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双全e

8、第 8 章

　　留下萧怀瑾哑然地站在原地，方才还在抽搐似地抖动，让他起身想去查看。谁知那人一见到他便吓得六魂无主，转眼又生龙活虎……真是反复无常。
　　脑子被“非礼勿视”四个字霸屏的凌予跃把一条黑色内裤闭着眼睛递上前，羞怒道：“自己穿。”感觉手上一轻，又补充了一句：“穿好了叫我。”
　　时间静静流淌了五分钟，凌予跃才转身睁开眼。看到穿著尚在接受范围内的萧怀瑾，凌予跃松了口气，再将手里崭新的浴袍递上，说道：“你试试，你应该会穿的。”
　　萧怀瑾把叠得整整齐齐的浴袍展开，观察了一下，从容地披上了。然后，在凌予跃的注视下，萧怀瑾上前半步，看看凌予跃，又看看腰间的绑带，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上位者之风尽显。
　　凌予跃虽非第一次领略萧怀瑾的君王本色，但还是对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相当不满。不行，不能纵容。否则长期以往，凌予跃不敢否定人民起义推翻霸权的可能。再衡量一下自己的骄傲本性与被奴役指数，凌予跃更觉得“不纵容”这项基本方针必须立刻贯彻落实。
　　“不行，自己穿。”自从两人进了浴室后他就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你不能总是这样使唤人。”
　　“我不会。”
　　“……”无言以对的后果就是亲身躬行。从毛巾架上再拿下一条雪白毛巾，凌予跃看着已经红成一片的绷带，为难地皱起了眉。
　　这情形显然需要立刻上药。内心挣扎一番后，凌予跃还是决定直面那淋漓的鲜血。
　　肮脏可怖的绷带落地，萧怀瑾不发一语，凌予跃的心脏却骤然一颤。小心地将伤口附近的血水擦干净，然后用毛巾一点点地触碰那道狰狞的伤口。
　　直到那条毛巾已不复雪白，萧怀瑾终于忍无可忍道：“你在干什么？”
　　“别说话，你一说话血流得更多了。”头也不抬。
　　萧怀瑾安静了。过了一会，说道：“之前的绷带一定不是你包扎的。”
　　凌予跃手中动作一滞，立即明白过来：这是赤裸裸的揭穿和无声的谴责啊！
　　可偏偏又说得很对……从小叶寻古就教育凌予跃：对别人指出的错误一定要承认……
　　于是凌予跃也不找借口，默默认了。转身回卧室拿回药膏，放到了萧怀瑾的手上。
　　为了避开萧怀瑾的目光，凌予跃站在了萧怀瑾身后，拿着毛巾擦起了他的长发。
　　毕竟叶寻古还教育过凌予跃：……但是改不改又另当别论了。
　　因此，承认了自己不会包扎伤口的凌予跃并没有决定要改正这个缺点，还特意营造出一种“我很忙”的气氛，感染萧怀瑾自食其力。
　　萧怀瑾也算明白了，叹了口气，回想着军营里士兵们的动作，自己上好了药。最后凌予跃帮他绑好了绷带，结束了这场引人发笑的包扎。
　　帮萧怀瑾把浴袍系上，掩盖住了那副“傲人身材”。抬起头，看到被头发遮掩了一小半脸颊的萧怀瑾正认真地俯下头研究着浴袍上的绳结。
　　凌予跃双眼一弯，嘴角擎上了笑，主动拿着梳子贴上了萧怀瑾的头发。
　　萧怀瑾自始至终只是静静地站着，即使凌予跃捧起自己的发丝，说“不能留了”，也只是置若罔闻，良久，“嗯”了一声。
　　凌予跃自然知道这头长发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他与过去的联系。现在却不得不断舍，换做谁，都不会如此干脆。但是终归要舍，萧怀瑾自然懂得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明理又决绝，不愧是帝王之材。
　　“这是什么？” 看着凌予跃递过来的一根透明细棒，萧怀瑾问道。
　　“这是牙刷。顾名思义，是用来刷牙的。”凌予跃挤上牙膏，示范给他看。
　　“哦。”萧怀瑾生涩地动作着。
　　两人站在同一个盥洗池前动作一致地刷牙，镜子清晰地反射出两人同框的影像，有点小温馨。凌予跃倒没注意到这点，只是觉得飘飘长发的萧怀瑾用牙刷刷牙这个画面很……喜感。
　　不过说到长发，凌予跃心思一转，匆匆漱口说道：“我下楼去了。”
　　“唔。”口里的泡沫让萧怀瑾“嗯”的音调都变了，让凌予跃又乐弯了眼。
　　下楼到客厅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发型师就到了。
　　带着发型师上楼，看到从浴室出来静静坐在窗边的人影，凌予跃心里隐隐不忍。
　　无声地向发型师指了指他，凌予跃便下楼去等了。
　　虽然早上闹腾了那么久，但其实也才到了八点半。凌予跃想到自己居然还没吃早餐，而佣人们又被舅舅叫回去了，脸上马上写满了“本少年不开心”。
　　不过，不开心也不能填饱肚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年也不得不“为生活所迫”地去洗米煮粥。凌予跃发现，在自食其力这一点上，萧怀瑾和他好像同病相怜。
　　翻翻冰箱，竟还留着些小菜，量不算多，但足够两人吃一顿的了。在厨房待了一段时间，直到浓郁的米香从电饭煲里溢出，凌予跃盛出两碗放在了桌子上。估算着楼上的进度，竟有点耐不住，洗了手便走了上楼。
　　到门口时，正碰上出来的发型师。凌予跃侧身让过，与他道别。这次服务上报后，费用自然会转入发型师的帐户里，凌予跃对此并不留心。
　　只是下一个转身，眼前的画面便被凌予跃深深地刻在了心上。那里仿佛站着一个米兰时装秀的顶级男模，让凌予跃一时惊为天人。发型师考虑到这张脸的线条与主人的气质，选了一个十分利落而帅气的发型。额头被细碎的刘海遮住，两鬓的头发经过发型师的深重考虑留了出来，柔化了整张脸的轮廓。如果说长发的萧怀瑾像从一幅烟雨迷蒙、水墨成烟的江南画卷褰裳涉水而来，髧彼两髦，带着一身古远的清华，那么现在的他，就像绝壁上的一朵天山雪莲，孤傲冷艳，高不可攀，虽清冷但却比较能融入现代世界。
　　不过，融入现代世界......似乎对萧怀瑾来说有点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