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gs》叶弥斯

108、微弱坚强

　　“小斯，黎峰出事了……”和秦洋视频说让他着手准备来日本的事情，他却告诉我这个震惊的消息，“出事？什么事？黎大哥怎么了？”上次在沙漠分开之后我只收到过他发来的照片邮件，就再也没有联系。“他在云贵山区遇到地震和山体滑坡失联了，救援人员找到他的背包，而且上面有血迹……他们看手机里最后一个播出号码是我的所以就先联系了我。”秦洋满脸担忧的说，“多久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想起他跟我说的那句“当你知道了自己真正要什么，并且准备好心境能承担一切后果的时候就会无所畏惧。”心里就冷冰冰一片。
　　“三天了，黎峰只有一个年迈的母亲在家，所以我暂时让搜救人员先不要联络她，明天打算直接去看看老人家的情况再定，所以去日本的事恐怕要耽搁几天了。”看秦洋忧心忡忡的样子，估计情况很糟，“我记得黎大哥说过他的母亲脾气有些古怪，你说话要多留神，别刺激到老人家。有任何事随时联系我，随时，知道么？”我现在整颗心揪成一团，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虽然以前黎峰带队也遇到过意外，但是这种状况还是第一次发生，而且地震加山体滑坡，也不知道他能否逃过这一劫，我双手交握放在额前祈祷，心乱如麻。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又没有父亲的庇护，所有上学时经常被同学嘲笑欺负，为此秦洋还没少和他们打架，所以我朋友很少，如今的开朗都是踏入社会工作之后磨炼出来的，也算是生活所迫。而黎峰则因为性格乖戾，看似交友广达，实则真心相交的人和我差不了多少，所以抱着一样对自由的心态，我们俩更多的应该算是惺惺相惜吧！而他之所以能自在的浪迹天涯其实和他的母亲有直接关系。
　　记得黎峰说过，他的妈妈是钢琴老师，生他很晚，三十五岁的高龄产妇，而他从来绝口不提父亲，似乎从小身边就只有妈妈的严格教育，一两岁的孩子就三四个小时的坐在钢琴边练习。但是玩的时候却从不限制他的一切，上树下河，骑车跳舞……怎么都可以，相比母子这个定位，似乎他们之间更像是一种教科书式的案例，没有太多的情感描述，只有事件的发生发展，而且是很成功的发展，黎峰除了性子里的桀骜不驯比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外，各种能力和心智上都比普通人高了不止一点点。我曾看过他随身携带的一张照片，是他母亲年轻的时候，不止绝美，而且眼神犀利，气质卓然，不愧是钢琴老师。黎峰说他能随心所欲的游走，都是因为母亲的一直支持，从来不过多的依赖他，即便没有他的照顾老人家也依然能生活的很好。虽然听起来亲情似乎有些寡淡，但又有谁能说这不是母爱的另一种表现呢！
　　“斯斯在看什么？”柚子从浴室出来看到我对着电脑屏幕一脸担忧，“柚子经历过地震，三天是搜救的最佳时机是么？那之后呢？之后的生还机会还有多少？”他听我问这个表情一变“怎么了？哪里地震了？”我把黎峰的事告诉他，却看他咬着手指沉默不语。“黎大哥还有活着的可能么？”我颤抖着声音问他，“抱歉斯斯，这个我也没办法估计，不过单纯看地震等级的破坏力并不大，可是山体滑坡如果被埋……”他不再说下去，因为看到我眼角那颗不受控制掉落的眼泪，“难道上次一别就是永别了么？”我感到呼吸有些困难，“怎么会这样……”柚子把我抱在怀里安抚到“斯斯别把事情都往坏的方面想，能发现他的背包但没找到人，说不定他躲过了，失联只是环境恶劣所以没法联系搜救人员呢！先别着急下结论。”我认真的点头，把每条新闻又重新看了一遍。
　　忐忑不安了整夜，天刚蒙蒙亮我就在阳台上联系秦洋问他有没有消息，但黎峰依旧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音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不安，导致今天接受秋穗医生的治疗都有些心不在焉。浑浑噩噩的到了傍晚，听着视频新闻做菜，结果走神被刀刃伤到了手指，还好伤口不深，柚子也没在旁边，赶紧冲掉血迹包扎好伤口。结果吃饭的时候被柚子发现，不过难得他这次没有说什么，只是吃完饭默默的帮我洗好碗，不让我的手碰水。我感动又欣慰，虽然平时柚子总会孩子气的吃醋，但是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却理解更多。
　　入夜我靠在他怀中发呆，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恐怖片，里面那对亡灵母子就是遇到了大雨和泥石流身故，我甚至能想起女主臆想中那个泥浆铺满头脸的画面，不禁颤抖的抓着他的手，恐惧的把脸埋进他的胸前。“嗯？”他放下手里的书看向我，“怎么了？”感觉到他的手抚在我的后脑上暖融融的安全感。“我怕黎大哥再也回不来了……”深呼吸想驱散悲观的想法，可是现实却告诉我，除非发生奇迹否则上次真的就是生离死别了，“真的没法相信一个好好的人就这么再也见不到了。”我吸着鼻子尽力控制着情绪不要决堤。
　　“……斯斯，生老病死天灾人祸都是人生常态，你要让自己足够坚强得去面对，意外都是突然降临的……”他的话说的很艰难，让我还没明白就先心疼了起来，“那时候我穿着冰鞋往外跑脑海里只有求生的欲望，人类的这种反应是写在大脑里的，所以一旦遇到了危及生命的事情，保护自己是高于一切的，而之后的痛苦情绪要在确认安全之后才会涌现出来的，所以没到最后确认的时候不要先放弃，好么？”听他说起自己的经历，心里酸涩难当，那件事我永远也不可能帮他分担，每次看到关于地震的采访我都心疼他眼中那时的光芒，“嗯……柚子那个时候很怕对么？记得你说过星光给了你勇气和希望……”握紧他的手想分享温暖给那时生存艰难的他。
　　“是啊~每日习惯的灯光全部熄灭，只有星辰还亮着，像萤火虫般微弱却坚强。那时候我就想说不定哪一双就是你的眼睛，想起之前你看我摔倒擦伤时哭的那么伤心，我就跟自己说绝对不要让你再次因我难过，所以每次看星星都能让我心境平和……”他的声音里有很深的悲伤。“那时候哭的原因其实自己也不明白，第一次注意你的时候是在那块空地上，你在练跳跃，身后的萤火虫好像也跟着飞舞，我以为见到了小天使，美好的不得了。而我那时对自己很厌弃，觉得自己太糟糕才会被父母讨厌，所以看到天使一样的你受伤流血，就莫名的哭起来，心里的感觉很复杂，可能那时还小，自己也并不理解吧！”我把这两天串联起来的碎片整理出来说给他听，希望能让年幼的斯斯轻抚他心上的伤口。
　　“其实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以为你故意装酷，但是发现你跟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板着脸不说话，就以为你可能是不会说话……直到后来在溪边看你一个人追着萤火虫跑，又在那里跳舞，我才知道你不止会说话还会唱歌，而且笑起来的眼睛里有丝毫不逊色于萤火虫的光芒，然后我就开始想尽办法逗你跟我说话，所以你才能看到我在那练跳跃，其实都是为了跟你玩。”说起这一段柚子的语调和当年的顽皮劲儿如出一辙，“我记得你那时带我去捉萤火虫，拿独角仙和蝉蜕吓我……还好我从小就不怕那些虫……”想起儿时的趣事我心里也是甜甜暖暖的轻快感。“是吖~我也沮丧了好久呢~都吓不到你。不过现在我可知道你怕什么了……”看他邪魅的眼神，我感觉事不简单，不禁喉咙里有些发干，“咳~那个……我想喝水……”
　　“好~”他应声俯下身，十指交缠的吻住我的唇……良久才抬起脸，“还要么？”被他这样问，我尴尬的只剩摇头，“那乖乖闭上眼睛休息，不许再胡思乱想了。”我眨眨眼算是回答，为了不让我在黎峰的事情上越想越悲观，还真是难为他了，从眯着的眼缝里看到他一口气喝掉一杯水，更确认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