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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妙药闭息三余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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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汉洲坐在龙椅上,看着空荡荡的大堂,忽然觉得有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空,却紧紧撰住他的心,让他觉得呼吸不上来。
“陛下,福先生在外面候着了。”刘总管轻声说道。
“关上议事殿的门,有些事朕想单独和先生聊聊。”
刘总管忙点头,退下了。
“小人参见陛下。”福雪康的脸上,有一丝得意的笑容,隐晦且不容易察觉。哦,他的老鼠终归还是按耐不住,要出洞了。
“你知道朕叫你来所为何事。”
“小人不知。”
柳汉洲一愣,却拿他没任何办法。“朕已经有些怀疑了,可是没有确切的办法,不知古人的滴血认亲一法可不可行?如果可行,还请先生来做吧。”
福雪康望着龙椅上有些颓然的柳汉洲,摇了摇头,“那些滴血认亲的做法,或许只有一部分可行吧,假如孩子确实与陛下有一定的亲缘关系,那样的做法也验不出什么。”
柳汉洲的心狠狠一缩,福雪康的一字一句像刀子一般戳中了他的心脏。他的手有些颤抖,他将力气集中在小臂,把自己的身子往上挪了一些。
“那依你说,朕究竟该如何?朕可以原谅,但是朕不能容许有人妄图改变朕的决议,把朕当傻子一般糊弄。无论是谁——”柳汉洲说这几个字时,近乎是咬牙切齿的,“无论是谁,都不可以。”
福雪康点头,“陛下今日叫小人来,小人受宠若惊。小人无意卷入这件事,知道得越多,便越是危险,可是今日所有的事,都是因小人所起,小人理应帮陛下到底。”
“这么说,你算准朕会找你?”柳汉洲眯起眼。
福雪康摇头,“小人甚至没有想过怎样禀报给陛下,一切都那么突然。”
柳汉洲干笑了两声,“那你有什么计策?”
“孩子的亲生父亲,以小人想来,也定是位高权重,绝不是普通人。”
柳汉洲轻哼了一声,这谁也知道,普通人又怎么可能出入后宫不引起怀疑呢?
“所以陛下,更不能打草惊蛇。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福雪康深吸一口气。
“说下去。”
“小人这里有一副药可以帮到陛下。”福雪康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瓶,放到了柳汉洲身前。
“这是什么?”
“一种失传已久的奇药。它无色无味,能让服下的人没有脉搏气息,没有知觉三天,就像死了一般。世人称它‘假死药’。”
柳汉洲皱眉,“没有脉搏和气息,和真的死了一样么?”
“嗯,看上去就像真的死了一般。”
柳汉洲陷入了沉思。
“你的意思是让朕······”
“是,想要知道到底是谁,陛下确实要以身犯险。小人想,陛下应该已经隐隐猜到是谁了,只是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
“太聪明的人,可能都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柳汉洲阴冷地说。
福雪康笑起来,“再次进宫时,小人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愿大豫长治久安,百姓生活和睦。再者说,陛下真的不想看看,陛下百年之后,会有什么变化么?”
福雪康的话像一剂毒药那般吞噬着柳汉洲的心。
“朕怎么能确定它的安全?”
福雪康笑起来,“陛下,如果小人有什么不轨之心,早在七年前便承认普通之法是无法医治陛下的便好,何须费如此大的功夫?如果小人真有不轨之心,给陛下调理身体的时候,大可下手,又何须费这么大的功夫?”
“说实话,朕越来越觉得,从前是轻视先生了。”柳汉洲眯着眼,也带着一丝笑意。
“不敢,小人只是一介平民,秉承师志,悬壶济世罢了。政治风云的事,小人一点也不想参与,更没有兴趣。”
柳汉洲拿过那黑色的小瓶子,陷入了沉思。
“陛下在使用这瓶药时,一定要有人在身边照拂。陛下气息虽无,可以不进食,水分却要保持一些,要有信任的人能为陛下及时补充一些水,包括身体本能的排泄,都可能会有。”福雪康笑得有些神秘。
柳汉洲皱起眉,他堂堂的大豫国君,却要有这般耻辱的感觉么?可是一想起自己心爱女人的背叛,他忽然觉得,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太子殿下也必须知道这件事,自陛下服药后,太子殿下也要装作病情反复,十分虚弱。这样,有所图谋的人,才会真的相信。”
“你说你对政事并不感兴趣,福先生,朕越来越觉得,假如你要是感兴趣,以你的思虑,当不属于朕吧。”
“陛下过奖了。”
柳汉洲叹口气,“朕答应你,事成之后,朕不会杀你。但是你知道得太多,朕真的不想再见到你。朕要你保证,从此以后不踏入临运半步,你能做到么?”
福雪康苦笑一番,“能得陛下宽恕,已是小人最大的幸运。临运城内波谲云诡,风云变化,小人只愿做天地间的一叶扁舟,感悟自然的真理,陛下如果真能这样对小人,也算是一种成全。”
“好,朕信你。你回去吧,朕会亲自和伴溪交代。”
伴溪皱着眉,在听潘星霓念一段佛经。
“慢些读,我还来不及悟。”
潘星霓放下佛经,盯着她,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
“此行一别,也不知道几时还能再见。所以读得有些快了,恨不得把千本万本都念给你听,生怕以后很长时间念不了,是我不对。”
潘星霓的态度可是难得这么软的,伴溪听了很是受用,便笑起来,“那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去啊。”
潘星霓一惊,“你去做什么?你怎么能去?”
“你不觉得,未来的国君亲自去,心更诚?”
“你是不是疯了?”潘星霓压低声音。
“你看,我的身体似乎一天比一天好了。所以到时候请命陪你去,又有什么问题呢?”伴溪嘻嘻一笑。
潘星霓摇头,“朝中不能没有你。”
“但我不能没有你。”
此话一出,伴溪和潘星霓同时愣住。她们互相看着彼此,久久说不出话。
“陛下驾到——”外面传来小耗子的声音。
潘星霓和伴溪在心里都松了口气,陛下此时来得真是太及时了。不然还不知道刚才该有多尴尬呢,伴溪的脸彻底红了,她没发觉,其实潘星霓也好不自在。
“嗯······陛下来了,应该是来看你的,那我······”
“嗯,那你······”
“我先回去了。”“你先回去吧。”两个人近乎是同时说出,又匆匆看彼此一眼,潘星霓收拾好佛经,起身往外走了。
“伴溪感觉好些了么?”柳汉洲笑着问。
“托父皇的福,儿臣好多了。”
“是你自己争气。”柳汉洲看到伴溪的样子比以前好,确实感到欣慰。
“可是父皇怎么看上去憔悴了一些?是最近没休息好么?还在为伴溪操心?伴溪已经快好了。”
“为人父母者,时刻都在为孩子操心。朕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伴溪忽然被柳汉洲严肃起来的样子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父皇······”她小心翼翼试探着。
柳汉洲微微一笑,示意她,让她把话说完。
他坐了下来,要刘总管关好门。
伴溪的眉头越来越紧,到最后已经嘴唇都有些苍白。
“这不可能······皇后······皇后她······”
柳汉洲叹息了一声,苦笑了一下,“福先生不会骗朕。”
伴溪只觉身上似有昆虫叮咬,坐立难安。“父皇真的要这样试么?倘若不是······”
“倘若不是,朕也求个心安。你是朕一手培养长大的,如果不是你自己说受不了肩上这沉重的担子,朕怎么会有易储的念头?朕答应你,如果是真的,朕可以饶过皇后,但幕后究竟是谁,朕一定要查个清楚明白。这件事事关皇家尊严,伴溪,即便是不觉居士,你也不能透露半分。”
“父皇可都想好了?”
“嗯,朕已经决定了。”
伴溪叹息一声,她只但愿皇后千万不要有什么动作,甚至任何人都不要有什么动作,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在她心头。
“儿臣会配合父皇。不过这么一来,皇宫里的安全······”
“你不必担心,朕会吩咐亲近的人守卫皇宫安全,你也要多加小心。”
伴溪点点头。
“这个节骨眼上,邓晟他们估计也该到了。”
“薇姐姐也要回来?”
“朕原本准备让邓晟先把兵权给下一个将军,这么看来,一时半会还是会在他手里了,朕想,万一临运有什么异动,万一计划有任何不成功的地方,你都还有个退路。再者说,若是父皇真的这么走了,你也该独自面对了。”
伴溪立马急了,“父皇,说好的只是演戏,不可能成真。伴溪还要很多年才能长大。”
柳汉洲笑起来,轻轻揽住伴溪的肩膀。“好,朕会争取多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