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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十九 打伞

      外婆最近身体不适,小狮子请恬妮过来帮外婆打理茶馆生意。
      可是当他从蜡厂工地回来时却变成了跛型,去年蜡厂兴建,不小心钢管伤到了左脚,今年蜡厂改建,拉设备时不小心又伤到了右脚,恬妮不免笑他脚难重重。儿小狮子却非常乐观,说这是他和蜡厂的缘分。
      恬妮伺候外婆还要打点茶馆生意,尽管如此,她还是抽空来给小狮子端茶。虽然恬妮不常在他身边,胆小狮子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特别是看到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瞥来的目光有时像鞭子抽打,又像是在批评又像是在鼓励。这时小狮子感到了压力与紧迫。但当她目不转睛瞪大了眼睛看他的时候,那时小狮子却感到了一种渴望与祈求,不知怎的脑海中的燕儿形象神奇般的与脸前的恬妮相对应,又使他想起了焚稿中的燕儿。又有燕儿想到了小说中的主人公李德全和他的女儿们。虽然跛型却一直在书房里徘徊,直到手中的茶杯放凉。有时他侧卧静思,有时在双手枕头平躺·····,转转反侧,苦思冥想,经过一番斟酌与推敲小狮子终于又坐在了电脑前。他废寝忘食夜以继日,最终把燕儿草稿又一次拿了下来。恬妮要一睹为快,但小狮子不想让她看到不成熟的稿件。恬妮心里明白,他这是在冷处理。虽然没读成,但对小狮子一丝不苟严谨的工作态度感到十分欣慰。
      也许《燕儿》写的是恬妮,所以恬妮格外的开心。她对小狮子的关怀无微不至,爱慕之心无以言表。小狮子也看了出来,自打他坐在电脑前这几天,她就夜夜陪伴着他,不时地为他沏茶做夜宵,甚至用湿毛巾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小狮子认为很有必要让她了解一下他的心之所爱。
      每到黄昏,凌子总会准时的与他视频聊天。而就在这时,恬妮总会给他送杯铁观音来,机会就在眼前。
      “······我猜你晚餐一定是一个汉堡一杯豆浆。”
      “我正在减肥呢,汉堡就免了。”
      “你体重不是刚好九十斤吗?”
      “我觉得已经超标了。”
      手机屏里不断传出一阵薄荷的清凉,鼻音的味道像红茶,暖人心扉。
      “那你要减到什么程度呀?”
      “你猜?”
      “瘦骨嶙峋一级风。”
      “猜对了。”凌子冷不防从手机屏吧嗒一口。“给你个奖励—有感觉吗?”
      “吃不着葡萄葡萄酸呗!”
      “咯咯咯···你也来一个?”
      “不行啊,你没看见外面有个小姑娘端茶进来。”小狮子扭头看一眼刚进门的恬妮。
      “我猜是恬妮,你就让恬妮开开眼呗?”
      小狮子趁她不注意在手腕上吧嗒一口,无不嘲讽:
      “怎么样,有感觉吗?”
      “你真不要脸,当着人家姑娘的面不害臊。”
      “哎--,二十一世界姑娘的脸都比男生厚。”
      手机屏里传出一阵凌子的嬉笑,浓厚的鼻音悦耳动听。
      “喂,晚上一个人不算太寂寞吧?”
      “我一倒头便是山呼,那可是山摇地动,麦仁店的父老问这是咋整的,外婆赶忙跑过来把我推醒···”
      “太浪漫了。”
      “你呢?也是一倒头就山呼?”
      “嗯呐,咂!嗯呐嗯呐···你没感觉出来?”
      “你···抱着枕头···”小狮子猜想着,“把哥当成了西瓜啃···”
      “想死我了。”手机屏里传来凌子哑着的嗓音。
      “哦,我明白了。”小狮子接着他的猜想,“是春节联欢晚会笑星冯巩又出场了。”
      “讨厌!”
      手机屏上刚好定格出一张美人图来。恬妮端茶走近跟前刚好看见。
      “呀,真漂亮!”
      “怎么,我电脑上的相册你没有打开过”
      “我一般不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我咋说呢?你如果总是谨慎行事,墨守成规,那就出不了伊甸园。”
      “这麽说,你和凌子是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了。”
      “当然啦。不过还没有被赶出来呢。”
      “你们是同学?”
      “确切的说是校友,我是作家班的毕业生,她是表演系的在读生,我们在公园相遇。”
      “是不是一见如故似曾相识?”恬妮兴致不减。
      “你这么想听?”
      恬妮腼腆一笑,把头歪过一旁。
      他这样直来直去把人小姑娘脸说红了。不过,他还是向她讲起了他和凌子的初恋。他把目光投向挂在墙上那把湖蓝色的那把折叠伞。
      ——那时,在公园里凌子虽把伞送给了他,但他不知道她真实姓名家庭住址从事什么职业。因为梦中情人,他愿站成她说的那棵广玉兰。
      日出日落。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了。小狮子每天八点钟来,十一点钟走,这种机械的等待,单调枯燥无味。每次当小狮子失去耐心的时候,脑海中便浮现出她那温馨的笑脸。鼻窝起汪着的雪莲仿佛漂浮在美酒之上,像极了妈妈。妈妈曾经这样问他,儿子,将来想要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就像妈妈这样漂亮的。那一刻就在心中确立了她做儿媳的地位。不过,先做一个姐姐也行啊。在小狮子心里,一直以来他都想着妈妈应该有这样一个女儿——姐姐或妹妹。正是这样的好奇心,促使他风雨无阻,从未间断过。期盼随着日积月累填满了壕堑,远方的大道一直通向了天边。他感觉到前来约会的情人已经坐上了特快,一站一站,又一站,相会的日子就在眼前。
      一天,惠子爱心店的惠子小姐游玩翠湖公园。石连椅后,一个帅小伙打着一把湖蓝色的折叠伞,那伞把上的蓝色的同心结格外醒目,惠子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她特意为同学加好友凌子打造的。为什么是蓝色而不是红色呢?因为凌子富于幻想,蓝色是梦幻般的颜色与她的性格相符。蓝色使人沉静,开阔视野,博大胸怀。梦幻般的色彩是甜蜜,更是幸福了
      惠子没有打搅他而是直接回到店里。
      “凌子?你把那伞丢了还是送人了?”
      “是送人了。”这次她总算说了实话。
      “我说呢?”惠子若有所思。
      “怎么了?”
      “我看见那傻瓜了。”
      “不会吧”
      “多威武呀。有一种志在必得、不可一 世的霸气,简直就是一头狮子,我想大妈生他的时候,一定听到了狮吼!”
      ‘呀?“
      “怎么了?
      “-----英雄所见略同。”
      “你也有同感?”惠子望着她直笑。
      “那时我走到坡上,他追过来送伞,猛一回头吃了一惊。那目光如炬将你罩身其里,简直就是狮子爱上了羚羊,直扑怀里偷心的感觉既美妙又胆怯。你越想甩掉他身后越是他的影子。你走的快,他就跟得紧。心有忐忑却并不惧怕,反而感到了安全,感觉就是家养的。”
      “丫头,是羚羊爱上狮子了。”
      两人相视而笑,凌子用拳头打她的肩不让她说。
      “那你怎么办?”惠子一本正经,“既然缘分把这个人送给你,还是认了吧?”
      “你知道,青春对一个演员来说多么短暂,转瞬即逝。如果这个黄金段不能用心或被拖累,那将一事无成,岂不遗憾终生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非如心所愿。毕竟公园奇遇给她带来了灵感,是她把部分情节补充到剧本里,演出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在心里对陌生男的好感就好比是天平上的爱,不由自主的倾斜了过来。
      “我不这么看。”惠子成竹在胸,“先确定,再冷却,再发酵,或许爱情带来无穷的动力呢。”
      凌子还在犹豫,但最后她还是拿定主意:“我看还是先事业后爱情。”
      “你应当正确的对待爱情。当机遇来临不去把握,丢失的遗憾将无法弥补,我看,还是姐姐替你把把关。”
      “我看都是瞎操心。”
      “为什么?”
      “伞,伞——散。谈什么缘分、机遇?”
      “我不这么看,伞作为一种工具,它可用作避雨也可遮阳。我觉得它就是一种庇护,它一柱擎天值得信和依靠,如果伞下罩着的是一对恋人,那就是祝福了。何况那上面还系着姐姐我为你们打造的那蓝梦般的同心结呢?”
      “唉,姐姐这话有道理。”
      “动心了吧?”
      惠子说着用手挠她胳肢窝,爱心店里便传出两个人欢快的笑声。

      小狮子一如既往,他决心等到九九归一。
      游玩的男女看到他站在连椅旁还渡来渡去,以为他在等人,都下意识的避开了。可今个例外,一对男女恬不知耻的坐在了他的面前,那男子一伸手搂过女子的肩头对着头,又像是耳语又像是接吻。按常理,人家谈情说爱他理应回避,可他却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男女。在他看来心仪的女子没有到来,那石连椅仍旧是他们两个的,不容他人侵占,因此厉眼厉色。看得出那对男女正处于热恋之中,但碍于身后,那男士板着脸回过头,不冷不热但却心藏杀机。
      “你干嘛?”
      “你干嘛?”小狮子反诘他。在他看来不是趣的是他俩。
      “我是说人家谈情说爱,你在身后偷听你有毛病啊?”
      “我有毛病?”他正话反说,“那影视剧里谈情说爱,专门演示给大家听大家看,你俩心里没鬼,干啥怕人听?”
      “唉?我说你这个人这么横?”那男士站起来搓着手,身边的姑娘拉他坐下。
      “是我们先坐在连椅上的。”那姑娘也不示弱。
      “你坐在椅子上就是你的,这公园只许你先到就不许别人来?”
      “唉?我说就你这个人欠揍,”小伙又怒气冲冲站起身捋着袖子,身边的姑娘拉着他不放。
      “你敢!”
      那姑娘不跟他理论,拉着小伙往另小路上走,嘴里不干不净拿眼剜他。
      “有种你等着。”那男士回头,愤愤不平。
      “我告诉你,我天天在这儿等还就不怕你,你敢打我,只要我有一口气就躺你们家客厅里。”
      “、、、”
      惠子回到店里的第一句话就是:
      “要出事了。”
      凌子一笑了之。

      这天惠子扮作凌子模样,她一走上翠湖公园高坡,一眼便看见那个色如重枣石连椅旁站着的身着七匹狼的大帅哥。她步态轻盈,头戴那方针织七星网帕,肩挎黑皮小坤包,水红墨镜长发挽起,赞珠耳环随着步态摆动,风度翩翩了。
      小狮子一眼看到,疲惫的心一下子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所取代,他快步迎了过去。
      “是姐姐吗?”
      “是。哥,让你久违了。”
      她摘下墨镜,可眼神不对,虽然频传秋波,可那眸子深处树荫庇护的秋凉却捕捉不到凤凰的影子。鼻窝起的美酒好像被人喝了去,更不用说漂浮的雪莲花的影子。
      “哥,没想到为了一把伞竟成了咱俩的缘分,你还记得分别时说的话吗?”
      那时他问:姐姐,明天还会来读书吗?
      她说,什么意思?
      小狮子回答:你若来还是这个时候,我还为你打伞。
      姑娘故作娇态,显示出妩媚的身段等待着他“嘭”的一声把伞打开。可小狮子并没有打开伞的意思,听她鼻音的味道不对,好像感冒伤风的“破”,不是浑然天成的“成”。但转而一想天成会不会伤风呢?小狮子不确定。
      “你还记得我为你打伞时说过的话吗?”小狮子问。
      “当时,我把伞遗落在石连椅后面,你帮我把伞打上、、、你说就把我当成一棵树、、、”
      她明明不是当初那个,可她说的句句是真,难道她有特异功能?
      “你把我当成一棵什么样的树?”他不看广玉兰,故意看着那老弯腰柳树。
      “老弯腰柳树。”她脱口而出。
      果然,他把她带进沟里,明明是广玉兰嘛。这么短时间难道就健忘了?
      “为什么?”小狮子故作神奇。
      “虽然它弯着躯干,却像一个可亲可敬的老人。但他的内心不老,有一股蓬勃向上的阳刚之气。” 她借题发挥。
      ”是吗“
      “哥,咱不说那些,小妹我现在开了一家爱心店,专卖女人成品内衣,生意不错,我打算再开个分店将来你当经理?”
      他在追她时叫她姐姐是有原因的,他幻想着曾经有过这样一位未曾谋面的姐姐。而她唤他哥,自称小妹,显然不是他所要等待的人。
      “我外婆说,我将来娶个富姐。”
      “真的?”她喜出望外一蹴而就,“我外婆说我有帮夫相。”
      “是吗?”小狮子遥相呼应。
      “哥,咱打着伞回家吧?”说着大着胆子拐着他一只胳膊,想象着“嘭”的一声,湖蓝色的梦幻兜头罩住。
      可是,等来的却是严厉的目光,好似面纱被无情撕破。她不觉黯然失色松开他的胳膊。,
      “你还不走?丢人现眼?!”
      惠子回到店里,见到凌子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听到狮吼了。”
      凌子紧皱眉头若有所思。
      在以后的日子里,小狮子仍然在那个时间段里坚持着。
      这天,也许是由于天热原因公园里游玩的人越来越少。正当小狮子无聊时一个拄着拐杖犯着老年痴呆的男子,跌跌撞撞的坐在了石连椅上。他气喘嘘嘘,大汗淋漓。小狮子破天荒的为他撑起了伞,并从石连椅后面绕过去,掏出口袋里的餐巾纸为他擦汗。
      “老爷子,不碍事吧?”
      原来老人家口吃,一说话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越是紧张越是说不成话。小狮子给他擦了口水,用手比划着让他慢慢说,老人家却认定他是儿子,要回家后又说分家,不断地向他重复。
      于是小狮子推断,他可能有两个儿子,都已另立门户老人家独守空巢,由于老年痴呆迷路走失。
      “你这是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老人家又吱唔起来,通过他的眼神,小狮子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卧龙区五一花园,九号院,六号。江禹。
      卧龙区在丹城北郊与他家居住的嵩山区相毗邻,可是从小区到公园要倒三次车,老人家虚汗淋漓,难道他是徒步行进?
      “老爷子,我送你回家?”
      老人家情绪激动起来,他认定是儿子。先是回家,后是分家弄得小狮子莫名其妙。于是,他半开玩笑说:“我不要你的家产,给碗面吃就行。”
      不料这句话老爷子却听懂了。他说炸酱面。
      经过几番上下车,在小狮子的搀扶下,老爷子顺当当的走进小区门口。小区内树荫下坐满了许多老年男女,打牌的,下棋的,打麻将的、、、见了老人家就冲他打趣:“老江,这是你儿子?”
      老人家吱吱唔唔说是。人们哈哈大笑。
      “刚认的,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没想到他喝诉反而使大伙笑得更开心了。
      他一直把老人送到家里,原来九号院是一个老干部离退休家属院。老人家别墅式的小洋楼门口放着两尊大理石石狮子,小狮子不由得去摸石狮子的头,说:像我。老爷子莫名其妙,其实,他不知道他小名就叫小狮子。老人家还记得他吃面,小狮子说,先记着吧。临走的时候,把路上倒车的三张公交车票送给了老人。老人拿着车票望着他离去就像望着儿子,从公园到卧龙五一花园,刚刚建立的父子之情也是那样的依依不舍。
      十点钟以后,公园里的游客廖无几人。虽是初夏时节天气却异常炎热。但小狮子仍坚贞不渝的守候着,七七四十九天的思念与煎熬,渴望与期待身边的石连椅知道。重枣的颜色要到七月淬火,要想让她爱上那个铁匠,他觉得这炉温还不够。于是他决定不打伞,甜枣是晒出来的。热蓬蓬的风,热膨膨的阳光就这样站着晒吧,闭了眼就想着那棵大红枣。
      一阵风飘过来,小狮子打了一个激灵,他闻到了一股曾经熟悉的玫瑰的香味。睁了眼伊人正压着腿勾着头坐在椅子上看书。
      “是姐姐吗?”他声音颤抖,已是汗湿衣衫打着哆嗦,头晕目眩,他中暑了。
      “是。”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澎”的一声一把湖蓝色的折叠伞将她兜头罩住。
      “我是凭着昨天三张公交车票反追过来的。”
      她拿给他看,有三路车的,六路车的,九路车的。其实,或许小狮子那时不知道,这时丹城最后一班有人卖票的班车。
      、、、、、、
      “太罗曼蒂克了,就是这把伞吗?”恬妮问。
      恬妮在没有征得小狮子同意就擅自将伞取下,用手掂了掂伞的分量感觉轻飘飘的,但确实小狮子的最爱。
      “能打开看看吗?”
      “可以。”
      “嘭”的一声,折叠伞被打开,立刻呈现出一派湖蓝色梦幻般的色彩。伞把上惠姐为他俩打的那个同心结赫然属目。
      “我觉得打开的伞和故事一样迷人。它收放适度,折折叠叠。折折叠叠的感情,折折叠叠的幸福,折折叠叠心啊。惠姐的幸福藏而欲露。”
      恬妮语出惊人,她把漏出的同心结塞进折叠伞里,就在小狮子惊诧的一瞬间,猫子气喘嘘嘘地跑了进来。
      “小狮子哥不好了,耿哥受伤了。”
      “怎么回事?”小狮子大吃一惊。
      “钢管砸的。”
      “现在在哪?”
      “在工地办公室的隔壁。”
      小狮子二话没说,翻身就往外跑。
      “哥,你的伞?”屋内传出了恬妮的喊声。
      “放那吧。”小狮子已经跑出庭院。
      祥子在蜡厂临时看大门,他很是神秘的告诉小狮子耿嫂在屋里呢。小狮子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到玻璃窗边,身体紧贴墙面,伸着头斜着眼往里窥视,这姿势就像一个隐蔽待命蓄势待发的壁虎。
      室内,耿哥头上缠着纱布,额前的伤口渗着斑斑血迹,他半躺着盖着褥子,耿嫂对脸跟他坐着,旁边的桌上放着一个保温桶,桶内煲着鸡汤。
      虽然是隔着玻璃窗户,可还是隐隐约约传出两个人亲切交谈的话语。
      “一个麦粒一个缝,一个人一个性。你这个人就是犟,什么事总往到自己头上揽,什么事都往肩上扛,一头把南墙碰个大窟窿,还得意洋洋?”耿嫂抱怨他。
      “你知道,上中学时参加全乡跳高比赛,我得了冠军,在部队时我也拿过第一。”耿娃兴致勃勃。
      “有教练吗?”耿嫂无不讥讽。
      “土生土长的。可那些都不比这次跳的漂亮,那是一种千钧一发拼上去、挽回来的那么一股劲,一种精神、、、”
      “可是你拼上去挽回来的时候,可曾想到我们娘俩?”
      “想到了。在那百万分之一秒的时候,两眼一黑、、、”
      “咋了?”
      “老婆跟孩子都成人家了的。”
      耿嫂鼻子一酸,脸扭过一旁,眼泪流了出来,她捂着嘴忍不住抽泣了一声。
      “你怎么哭了?跟你开个玩笑。瞧?哭的跟那泪人似的,死了也让你哭活了,”他拉着她的手越劝耿嫂反倒越伤心起来,“别这样,啊?又不是生死离别。瞧你?我媳妇长得这么漂亮要是真哭坏了身子,比起我这点伤那才可人疼呢?”
      耿嫂渐渐止住了啜泣,可就是不肯迈过脸来。
      “别这样,笑一笑?”
      耿嫂默不作声。
      “好好好,我投降。我知道自打办厂以来,你心里就憋屈,等咱氯蜡厂办成了,我就把这村主任辞掉都听你的。我给你们娘俩做饭还有洗衣服、叠被子,还有、、、对了,倒洗脚水,还有、、、?”
      “虚情假意。”耿嫂突然转过脸来。
      “这一回是说到做到,还有、、、给你们娘俩做个男保姆吧?”
      “算了吧,”耿嫂长长的舒了口气,沾去泪水,“还是我给你们爷俩做个女保姆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谁让我是你老婆呢。”说罢拧开保温桶,开始盛鸡汤。
      一只手搭在了肩上,小狮子吓了一跳。回头见是祥哥,就赶忙把食指竖在嘴上“嘘”他。
      “干吗?”轻轻走过来小狮子问。
      祥子神神秘秘,欲吐又藏。脸上笑得像逮住了贼,目光里充满了自豪感。
      “有事?”小狮子又问。
      “给你倒杯冷开水。”祥子压着嗓门。
      小狮子虚惊一场,不觉一阵烦躁,汗也就跟着出来了。
      “不喝了,我得回去了。”不免萧煞风景。
      祥子便不强留,,可不知怎地那逮着贼的脸总在眼前晃。小时候,趁着天黑他和猫子钻进菜园子偷生产队的番茄,两人正吃着听见脚步声,祥子在沟半坡起抱个南瓜,一会就没影了。这件事他一直没给人说过,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卧狮岗刘老黑家的西瓜地边上,满坡的西瓜滚圆滚圆,撂的慲坡都是,令人垂涎。不知怎的小狮子竟慢了脚步,见瓜棚里没有人,四下里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心里便‘腾,腾’跳起了贼念,想来也是一脸懊悔,这都是祥哥种下的根苗。
      这时,恬妮拿着伞迎面走了过来。见小狮子大步流星走便吃了一惊。
      “小狮子哥,你的脚?”
      她这一喊不打紧,他的脚立马疼痛起来,瞬间又变成了跛行。
      ‘澎’的一声恬妮把伞给他撑上,扶着他小心翼翼往前走。小狮子却突然停下来拿眼剜她。
      “你怎么拿我的伞?”
      “你的伞还为你打。”恬妮见他火气不减,就因势利导,“维系你们两个人感情的锁链还牢牢地挂在那钉子上呢。”
      这解释不免有点牵强,不知怎地以前是他为凌子打,现在恬妮为他打,总找不到原先的感觉。这心里一别扭连走路的姿势,也不自然了。于是,他又一次停下来望着她,硬是从她手中把伞接过来自己打着。
      恬妮在后面站着,望着他一跛一跛的样子心里笑他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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