切，收拾了药箱从床前走开，李弥才终于看清了床上的人，
确实是罗蔚无疑，面色苍白如纸，印堂发黑，嘴唇泛紫，显然是中毒至深的表现，一动不动的样子仿若没有生命的布偶，胸前微弱的起伏几近于无，此时赤裸的上身已经包满纱布，鲜红色的血很快又从刚换的雪白纱布里渗出，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全然没了之前风流倜傥的样子，
看到他的第一眼李弥的心里便是一惊，没人比他更清楚罗蔚胸前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心中顿时焦虑万分的李弥忍不住上前拦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大夫，
“大夫…请问他现在如何？” 神情还算冷静，但发干的喉咙却昭示着他的紧张，
忽然被人拦住的大夫先是吃了一惊，仔细打量了下来人才开口道，
“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一处空旷的庭院，借着月色在石桌前坐下，
“公子想问什么？”
“你知道他…是怎么中得毒？” 李弥有些艰难地问到，其实在看到罗蔚的伤口时李弥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非要从大夫口中亲耳听见才能死心，
“据老夫所知，罗公子或许是中了一种名叫蕃络花的剧毒，但此毒传自西域，老夫也只在古籍中见过，尚不敢断言。从罗公子的伤口来看，是有人将毒液涂抹在锐器之上刺破了皮肤，不过…奇怪的是伤口极浅，不像是要置人于死地，否则以蕃络花猛烈的毒性，恐怕如今早已回天乏术。”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有些闪躲的眸子里露出几分无措，李弥有些焦急地问到，
“唉，老夫短见薄识所能做的只是把伤口附近的腐肉和毒血祛除，但此毒蔓延迅速，随时都有毒气攻心的可能，如今只有找到解药才能救罗公子，但…老夫连蕃络花都不曾见过，对于它的解药更是一无所知，也许…雪莲花可以救他一命。”
“还剩多久的时间？”
“一天，最多一天。”
…
目送着李弥离开了罗府，站在院子里的老者无奈地叹了口气，医者仁心，他自然也希望能够尽快找到解药，但是只凭罗老爷的一人之力恐怕是来不及的…
京武河畔
无数灯火点亮了京武河畔宁静的水面，
和万籁俱寂的街巷不同，深夜的花坊反倒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歌台暖响，舞殿冷袖，男子的调笑与女子的娇吟混杂在一起，俨然一副人间逍遥殿的场景。
老鸨此时正忙着与几个醉酒的客人周旋，一个转身却看到大厅门口站着个衣着华丽，俊美非凡的男人，即使他此时浓眉紧皱冷若冰霜，仍然有不少少女热切得向着他的身旁簇拥而去，
“一个个的都是蠢货…” 久经风月的老鸨在心里咒骂一声，立马抛下了这边的几个醉汉向大厅门口赶去，
“哎呦，今个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还没走到李弥面前老鸨就热忱地招呼了起来，脸上满是献媚的笑容，一边又悄悄地用眼神警告周围的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被老鸨狠戾的眼神一瞪，她们才依依不舍得从李弥身边散去，
“我来找红朱。” 面沉如水的李弥开门见山地说道，
“呃…真是对不住啊李公子，红朱今晚已经被人包下了，要不然我让绿莺来陪您…” 老鸨收敛了笑容一脸为难的说道，
“我现在就要红朱。” 李弥语气坚定地打断了老鸨的话，眼神却没有看向她，而是在大厅四周搜寻着什么，
“红朱能被您看上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的福气，但是她今天真的没空…” 老鸨眼神飘忽却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一直抬着眼在大厅里巡视的人终于把目光停在了面前的女人身上，李弥眼眸低垂掩住了眼底的戾气，看来老鸨也有问题，
只见他缓缓压低了身子凑到近前抬眼对着老鸨沉声说道：“你说…是你现在把人带来，还是我自己去找？”
突然撞进李弥充满肃杀气息的眼神里，瞬间遍布全身的寒意让向来巧舌如簧的老鸨如噎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老鸨顿时改了口，唯唯诺诺得答应了让红朱来见李弥一面，她知道今天李弥是无论如何都要见到红朱的…
“你说你是红朱？”
已经坐在雅间里等了许久的李弥在看到来人时气的几乎要笑出来，面前这个穿着红裙打扮艳丽的女子和那晚的红朱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
自知事情败露的老鸨很快便供出了实情，原来那晚进入李弥雅间的女子根本不是她们留君坊的人，但是收了钱财的老鸨还是让此来路不明的女子替换了真正的红朱，那个女人看似柔弱娇美，老鸨以为她只是想借此机会暗结珠胎攀上高枝，这种事她也见过不少了。
事到如今老鸨都不知道当初的一时贪念将会给自己招来多大的祸端。
李弥只身走出了花坊，水面飘来的清风吹散了些身上的热气，心情没有一点查清真相的解脱反而变得越发郁闷起来，害了罗蔚的人也包括他，那根有毒的银簪是他亲手拿下的，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地成了帮凶。
现如今罗蔚生死未卜，当务之急是找到解药，他绝对不能让罗蔚出事。
…
将军府
谁能想到一天之内竟会发生如此多的事情，还记得白天遇见的冽灵仙，午后进宫见了太子，之后从阮复灵口中得知罗蔚中毒，直到到现在夜深人静，李弥才终于又回到了将军府，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结束，李弥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角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少爷？” 借着月光勉强看得清道路的走廊里亮起一团烛光，衣冠整齐的小常一听见细微的声响便提着灯笼出门将李弥迎进了房间。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小常放置好灯笼，走到李弥的身旁站定，语气听起来有些低落，但李弥此时一心扑在解药的事上，并没有注意到有何异常，
“去办了些事儿，倒是你怎么还没休息？” 李弥边说边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干燥的绢布擦拭起之前被雨打湿的头发，
等了许久也未见小常回应，李弥停下手上的动作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去，只见小常把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表情，肩膀却一抽一抽地耸动着，
“少爷…”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上了些鼻音，“您还相信小常吗？”
“怎么了？” 李弥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
“少爷，小常知道错了，小常不该把来路不明的东西交给您…” 小常本就年幼，带着鼻音抽泣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如梦？” 李弥好像有些明白了，
从阮复灵马车上跳下之后李弥就跑回了将军府，当时他首先怀疑的就是“如梦”，但这个可能很快就被他否决了，因为同样喝了如梦的自己安然无恙。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己的怀疑定是让小常心里难受了，
“少爷，小常知道错了，但是小常绝对不会骗少爷的，请少爷相信小常…”
一想到少爷也许会因为这件事从此疏远自己，甚至可能把自己赶出将军府，小常心里就一阵阵的害怕，眼泪也不争气得涌出来，
“如梦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李弥抬手阻止了小常的话，“我不会冤枉任何无辜的人。你对我有多少忠心，就会得到多少信任，行动永远比祈求有用。”
如果是从前遇到这种事，李弥也许就心软了去哄一哄小常，只是今天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并且渐渐的他已经不只把小常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厮，更将他当成一个未来可能会站在自己身旁的同伴，对于同伴他自然会严厉一些，有些道理也是时候让小常明白了。
也许是没想到李弥会这样说，小常先是愣了一会儿，之后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立马抬手擦了擦眼睛，眼神坚定地看向李弥，
“少爷，我一定会永远跟着少爷的，绝不背叛！”说着脸上破涕为笑，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
听到小常的话李弥的心里说不激动是假的，但也没直接表现出来，只是微微一笑当做回应了。
“既然还没休息，就去帮我牵一匹快马到将军府门前。” 李弥故作轻松地对小常说道，
虽然不知道这么晚了少爷还要做什么，但心情大好的小常二话没说就去办了，
等他把马安置好回来，李弥已经换上了一套全黑的夜行衣，不只用黑布包起了头发，要不是手上的黑色帕子还没有来得及蒙到脸上，小常恐怕连他的少爷都不认识了，
看着少爷这一身奇怪的装束，小常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少爷…你这是要去哪？” 他皱着眉有些焦急的问道，
李弥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他把用来蒙面的帕子塞进胸口的衣服里，开始整理起摊在桌上的各种工具，
“我要去趟皇宫。”
果然是这样，小常心里突然懊恼起来，罗蔚中的毒，只有皇宫里的天山雪莲可解。
“少爷…你别去。” 小常低声哀求道，他绝对不会允许少爷去冒险的。
李弥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没人比他更清楚这朵雪莲意味着什么。
“我必须去，罗蔚中毒我有责任，如果他死了，我会内疚一辈子。”
“少爷求求你别去，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小常现在就去找…” 小常眉头紧皱，焦急不安的情绪中夹杂着些怒意，手掌在宽大的衣袖里紧紧地攥成了拳，
如果只是普通的宝物，即使冒险小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极力反对，但是如今老皇帝病危，那朵雪莲几乎就意味着是老皇帝的第二条命，要是现在被偷，皇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查到少爷是定然的事，到时间就算是太子也保不了少爷，更何况是株连九族！
罗蔚他何德何能。
“来不及了。” 李弥冷静地回道，小常能想到的他自然全都考虑到了，先不说想要从守卫森严的皇宫里偷出雪莲有多难，就算真的偷出来，事后被追查到可能性也极大，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去再找新的解药了，这是他欠罗蔚的。
“来得及的，少爷，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小常在一旁急得几乎要掉眼泪，李弥的心却像石头一样不为所动，
看着神情坚定且冷漠的少爷，他真想不顾身份地质问少爷，罗蔚难道就这么重要，为什么要为了他去冒险，罗蔚他根本就不配天底下最好的少爷为他这么做！
要是，他现在就死掉该多好…
“少爷，我想起来了，我知道哪里有救罗公子的解药了！” 突然小常兴奋地喊到，他好似已经拿到了解药一般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过了头，看起来有些狰狞，
听到小常的话李弥停下收拾工具的动作，有些怀疑地看向他，
“少爷，是普罗山，普罗山上一定会有解药的！” 小常语气笃定，神情坦然，全然没有普通人在撒谎时该有的慌乱，
他的一番举动让李弥也有些犹豫起来，或许，真的有呢？
“普罗山，你说的是真的？” 李弥忍不住再一次问到，也许这只是小常为了阻止自己而撒的谎。
“真的，普罗山会有解药。” 小常再一次坚定得说道。
“常安，你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没了，就再也弥补不回来了，你说…我该相信你吗？”
如果因为小常而没有来得及救罗蔚，李弥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面对小常。
小常的动作停顿了，这好像是少爷第一次这么认真得看着自己，那双乌黑的眸子里好像只有自己，要是能够一直被少爷这样看着该有多好…
“少爷，你相信我。” 我绝对不会让少爷有事的，等罗蔚死了，小常会亲自向您请罪。
月黑风高，
李弥带着一班人马连夜出了京城向着郊外的普罗山赶去…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解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