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酒祭》妖狐依姬

2、酒祭（下）

　　南方海边——

　　海面上是一群海鸟在盘旋飞舞，层层海浪击打在岸边巨大的礁石上，溅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这一片片冰凉的“花瓣”，溅到了女人白皙的小腿上，女人不以为意，轻轻地哼唱着一首曲子。

　　“你哼的这是什么歌？”

　　“是我小时候，姑姑教我的。”
　　也是曾经在大江山的时候，经常哼给你听的曲子。

　　“怎么了吗？”

　　“没，就是觉得……挺好听的。”
　　不止好听，其实还有些耳熟，耳熟到她哼的曲调，他几乎都本能地能够跟上。

　　“你还不回去吗？”都已经在海边待了好几天了，这些天酒吞童子一直就在她不远处陪着祭，她看海看天看沙滩，而他就是喝酒听歌还有看她。

　　在祭的心中没有感触是不可能的，她甚至有暗暗想过，或许……这是藏在他灵魂深处的情感促使着现在已经不记得一切的酒吞在行动吧。

　　这几天的相处，就当是她对酒吞童子最后的告别吧，此次回去后，他将再次回到那个他现在深爱着的女人身边，去守护她，宠爱她，与她执手天荒地老。

　　而自己呢，祭看了看远方海天交际的那条线，这里风景如此优美，也许将她的余生都托付在这里度过，也未尝不可，一个人清清静静的，抱着对酒吞童子的回忆度过余生，也挺好。

　　至少在她的心里，他永远都在。

　　至少她知道……现在和以后的酒吞童子，会是幸福的，那就足够了。

　　“不着急，反正本大爷也没什么事。”酒吞童子径直走到祭的身边，盘腿坐了下来。

　　“你不用回去照顾……红叶小姐吗？”

　　“呃。”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听到从祭的嘴里提到了红叶的名字，酒吞童子就莫名觉得很尴尬，也不知道在尴尬什么，这真是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是……心虚？

　　“枫叶林多的是照顾她的人，不差我一个。”再说了，红叶这辈子估计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了吧。

　　只见祭摇了摇头，“女人在受伤或者生病的时候，就是有再多人照顾，可是……她心中最希望的其实只有一个人而已。”

　　这句话直戳酒吞童子心脏，是啊，红叶最喜欢的不就是安倍晴明吗？他总不能去京都把安倍晴明绑架过来照顾红叶吧？

　　唉？等等……为什么在面对红叶和安倍晴明的问题上，他倒是大度的一点儿醋意都没有啊？

　　“哎——烦死了！本大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都管不着！这些麻烦问题不想了，头疼。”

　　见酒吞童子不愿意继续讨论，祭也收了话题，又目不转睛地看着远方，这一下子冷场下来后，酒吞童子有忍不住寻找话题了，他感觉自己自从问出那句“你是不是爱过我”的话之后，整个人都怪怪的，总是情不自禁想要跟祭多说说话。

　　“哎，话说回来，你跟茨木童子那家伙关系很好啊？”

　　“嗯？怎么这么问？”

　　“茨木童子那家伙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这世间居然有他这种厌恶女人的男人存在，整天嘴里就念叨着‘女人是祸水’什么的，自己禁欲就算了，还非要拉着本大爷一起，脑子有病吧，所以我是真的很难想象，他居然……对你似乎还挺好的。”

　　听着酒吞童子对茨木童子的抱怨，祭心里有些发笑，想当年他们三个人一起打架喝酒的那段时光，明明话最多，也最喜欢赖着茨木童子一起喝酒聊天的人，是酒吞童子你自己啊。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个时候，每天嫌弃酒吞童子很烦的，话太多的茨木童子，现如今这两个人角色互换了，可是她呢？

　　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现在却直接将她踢出局，让另外一个女人来取代她的位置，很不甘心对不对？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酒吞童子能够幸福，就好了啊。

　　“他只不过是关心你罢了。”

　　“他的关心太烦人了。”

　　祭笑了笑，不予置评，酒吞童子又说道，“你怎么都不说说你的曾经？茨木童子看上去跟你似乎是老相识，我对你……好像也感觉挺熟悉的，我们以前应该也是熟人吧？”

　　“嗯，是熟人，茨木童子有没有告诉过你，你们曾经一起在大江山经常约架，打完架之后又一起喝酒谈天的事情？”

　　“岂止说过，那家伙一天到晚都在嘀咕这些事情，本大爷都听烦了。”

　　“很多年前，其实不止你们俩，我也在场，我也是那个跟你们一起打架后喝酒聊天的人。”

　　酒吞童子震惊了，他是想过，祭应该是他失忆前的老相识，但是却没有想到羁绊还有这么深，这不由得让他更加确认了……兴许自己曾经真的爱过她。

　　“不过那个时候我是男装，你不知道我是女孩子。”

　　“你这么皮的吗？”

　　“对啊，我小时候一直很皮，姑姑经常揍我，然后那一次我离家出走了，就恰好碰到了你们打架现场。”

　　祭跟酒吞童子讲述着她小时候的经历，一直到遇到他和茨木童子，然后他们是如何相识的，一直讲到了准备喝结义酒的地方，她就停下来了。

　　酒吞童子也意识到了这个点，“你是女孩子，应该没有跟我们结拜为兄弟吧？”

　　“当然没有啊，所以我退出了，那个时候你还失落了好一阵子呢，不过你是鬼王嘛，心胸很广阔的，哪怕我没有喝下那碗结义酒，你也依然当我是挚友。”

　　“然后呢？”

　　“然后，我出事了，被人类的阴阳师抓走了，是你独自一人前来救我的。”

　　“那是自然的！朋友出事了，本大爷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啊！那，再然后呢？”

　　“再然后……你就发现我其实是一个女孩子了。”

　　“再然后呢？”酒吞童子越听越觉得熟悉，但是他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只是觉得这个故事很熟悉而已。

　　“再然后就没有啦，你发现我是女孩子，我也不便继续留在大江山，而且姑姑又来找我了，我就回深山修炼去了。”

　　“去了那么多年吗？”
　　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虽然他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有一种直觉告诉酒吞童子，祭说的这个故事里面，少了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看样子他有必要这次回去之后，盘问一下茨木童子那家伙了。

　　“你还准备在这里待多久？”酒吞童子突然问道。

　　“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几年，也许……一辈子也说不定。”

　　“一辈子！？这破地方有什么可看的，天天看海你也不腻啊？”

　　祭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酒吞童子，酒吞童子顿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来海边看海是祭和她那个似乎很重要的人的约定，说这里是破地方，确实不太好。

　　“咳咳那个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你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完成和你朋友的约定，既然约定已经完成了，不如就回去了吧，反正你要是喜欢想看，随时来就行了，没必要把你一辈子都搭这儿啊。”

　　“那个人，是我一直深爱着的男人，哪怕用我的生命去换他的生命都愿意的男人，既然他不在了，我在哪儿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他说过，等我从山里修炼归来，就会娶我，并且会带我来南方海边度蜜月，可是他不在了……”

　　“他是谁？”

　　酒吞童子在听到祭提到“我深爱的男人”的时候，心里有一股火气直直地往上冲，这是一种想杀人的冲动，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如果这个男人没死，他一定要杀了这个男人，他都被自己这个冲动的想法给吓到了。

　　于是，他脱口而出这个问题，可是却只得到了祭回头盯着他，淡淡的一个微笑而已。

　　酒吞童子没有强求祭跟着他回大江山，他有什么立场去强求她呢？曾经的朋友？似乎也比不上她心目中那个深爱着的男人的地位重要吧。

　　酒吞童子也不是一个喜欢用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的人，可以说，他相当不能受委屈，他在祭这里就觉得自己受了很大很大的委屈，一时不开心就气鼓鼓地一个人回了大江山。

　　回到大江山之后，酒吞童子十分难得地主动找到了茨木童子，他虽然失忆了，但是并不是变傻了，他隐约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祭一定隐瞒了什么真相，而这个真相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

　　茨木童子从来都没想过隐瞒酒吞童子，他不是有意不告诉酒吞童子关于祭的事情，只是他觉得，这种事情还是由她自己来说明比较好，所以他也一直在等待祭出山，亲自来告诉酒吞童子，他们的过去。

　　却没想到，茨木童子这一路“寻找”酒吞童子四处游荡的身影，这一找就是很长时间，而且在他不知不觉之间，酒吞童子居然爱上了别的女人，这……让他还怎么说出口，本来酒吞童子就觉得他很烦，要是他突然告诉酒吞童子，他不能爱鬼女红叶，是因为他早就爱上了另外的一个女人，你绝对不可以辜负她，估计酒吞童子肯定要以为是自己为了劝他不要和鬼女红叶在一起而编造的谎言吧。

　　而让他更没有想到的却是，好不容易等到了祭修炼归来，谁知道……她居然在知道酒吞童子失忆了，并且爱上了别的女人之后，居然打算放手！！！？

　　可去你的放手啊！他现在可是憋着一肚子“秘密”就如同一团火随时会喷出来。

　　所以当酒吞童子主动找到自己，询问有关祭的过去的时候，茨木童子一丝不漏的全部都给抖了出来，包括他们是怎么相识的，到后面又是如何相爱，全程怎么秀恩爱虐“狗”的都通通告诉了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沉默地将整个故事都听完之后，只觉得胸腔中有一股不明的熊熊火焰在燃烧着，叫嚣着让他现在此刻马上去找到祭，仿佛要是迟一秒钟，她都会从此消失不见似的。

　　祭那家伙，果然是骗了自己呢！

　　——

　　当祭望着一脸焦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的胸膛起伏的频率表示了他刚刚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的。

　　“你……不是回大江山了吗？怎么又来了？”

　　酒吞童子从来不是一个能够藏住心里话的人，他向来都是有话直说，就像是当时他直接开口询问“我是不是曾经爱过你”一样。

　　所以这一次，他也是直接走上前去，说道：“茨木童子都把一切告诉我了，我爱过你，为什么你不说？”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看着男人一如从前认真的眼神，他的眼睛里面映着她的模样，仿佛一切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酒吞童子还没有忘记一切的时候。

　　祭缓缓站起身来，“你也说了，是‘爱过’，那你现在……还爱我吗？”

　　一个问题瞬间堵住了酒吞童子，现在还爱吗？

　　他失忆之后整个人都像是一张白纸，全靠茨木童子跟他说，他们的过去，他是大江山鬼王，才让他零零星星想起了一些事情，但是却没有人告诉过他，祭的存在，而他也非常该死的没有想起祭。

　　所以，在后来他遇到了鬼女红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就是觉得红叶很迷人，让他很有好感，所以一直苦苦追求，却始终得不到，越得不到就越让他心心念念。

　　可是当祭出现之后，他好像发现……这一切都变了，他每次想要去枫叶林找红叶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想到祭的脸，他知道自己要去找红叶了，可是心里却不像是之前那么坦然，总有些心虚。

　　尤其是现在，他已经得知了全部的真相，哪怕是他依旧还没有想起来全部的回忆，但是他想他还是很清楚一点，那就是……

　　是的，他还爱着祭，如果他真的对祭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他不会这么心痛，他确实因为失忆在感情的道路上迷路过，他在跑过来的这一路上也思考过，自己现在对祭，到底是还爱着，还是仅仅只是……责任感驱使？

　　这个问题，在路上他并没有得出结论，但是在见到了祭的这一刻，听到她亲口提出来的这个问题，他就明白了，这个答案。

　　他依旧是爱着祭的，哪怕已经遗忘了，哪怕曾经迷路了，但是他内心深处，最让他放不下的终究还是祭，之所以他一度迷恋上鬼女红叶，也不过是因为……

　　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和祭有几分相似。

　　“本大爷从来都不会对自己的感情有所隐瞒，所以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我想，我是爱着你的，过去，现在，包括以后。”

　　祭有些泪眼婆娑地望着酒吞童子，她等这个答案等了好多天，甚至她都已经做好退出的心理准备，却始终抵不过他的这一段话。

　　她决定了，不管酒吞童子想不想得起来曾经的那些事情，只要他说，他还爱着自己，她就会如同从前那般，这一次，她一定不要再离开了。

　　“好，那我也跟你承诺，只要你还爱着我一天，我必定生死相随，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