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人格侦探》凌江

12、基因实验室1

　　见沈光誉这个奇怪的模样，付炬出声唤他回神。

　　“沈总？”

　　付炬的语气没有偏向，平静且客气。

　　因为他不知道沈光誉这个表情是在超水平发挥演出来的，还是真的因为辛曼吟死亡的事情而悲伤。

　　虽然截止目前为止，沈光誉的嫌疑依旧是最大的，但他作为警察，没有证据，不能预设谁是犯人。

　　这可是杀人的罪行，他不是陈迹，没有一眼看穿真相的能力，必须谨慎。

　　沈光誉眸光颤动，回过神。

　　坚毅地盯着付炬，一字一顿道：“告诉我，凶手是谁？”

　　付炬：“？”

　　你问他，他也不知道啊。

　　“沈总，案件还在侦查当中。”

　　沈光誉不信：“陈迹先生难道有没有告诉你们是凶手谁吗？肯定就在我们三人中间，对不对？！不然，你不会特地把我们分开做笔录的。”

　　付炬生疑。

　　他可什么都没说，表情也管理的非常好。

　　沈光誉是怎么知道负责这次解剖的是他们警局的顾问陈迹？

　　他记得，不仅隔着一层玻璃，顾问的身上还穿着法医的防护服吧？

　　这也能认出来？

　　付炬眉梢微动，用手里的笔点了一下纸面：“沈总，您误会了，不论是嫌疑人还是证人，笔录都要单独做才合法，这是正常程序。”

　　“……好。”

　　沈光誉像是确认了什么，突然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高档西装。

　　“我相信陈迹先生的能力，等下请务必把所有资料都交给陈迹先生。”

　　付炬：这话他要怎么接？

　　“沈总，你和辛女士的关系如何？”

　　接不了，就当没听见，直接转移话题。

　　沈光誉态度十分端正，目光认真：“我们十分恩爱。”

　　付炬：我怎么就不太相信呢。

　　你要不要看看你申请的那两份亲子鉴定的报告？

　　谁家恩爱的夫妻会没事干，跑去做亲子鉴定？

　　总不能，这真的是最近贵族的流行活动吧？

　　“除了上个月。”

　　沈光誉拧着眉头，神色带有一丝悔恨：“有人盯上我们家了，故意在背后布局捣乱，扮成追求者，弄出了一些机缘巧合的事情来，又说了些似是而非话，试图让我怀疑曼曼当年有真心喜欢的人，而我只是替身。”

　　付炬在本子上刷刷记录，并不意外。

　　没办法，谁让你们家有钱呢。

　　树大招风啊。

　　“我也有错。我当时不知道是怎么了，脑子抽了，居然真就信了他们拙劣的表演？！我怎么能怀疑曼曼！我怎么可以怀疑她……”

　　沈光誉说到一半，突然用手捂着嘴，一副强忍悲痛的自责。

　　付炬虽然同情，但依然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所以，你就来做了两次亲子鉴定？”

　　“是的。”

　　沈光誉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住那无处不在的哀伤情绪，放下手。

　　“我和曼曼的感情，不敢说是什么模范，但我敢对天发誓，我从里到外都只属于她。你们可以去查，全世界范围内都不会有我进酒吧、洗脚城、按摩店、那种宾馆的记录和视频。”

　　“她就是我的全部。”

　　付炬肃然起敬。

　　这个是真的厉害了。

　　沈光誉又说：“大概是因为我这根弦绷得太紧了，曼曼在这方面又很迟钝，我旁敲侧击问了几次都没有回应，就有些患得患失。”

　　“但在报告出来后，我知道我上当了，就把那些人给处理了。”

　　沈光誉轻描淡写地说出最后一句。

　　略带一丝危险的气息。

　　付炬不得不干咳一声提醒：“咳、沈总，法律的底线还是要遵守的。”

　　别当着他这个警察的面，说这种容易让警察误会的话啊！

　　沈光誉扯出一丝勉力的笑来：“这个您放心，我做的事，一定遵纪守法。曼曼她喜欢英雄，不喜欢反派，我不会让自己成为反派的。”

　　听上去更危险了啊！

　　付炬只能继续转移话题：“您知道辛女士也来做亲子鉴定这件事吗？”

　　沈光誉一脸戚戚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了。”

　　“我们两个都被做局了，曼曼估计也怀疑我出轨了，难道我旁敲侧击的时候她态度模糊。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是我反应慢了……”

　　付炬打断了对面的吟唱：“你昨晚在哪里？”

　　“在沙岛，直到你们打电话之前，都还在那边。”

　　啥？！哪儿？

　　付炬睁大了下震惊的双眼：“那很远啊，你是怎么赶过来的？”

　　这人远在沙岛，居然只比在魔都的辛曼吟父母晚了几分钟到市三医院。

　　飙车也来不及吧？

　　沈光誉：“紧急调遣的直升机。”

　　付炬：？！

　　这附近有停直升机的地方吗？

　　哦，差点忘了，三甲医院都有停机坪。

　　付炬深深看了眼桌子对面的沈光誉。

　　“她的身上有你名字的纹身。”

　　付炬说出这个信息的本意是想看一下沈光誉的反应，以此来判断夫妻俩的真实关系。

　　果然。

　　沈光誉直接就原地起跳了：“这不可能！”

　　“曼曼最是怕疼了，稍微划个口子都恨不得去医院包成粽子，要我抱着哄半天才罢休，怎么可能会去做纹身！”

　　付炬解释：“在耳朵的背面。”

　　耳朵背面，这里本就是一个极其难以发现的地方。

　　女生的长发一挡，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纹身多疼啊，还是在耳朵附近……”

　　确实不怎么关注妻子耳后的沈光誉怔住了。

　　“她真的有那么爱我吗？”

　　“我只是一个没什么能力的穷小子，他们都说我是攀高枝的凤凰男，配不上曼曼。”

　　“他们说的对，是我不够信任她、我也不够关心她、我甚至没有……”

　　看着声线飘忽、瞳孔已经布满水光已经完全强撑不下去的男人，付炬合上笔记本，站起了身。

　　“希望你没有辜负辛女士的爱。”

　　说完，付炬走了出去。

　　把房间留给了那个掩面的男人。

　　“小崔，你要引以为鉴。”

　　付炬对和他一起出来的新人感叹地说了一句。

　　刚刚在里面，崔社君感动的眼睛都要红了，听到付局和他说话，赶紧擦了一下：“明白！”

　　付炬笑着摇了摇头。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

　　他真心祝福崔社君，千万不要在失去后才发现曾有人深深爱着你这个事实。

　　《范增论》中有句话说的好：‘物必先腐，而后虫生之；人必先疑，而后谗入之。’

　　必然是你先心生怀疑，才会相信那些人布下的迷魂局。

　　《蝉女》中也说过：‘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当你开始怀疑一个人的时候,真相就已经不重要了。

　　沈光誉能在两份亲子鉴定报告后猛地醒悟，走出怀疑的怪圈，已经比一般人强很多了。

　　虽然最后悲剧还是发生了。

　　付炬扫了一眼手里的笔录本，大步向前的同时招呼了新人一声。

　　“走，咱笔录做完了，去找顾问。”

　　“看一看，到底谁才是杀害辛女士的凶手！”

　　……

　　解剖室内。

　　教授百无聊赖，拖长尾音怂恿：【一个尸体有什么好玩的，去和嫌疑人说说话呗~】

　　注视着躺在台上的辛曼吟，医生手边的检测有条不紊：“比你好玩。”

　　教授翻白眼：【切！噫，好恶心，你难道没发现，你做菜时的手法越来越像切尸体了吗？！】

　　“没发现。”医生眼神专注地观察着各种指标的数据。

　　这时，陈迹像老师一样询问：【之前初步判定死亡时间在8-12点，现在能确定准确死亡时间吗？】

　　医生的手一顿：“嗯，能确定是在八点……左右。”

　　他知道陈迹喜欢精准，被迫加上了后面两个字。

　　因为他并没有百分百把握。

　　除了凶手本人，没有人能把死亡时间精确到分钟。

　　陈迹追问：【‘左右’是多少分钟？七点五十至八点十分，还是七点半至八点半，亦或是你的‘左右’是上下6小时的？】

　　教授明显是在那边忍笑：【噗！】

　　医生口罩下的嘴唇抿了一下。
　　他再次深刻明白了导师这个代号的准确性。
　　差点被问的汗流浃背。

　　医生抚摸了一下尸体：“死亡原因是典型的机械性窒息死亡，典型的会更好推断，从尸体现象上来看，尸冷尸斑尸僵都有，且尸僵没有完全缓解，卫生间的温度正常，也没有人为破坏的情况发生，死亡时间肯定不超过24小时。”

　　杀过人的都知道，人死后，尸体会逐渐变得僵硬。

　　一般这种现象，会在死后1-3小时出现，6-8小时发展到全身，24-48小时后开始缓解，3-7天完成缓解。

　　非常有规律。

　　所以，法医经常能根据尸僵的情况倒推死亡时间、死亡时的状态、死亡的原因等重要信息。

　　“生理现象也是如此，胃排空也表示了，死者当晚没吃晚饭，时间可以再往前推移一点。”

　　医生扫了眼仪器屏幕：“稍微等一下超生反应的结果吧。”

　　陈迹却不希望他因此偷懒：【你的水平比机器强多了，不用等仪器出结果，现在就给我一个时间。】

　　“七点五十至八点十分。”医生挺直脊背，“估一个八点零五。”

　　教授在旁边拱火：【哟~医生，你行不行啊，要不，你还是改行当厨子吧？】

　　陈迹没有再追问，反而提醒了医生一句：【有人来了。直接在心里说话就行，别被人当成精神病了。】

　　医生：“…………”
　　教授：“…………”

　　他们难道不就是精神病吗？

　　只有陈迹坚持，他们不是精神病。

　　医生当然早就听到脚步声了，他淡定地走过去开门，戴局长几人刚好也汇聚在了门口附近。

　　“程序那边已经在走了，材料什么的也都整理好了，去哪里讨论一下？”

　　戴局长走上前，向医生展示了一下他和付炬手里的文件。

　　“去隔壁。”

　　说完，医生折返回去，脱掉他的外罩和手套。

　　周院长主动提出接受重要任务：“你们去开会吧，我替你们安抚家属，有我给你们做后勤保障，绝对没问题。”

　　十分清楚他性格的戴局长瞟了周院长一眼。

　　“我看你就是想借机和他们套近乎。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他们现在的嫌疑都不小，悠着点。”

　　“哪有那么巧？我刚看了，卫生间外的监控里根本没有拍到过他们的身影，你们当警察的啊，就是容易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见到谁都要怀疑一下。”

　　周院长可不怕他。

　　“还有，我比你大，对兄长尊敬点。”

　　戴局长暗地里瞪他：“……就大一天而已！这点小事你还准备提多久？”

　　周院长不管。

　　大一天也是大。

　　他准备提一辈子，死了也要刻在墓碑上。

　　“好了。”

　　整理好衣着的医生走了过来，两人也不争谁大谁小了。

　　默契地分开，往两个方向走去。

　　周院长去接待沈光誉三人，戴局长等人则是直接在隔壁开起了临时讨论会。

　　“这个案子比较简单，小崔正好可以学一下怎么做会议记录。”

　　戴局长平和地看了崔社君一眼。

　　“是！”崔社君立即郑重其事地拿出本子，准备事无巨细地记录。

　　“开始吧。”戴局长示意。

　　付炬立即把所有收集到的资料都推到医生面前。

　　“顾问，这是涉及到的实验室鉴定报告，这是刚才那三位家属的询问笔录，这边的都是同事们通过各种渠道搜集到的对照材料。”

　　“辛苦了。”

　　医生充当着工具人，一页页翻阅，给陈迹翻资料。

　　翻到最后一页，医生：【没了。需要再继续调查，还是扩大嫌疑范围？】

　　陈迹点头：【可以了。】

　　其实，陈迹在看到笔录之中某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谁下此毒手了。

　　但他还是等所有资料都翻完，再次确认了一遍思路，才表示：【我知道凶手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