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阵天（上）》桂檀减字

113、第一百一十三回

　　“别，别追，啊！”

　　陈刘氏被丈夫的呓语惊呼给惊醒，她起身拍拍丈夫，安抚他。

　　陈岩顾自己被这梦魇骇醒，醒了自然不记得梦里面的事，只是长舒了一口气。看妻子也被惊醒，拉着她的手，“无事，大概太累了，梦魇了，睡吧。”

　　“嗯。”

　　翌日清晨，早膳备在正堂吃，陈家人便都起的早些。

　　陈刘氏替丈夫收拾着衣领衣袖，一如往常。

　　“除了河家，还收了几家的帖子，只是河家是第一家来问意思的，且我看着也就河家最合适。”

　　“你没应人吧。”陈岩顾赶忙低头小声问妻子。

　　“那哪能。”妻子撇嘴白了眼丈夫，“就你心疼女儿啊，那可是我的宝贝囡囡，定了亲，我想好了都要在身边再养个几载呢，又怎么会那么草率。我回这了几府话，都说家里主事的不在，不好商谈。”

　　“这就好，这就好。对了，母亲在乡下宅子住的还都好吧。”

　　“来了信，一切都好。老爷回来了，要不要接老太太回来的。”

　　陈岩顾也不是想接母亲归家，但想着最近的事，“算了，家里事多，叫母亲在住一阵子。乡下老太太多，她也能找着人陪玩花牌，比在陈府这大宅子里有趣。”

　　“说的也是呢。”说罢，陈刘氏还是想谈着女儿的事，“倒是媳妇是个很有主意，跟我商量着下了八月请世家姑娘们来赏花的帖子。到时候，也好叫那些姑娘的他们哥哥来。晚个俩日到，就说是接人。即合着规矩，又能看得到那些个小子们。这事儿，好的紧。”

　　陈岩顾听了，也颇为赞赏的，道，“维儿自己挑的这个媳妇挑的是不错。”

　　“不过…”陈岩顾想起来什么，“八月…有些晚了。”

　　陈刘氏想起来个人，“南部华家也递了帖子。”赶紧插了句。

　　“华家，哼。”陈岩顾一脸不屑，“前两日还与我的想法相左，反头的，还递了帖子。不过他家嗣子虽然有跟着，反倒没开口。”

　　“不是他们家大儿子。”陈刘氏接着话，“是二子，就是现在这个继氏夫人的长子。”

　　陈岩顾侧头看了眼夫人，“那你是也没看上的。”

　　陈刘氏回了丈夫个眼神，心里知道他的意思，满满赞誉他与自己的默契。“不说他跟老爷你争执，就他家夫人推的自己孩子出来，而不是原配夫人华家嗣子这点上，我就看不上。这样的婆家，叫我家囡囡过去吃苦的么。”

　　陈岩顾看妻子这模样也是一笑，“我女儿这么聪慧明智，这样的人家她才看不上。”

　　“对了。”陈岩顾想到，“叫襄儿早早下帖子，约那些世家姑娘七月里来。”

　　“七月里？”陈刘氏一怔，“凝襄那帖子已经下过了，邀了八月中赏花。这七月的，马上就到了，而且找什么由头请人家姑娘，怕是那些世家也要多想呢。”

　　“那就叫他们多想！”陈岩顾忽的语气加重，“大昭寺拜佛吃素斋，再在办个什么茶会的。多邀些世家，来问候过的，没问候过的，还有楣儿交好的人家，都邀全了。”

　　“这是怎么了？”陈刘氏也察觉到不对些，这些女人家的事不是丈夫关心的。若说是为了女儿的婚事，那也不这么急着的…“赵家那事……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出什么事情，但这样也方便我跟维儿办些事情。”陈岩顾握着夫人的手，“你莫担心，不是要紧事。你不是也想早些看看那些小子，看看可有个好的，我心里也早是这想法。”

　　见丈夫这么讲，陈刘氏可安了心，笑着点点头同丈夫去正厅用膳。

　　陈家夫妇到的时候，陈臻维夫妇、陈臻楣、离山都已经到了。离山的事陈臻楣给陈臻维说了，这会儿子陈臻维也在宽慰他。见二老进来，起身行礼，“都坐吧。”

　　“离山…”陈岩顾不知道怎么开这个话头。

　　“伯父，离山没事的。您看，瞧着这粥不错，我给伯父盛一碗。”离山乖顺的紧，看着这样的离山陈岩顾颇为感叹。

　　“你最近有何打算。”

　　“回伯父，离山想去看看母亲，看看师父。”

　　“也好，正好也快到你母亲的忌辰了。好好吃，今日早膳做的这般多，你得多吃。”

　　“是。”

　　早膳后，陈臻楣随着离山回了他住的屋子，离山看看跟他进屋的陈臻楣，“你早膳一句话没说与我，用了膳反倒跟我回屋来。怎么，想当回丫头替我收拾行李啊。”

　　离山笑着，陈臻楣却觉得，明明想哭的人故意去笑颇为讨厌，双手一上使力扯他的脸，“哎呦！”

　　“你这是做什么呀！”

　　陈臻楣一屁股坐在小凳子墩上，“佩厢你去给他收拾，看看他多拿了什么没。”

　　离山叹了口气，也同她坐一道去，“我不过是想去散散心，没什么大事。”

　　“散心？”陈臻楣看着他，“你要知道你自己报不了仇，真的想做些什么，等这阵子哥哥他同爹忙完了。我叫哥哥去同你说道说道，他定能出了好主意。”

　　“我知道。我一个郎中，哪里能动的了那整个正道江湖都动不了的魔君。”离山在桌上倒了杯茶饮着，见陈臻楣看着他，便将杯子递过去，“喝吗？”

　　陈臻楣接过杯子，啪的一下放在桌子上，“你哪是什么随便的郎中。你是医仙唯一的徒儿，下了名帖骨靈子在朝廷的。江湖上虽不盛名，却没有不知道你是医过官宦人家的人，是谁也不能小瞧，都要尊称句骨霊子先生的。”

　　看陈臻楣那愤世嫉俗的样子，离山是真的笑了出来，“好。好。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没了姽婳，我这妹妹眼里也看我像麒麟一般珍贵，哪里都是好。”

　　“哼。”了一声，陈臻楣装着赌气不再去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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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头很快就到了，陈家是真的忙活起来了。

　　说起来，陈薛氏确实是个好主母的料子。

　　各家小姐合适哪个住一起不住一起，各家小厮丫鬟怎么安排，大昭寺进香如何有序，皆都列了条陈给陈岩顾和陈刘氏过目，那列的条条目目，清楚的紧。

　　大人们看过了自然要送到陈臻楣手里瞧的，张青雀已经早两日就住进来了，此刻正陪着陈臻楣看这些名目。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看的我都累，还要看顾好。想想，陈家嫂嫂就是疲累。”张青雀想到这叹了口气，“做人家媳妇就是不容易，已经觉得伯母是好相与的，可是家里的事情却不好处置。”

　　“好在你要嫁了，是个上头无婆母，下头无屋舍的，全不用操心。”

　　陈臻楣这话一出口，满屋子都静了，丫头门瞧瞧换了眼神，默默地退出门去，只留了她们俩身边的大丫头还在。

　　“你这话可不厚道。”张青雀也不高兴她的讥讽，待瞧到她模样，后面的话也没再说。

　　“怎么不高兴？”

　　“阿笃说离山去了我们的竹林涧。”

　　“那不是很好。”

　　“他挖了我的梅酒，倒是没饮多。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不能安心，还有这次急慌慌办起来的茶会。”

　　听她说道这...“你们先下去。”张青雀交代她们的贴身丫头，丫头门规矩施礼后退下。

　　“你看看。”张青雀将一个纸条给她，

　　“这是…”

　　“我叫你看不上的张玺去查了查。”

　　“你叫他查什么？”

　　“他有朋友在当铺里。说近日，京城里有几家大铺子收了星峰堂的兵器。”

　　“这话…什么意思？”

　　陈臻楣看着张青雀，“你想什么了？我爹爹哥哥都没什么星峰堂的消息。”

　　“那不是更奇怪吗？”

　　张青雀伸头看看外面，小声的道，“江湖事我查不到。可是这种生意上的事却有些门道，如果星峰堂无事，他家这些兵器。”她靠道陈臻楣耳边，“这些可是魂器，跟主人心意相通的，星峰堂什么时候卖过，更何况悄悄地去当铺。”

　　“知道是什么兵器，什么人去当得。”陈臻楣焦急的问道。

　　张青雀摇摇头，“哪里能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人家能给，张玺都是废了老大的劲儿了。还不是因为是离山和姽婳的事儿。”

　　“知道了也没用。星峰堂本来跟我们也只有姽婳姐姐这么点关系，现在更不用关心了。”

　　“那魔…”张青雀不知道怎么问。

　　“别想了。等我这边事了，我叫哥哥去帮帮离山。”

　　“嗯。”张青雀点点头。

　　几日后，一众世家小姐齐齐的去了大昭寺上香，那可是引起一阵小热闹。

　　世家小姐也很如人意，顶个顶的儿，兢兢业业，打扮周全，随身的丫头也都收拾的漂亮妥帖。

　　陈臻楣即是主家也是这场大戏的主角，来访的小姐哪个心里不清楚，自己不过是家里的脸面，哥哥的帮衬人，自然要好好在陈臻楣面前…讨好卖乖？佩厢放下盏吃茶，脑子里都神游到那些小姐们身上去了。

　　陈臻楣瞧她那样子，分明就是盘算什么呢，“佩厢！”她故意的大喊一声。

　　“在的，小姐！”她也大声回着，然后一看，满屋的人连这小姐都在笑她。

　　才心知，这是被耍了。

　　“小姐～”又看眼张青雀和陈薛氏，“少奶奶和青雀小姐也帮着小姐戏弄我。小姐要是还有精力啊，不如去戏弄那些世家小姐，我瞧着她们到乐意被戏弄。”

　　“别说什么风凉话了，”张青雀一笑，“你没看，不过上了个香吃了个素斋的功夫，你家小姐吃你这盏茶前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的。”

　　话一出，这会子屋里又都笑起来了陈臻楣。陈臻楣一口气饮掉那茶，“感情着我们主仆今日就是来给你们逗乐的么。”

　　“也没什么两样了。”陈薛氏忽然这么冒了句。

　　“嫂嫂！你难道不是我这帮的么，怎么也说这话。”

　　“什么帮不帮的，你一副端庄大方，得体大气的小姐做派。你哥哥说，他看着都觉得你装起模样了，比他不知道要高多少倍。那样子，他以为自己妹妹叫鬼附了身，换了一个了，他都不敢来跟你叙话，叫我同你说了。”

　　“胡说！”

　　“是胡说。毕竟你叫鬼附了身的。”张青雀接话，屋里的侍女也都是贴身用的，本就不拘谨的。这下子，刚刚还能憋着笑，不知谁开了个头全都笑开了的，屋里顿时笑声一片。

　　不远的房里也都听去了笑声，河家三姐妹的屋子离得也是近的。“这笑声倒像是陈家小姐那厢房里的，什么事这样开心的。”河家三小姐才十一岁，年纪小也是好玩的。听了笑，就爬着柜子去开窗子想看看究竟。

　　“三妹妹快下来，叫人听去看去了不好，咱们就安生的待着等人来叫。”

　　河三姑娘可本就是娇宠的，亲姐姐的话许是还能听个两分，这个庶出的长姐，虽然是大房的，可到底不是受宠的，她可看不上。“一向养在庄子里，真以为出了门变真大小姐了，朝我发号施令有什么本事。”

　　“妹妹。”河家二小姐先呵斥了妹妹，那大小姐倒没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不过是因着晓得哥哥的心思想多帮帮忙。“大姐姐莫怪，我知道姐姐的意思。哥哥一向是出众的世家公子，如今我们就是哥哥和河家的脸面，不想人家以为我们教养不好。”

　　“还是二姑娘晓事情。”这个说话的嬷嬷是河嗣子的奶娘，是从河家主母去世前就一直跟着的。她也谈不上喜欢这大小姐，可这大小姐倒是真心帮自己的小主子，而且出门前河嗣子交待不能叫这大小姐丢了面子，她丢面子那可是丢整个大房的。

　　“咱们大小姐是大房出来的，她要是什么都不管，要真有点什么不好看的事儿…”那嬷嬷冷眼瞥了下那姐妹俩，继续说，“别人怪罪，可就是怪到我们公子头上了。咱们来，为的就是公子的姻缘，三小姐别只顾着自己好玩的，坏了嗣子的要紧事。”

　　“嬷嬷，说的严重了，三妹妹虽然年纪小但却是知道分寸的。咱们也都收拾妥帖了，妹妹们怕是也闷了，咱们不如院子里站一站，过会子就要回陈府去了。”

　　“既大小姐觉得合适，咱们就去站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