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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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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失恋,如果姜姀开口说她哥恋爱了,老太太和身后的含雁也都会惊讶,甚至惊奇。
姜崇打小招女孩子喜欢,还跟着他爸在外地读小学,他妈和老太太通电话就曾笑说,班里的小女生们争先恐后都想和他坐同桌。
后来上了初中,回北京了,青春期的女孩们追起喜欢的男孩不比男孩追女孩收敛,同样直接,同样干脆。姜崇不胜其扰,别人家的孩子偷带手机去上学,他不。
有一回,突然变天,老太太叫含雁去给他送伞,含雁转身刚走,楼梯口被一个小姑娘叫住,问她:你是姜崇姐姐吗?姜崇说他没手机,家里也没装座机,我不信,蒙我呢吧?
含雁回到家给老太太一学,老太太问:你怎么回的?
含雁情景再现复述:不好意思,他说没有是真没有,这不也没办法,你说是不是。
小姑娘依然用狐疑的眼神瞅她:为什么没办法?我知道你们家不穷。
老太太这下彻底乐了:倒是心直口快,这可让你怎么接才好。
含雁也跟着笑:现在的孩子都是人精,她后来看我的穿着打扮,也看出我不是崇崇的姐姐了。幸好很快打了上课铃,不然我还真应付不了。
那晚姜崇回来,姜老爷子听老伴儿说了这事后,认为有必要和孙子沟通一下,现在不管不问,等以后真和谁早恋了再插手教育,毕竟是青春期,容易造成逆反心理。
结果,当着老两口和含雁三人的面,姜崇轻蹙眉:不会。
说着,年少的他烦躁地抿了下唇,估计是真烦了,弓着背坐在沙发,手肘搭于膝,十指交叉,目光落在面前的茶几,口吻严肃且认真:“我没那个心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上,您放心。”
当年觉得谈朋友无聊,如今上了大学,开窍了?
老太太转头,和含雁对视一眼,各自在眼中读懂心中所想。
“失恋了?”她有点不信,“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你爸知道吗?”
姜崇还在捧着蜂蜜水喝着,一口接一口,似乎没听见,额前短发落下,遮住眼睛。
在场的两大一小面面相觑。
姜姀心里可糊涂,不懂自己招了堂哥什么套路,尴尬杵在窗边。没人问她,她自觉该闭嘴,一句话都不要越俎代庖,堂哥肯定有事,肯定。
不否认就代表事情属实,看来是真失恋了。老太太不由好奇,口吻斟酌:“那姑娘提的分手?”
姜崇没吭,玻璃杯里的水眼瞅见底。
最后一口也喝光了,他依然低头,姿势不变地捧着杯子,视线有点定定的,不知在看哪里。
看来是真被甩了。
“为什么啊?”老太太护短,实在想不通,孙子在她眼里没毛病,可能也就是在感情上木讷了点,话少,不够主动,其他涉及道德品质的问题绝不可能,“你是不是把人给冷落了,人家才不愿意再跟你处了?”
还是安静,可越是沉默越是诡异。
老太太又开始上火:“怎么没声啊这孩子,快和奶奶说说,你要实在喜欢那姑娘,奶奶去帮你把人追回来。”
又是一阵沉默。
也瞧不出他究竟是醒着,还是仍在迷糊,没人再出声,都看着他,等他一五一十说清楚,究竟遭了多大的情伤,才把什么都压在心里,消靡成这样。
半晌,久到老太太耐心又快告罄时,他眼睫终于动了下,喃喃:“是很喜欢。”
四个字,轻成一缕风,吹到在场的三人耳朵里很快就散了,连起码的痕迹都捉不住。
就在她们都以为是幻听的时候,姜崇缓缓抬头,侧目望向老太太。
早上经过造型师一双巧手精心打理过的刘海此时已经乱了,蓬蓬铺在额前,衬得眉眼乌黑,只可惜依然是勉强聚焦,瞳孔蒙着层水似的,呈现出一片朦胧,看上去前所未有的低迷,连嗓音都低沉到极致,沙沙的:“不过奶奶……”
眼睫垂下,“您帮不了我,没人可以帮我。”
世界一秒钟静止,老太太瞠目,愣住。
没人能帮他,他得自救。
“造化弄人,再喜欢她,也要顾及身份。”太阳穴突突的疼,他心里说着抱歉,手从老太太身后绕过去,将水杯搁在近手的床头柜。
随后,他直接躺下,闭上眼:“我困了,奶奶。”
老太太的表情实打实地写着心疼,她站起来:“那你好好休息,等酒醒了再说。”
以他的性子,酒醒之后更不会说半句。嘴上这么交待,卧室房门反手刚关上,她就把姜姀拉回自己房间问话了。
“我真不知道,大哥就说他失恋了,没说别的。”
姜镇是姜崇三叔家的儿子,进门帮他爸拿了东西就急咻咻撤了,姜姀一家不住在北京,这趟回来只是单纯赴喜宴喝喜酒,顺便探望老太太。她爸妈回酒店收拾行李,放她先跟随老太太回家,一家三口再过两小时就要赶往机场。
“我瞧你今天一直黏在你哥身边,就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太太问完,含雁想了想,补充:“小鱼,你好好想想,你哥有没有看手机,有没有打电话,有没有从他嘴里听到什么人的名字?”
姜姀扁嘴:“没有啊,我哥今天特别忙,我跟在他身边只是帮忙打个下手,我都没空看手机,何况是他。”
“不过——”
姜姀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中途倒是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婚礼都快开始了。”
老太太问:“你没跟着?”
“奶奶,我又不是跟屁虫。”姜姀皱着小脸抗议。
“对了,”停顿片刻,她想起一个片段,“奶奶,你们说的小也,是今天和我们一块出酒店的那个女孩吗?”
老太太没理解她怎么突然提起小也:“是啊。”
姜姀陷入沉思。
她不笨,但也不算特别聪明,还没得到堂哥指示,不敢在长辈面前胡说八道。
其实堂哥中途出去的时候,她嫌里面闷,也出去了一趟,赶巧被她看见那个叫小也的女孩,或者应该称呼姐姐,她从一条走廊里走出来,步伐急促,脸颊泛红,像是刚经历过一场特殊逃亡。
死党给她长途来电,她靠在墙边没立即走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着自己的哥哥,哪个哥哥又帅了,哪个哥哥又痞了。
没多会,就见又帅出新高度的大哥也从那条走廊出来。
小姐姐刚步入鲜花拱门,还没进去,他目光追随,直到身影完全消失,才撇开眼,转向一边。然后,非常巧合地,不偏不倚对上她偷觑的视线。
会是和小也有关吗?
姜姀不敢确定,她一向在感情方面没什么觉悟,那是不是失恋中人的眼神,鬼才知道。
老太太没把她突然提起小也当回事,正和含雁商量对策。
自己失恋了,却还尽心尽力忙活父亲的婚礼,一点反常也未表现,哪是借酒消愁,分明是撑不住了,碰巧找到一个途径加以掩饰。
不会喝酒,也不曾沾过酒的人,偶尔疯一次,自己都没法掂量出个水准,喝出问题在所难免。
姜姀听着她们有条有理地分析,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反正没人看她,她就旁边自己瞎琢磨,判断她们话中的对与错。
大哥比以前又深沉了,她心想。他的心思果真是一点不好猜,奶奶和雁姐猜得肯定不对。
正寻思着,兜里手机响了。
老太太和含雁看她一眼,没在意。
姜姀解锁一看。
「实话实话,看到什么说什么」
是堂哥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