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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元陈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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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翊,文德皇帝的儿子,北魏的彭城王。
郗茂纵横南北,水陆皆精,虽从不沽名自傲,但确实也少有看入眼的人物,可在说起元翊时,他确实夸赞过他是元氏少有的“能用兵者”,是以到了江陵,哪怕元翊名声并不显,他也总忍不住多看几眼他的消息:江陵中人多不在意元翊,以为他不过是个失势的宗室,可他素日虽荒唐,于封地军政却从无错漏,只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才觉察不出他厉害------他曾以为他会是他大敌,未曾想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还是因郗茂的缘故。本以为不过是名将之间的惺惺相惜,竟至于有旧吗......“我知晓,我听他提及过你。”他低声道,元翊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抬起了眼帘,“信便好,你好好养伤,得空,我会来看你。”
他不知道元翊和郗茂有怎样的过往,以至于对他这样上心,可他重伤未愈,确实也只能待养好伤后再做打算。当今之世,不论南北,宗亲王侯多生活奢靡、终日荒唐,他能起身后,见元翊亦是沉湎声色,想到他曾是皇子,也明白他这样的做的用意。彭城王府中时有倡优乐伎出没,他欲趁进出时逃离,不过数里地,便被追了回来。
“不要想着逃走,你逃去南朝,也不过是案上鱼肉。”元翊似乎并不生气,还犹自翻着手中的书,“留在这里,我至少能护住你。”
“你为何要护我?”他咬牙切齿。
“我与你舅舅昔年皆得至尊贵之人例外偏爱,后来又都深受猜忌自苦,他物伤其类,不忍伤我,我自然时时惦念报答这份恩情。”元翊放下书,“他说他尚有所爱之人活在世间,我想,那个人应该是你。”
谁偏爱过他,谁又正猜忌他?他恐交浅言深,对此避而不答,知晓自己一时无法南逃,亦收心留在彭城王府中,只以骑射取乐,直至那一日变故,仆从慌张冲至元翊房中,道洛阳人至,元翊搁笔:“是鸩酒,还是白绫?”
“都不是,是藤杖......”
“那便死不了了。”元翊了然道,平静地披衣起身,还不忘交代陈殊待在屋内不要出去,一个时辰后,仆从将元翊抬回屋中,脊背上血肉模糊,还扎有不少倒刺,陈殊见医师侍从们忙碌,心下亦揪心,夜半,他守在元翊榻边,整夜未曾合眼,次日元翊醒后,神情微有些意外:“你为何在这里?”
“我恐你死了,害我再也没有南归的机会。”陈殊生硬道。
“原来如此。”元翊了然道,也不点破逼问,陈殊忍了又忍,终追问道,“你有能耐于江陵救我,何故甘受折辱?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他的心砰砰直跳,知晓冒犯,却本能认为元翊不会因此动怒,他身前,元翊的睫毛颤了颤,低低道:“若争一时心气,成则朝不保夕,败则满盘皆输,何必去入这个赌局?爱我的人希望我长命百岁,所以什么声名荣辱我都不在意,我只希望我能活下去,能在这乱世之中,苟全性命。”他侧目看向陈殊,竟似提点,“你亦是同样的处境,若你聪明,便该放下南归的念头,我活在世上一日,便会庇护你一日。”
“可你若不在意人世间的声名荣辱,活着又有什么滋味?”陈殊咬牙,“人总是要争一点心气。况且我是生是死,同你有什么关系?”
“本是没有关系的。”元翊道,他望着陈殊,眼神忽温柔几许,“可我昔日落难,无力护我血脉至亲,此间隐恨,郗王亦知,所以我那日见到你,便想着一定要护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