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边，等你到百年》司徒流筝

75、各取所得（5）

　　对于李书瑶的要求，影九自然是不敢懈怠的，哪怕对于他来说握着笔杆子比握着刀剑更让他无所适从，但他依旧会竭尽所能去克服一切，哪怕书中的字句晦涩难懂，但他依旧会苦心钻研。在数不清的夜晚中，他会在李书瑶睡着的时候在点上一盏小灯，看上几页，或者默背文字。亦有时，他会在她看不见的房梁上、屋顶上、树梢上，一边守着她，一边看着手中的书。
　　至此，他依旧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他习字看书，要让他明白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作用。
　　他只想守着她，护着她，看她开心平安便好。
　　可既然她要他做的，他便时时刻刻不敢松懈，时时刻刻都会记在心中。
　　所以在面对李书瑶满意的神情时，影九便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应当如此的。
　　瞧着影九在自己不注意的时日里也是这般努力，李书瑶便放下了心思，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认真地为影九讲习了《吕氏春秋》和《春秋左传》中的内容，而且考虑到影九授业不过一年时间，她讲习的也较为通俗。影九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倒是经过李书瑶这么一说，透彻了许多。
　　其间萧烨磊和陆从雪曾前来芷荷院拜访过她，萧烨磊为的无不是齐楚盟约的事情，而陆从雪也有想要和齐国私下签订盟约。只不过李书瑶以回国请示的由头暂时回绝了，毕竟她并不想让齐赵交好。赵皇已经安排了自己的儿子成为了齐国的大将，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她自然不会像前世那样傻头傻脑地为他人做嫁衣。所以目前能和赵国保持距离，就尽量保持距离，等到日后战端一起只怕两国兵戎相见还让齐国有所病诟。
　　这几日除了应对赵国和楚国的事情，旁的倒也没什么事了。幻灵自从那一次与她交谈了之后，李书瑶便再没见过他。至于燕国大皇子倒也没有来拜访过他，不过据派出去的影卫回报，应孤岚倒是和陆从雪走得很近，很有可能赵国和燕国私下已经谈好了什么条约。不过这个李书瑶并不怎么担心，再怎么样应孤岚都不是幻灵的对手。上辈子不是，这辈子也不会是的。她既然选择和幻灵合作，自然也不会对应孤岚抛出善意。所以在应孤岚准备回国的时候，李书瑶只是象征性的出来送送他。
　　在回芷荷院的途中，幻灵走在她身边，说：“陛下已经同意九殿下上次所提的事情了。”
　　李书瑶顿下步子，转身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幻灵：“不曾想魏国陛下居然如此就下了决断。”
　　幻灵说道：“虽说当初魏国曾压境齐国，不过是情势如此。而今有修好之机，陛下自当有所决断。”
　　李书瑶心中佩服魏皇的果决，转回身继续往前走，说：“当初之事也只是因大殿下夺权一事，魏皇苦衷书瑶自会一五一十告知父皇。这些日子我瞧陆从雪与应孤岚走的极近，只怕两国有所商定，国师可有何想法？”
　　“燕国内斗严重，就算有赵国帮衬也终究无用。”幻灵看了一眼李书瑶说，“而且幻灵也相信殿下不会坐视不理，赵国做大，只怕不是殿下想见的。魏国不保，燕国做大，对齐国也无好处。”
　　李书瑶笑了笑，说：“齐魏即为同盟，齐国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了。”
　　幻灵停下脚步，凝视着她：“虽然冒昧，但幻灵想知道殿下有何计划？”
　　李书瑶看着他：“赵国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但却不能告知国师了。国师只需对付燕国即可，旁的只有人操心。”
　　幻灵见李书瑶不愿意告诉自己，也不好多问。此时两人已经站在岔路口，一条路是通往李书瑶的芷荷院，另一条路是通往幻灵的居所。
　　“如此，幻灵便先回去了。”幻灵说道。
　　李书瑶点了点头，继而又说：“明日我也便要启程离开了，望改日还有机会与国师相见。”
　　“幻灵也同样盼望。”幻灵说。
　　说罢，两人便朝着各自的庭院走去。
　　半路上，李书瑶遇见了在芷荷院外面等候自己的慧妍姑娘。当她一看见人时，她就知道，之前她所希望的只怕会成功了。
　　“慧妍见过九殿下。”慧妍垂首，俯身。
　　李书瑶伸手扶起她：“难得慧妍姑娘来找我，想来是为了之前的事。”
　　慧妍瞧着李书瑶身后的还跟着十几名仆从，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李书瑶见此，心中明了，说：“既如此，便请姑娘一同去芷荷院坐坐吧。”
　　“谢殿下。”慧妍说。
　　李书瑶走在前面，慧妍落后一步跟在后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芷荷院。一回到地儿，李书瑶便遣散了左右，同时让妙春和妙柏在外头守着，关上了门与慧妍开始密谈。
　　“坐吧。”李书瑶坐在了桌边，替慧妍倒了杯茶。
　　慧妍坐下，伸手接过李书瑶的茶水：“谢过殿下。”
　　“今日姑娘来找我，日后咱们便是朋友了，无需如此客气。”李书瑶笑着说。
　　慧妍将茶杯放在跟前，并没有心思喝茶，只将茶水搁在面前，抬头看着李书瑶说：“那日里殿下说愿解慧妍身边困境，慧妍心中不胜感激之情。但只怕，殿下还不清楚慧妍所陷囹圄并非普通。”
　　“姑娘说的可是赵皇的事？”李书瑶问。
　　慧妍沉默着摇了摇头。
　　李书瑶微微皱起了眉，沉声说：“姑娘且说来听听。”
　　“此事虽与赵皇无关，但却因他而起。”慧妍敛下双眸，看着面前的茶盏，“当日陛下来醉梦楼看上了我，想让我入宫为妃。慧妍虽出身低贱，也没有读过四书五经，却也知宫中之日难捱。尤其像慧妍这种身份低贱之人，又无家族亲戚可以依仗，若是有朝一日帝王恩尽，只怕也没有了活路。而且慧妍虽然低贱，但却也不羡慕什么富贵荣华。若真可以，慧妍也只想远离红尘，清净一生。只奈何陛下因此而将我束之于醉梦楼，使我终生不得离开。我原想着，若是如此，也便罢了，可不曾想六殿下多次前来拜访，且因此而惹恼了陛下。”说到这里，慧妍的语调急促了起来，也没了之前的平静，“六殿下差点因为此事而遭陛下厌弃，而六殿下很有可能会继承皇位，所以此事之后慧妍身边便刺杀不断。从前慧妍救下了殿下的影卫，也曾被他搭救两次。若非如此，只怕慧妍早已命丧黄泉。此次慧妍前来斗浮城，也是因连城主愿意庇佑我数月，但这终究非长久之计。赵皇命我终生不得离开醉梦楼，连城主能帮我讨来着一个月，已是格外开恩了。且连城主终究只是一城之主，不可能为了我而与赵皇为敌。”霍然间，慧妍抬起头看向李书瑶，冷静地说，“但是殿下乃齐国之女，若是殿下肯出手相助，慧妍便是肝脑涂地也愿为殿下所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