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惊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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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瑄有些忐忑，不知道要怎么应付汪熹的事，可一连几天，他都不再有消息。齐瑄又觉得自己在杞人忧天，都二十九岁了，可一谈及感情，却居然像老房子失了火一样。
韩颐已经去了西安，他总是在晚上给齐瑄发几个短信，内容大多是旅游的见闻。齐瑄再一次审视自己，放弃韩颐会不会是错的？当初她铁了心要与他分开，而和汪熹在一起。那时周围的朋友都觉得她是鬼迷心窍了，连姜晨旭都开口骂了人。
如果没有和韩颐分开，也许他俩早就结了婚，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想到这里，齐瑄却打了个颤。要说是后悔和韩颐分开，当初的齐瑄可一点也没觉得后悔，哪怕是现在再回想，也是遗憾的成分占了多数。
韩颐是她的初恋，是兄长，是朋友。如果没有汪熹，齐瑄或许会一直和韩颐走下去。可是汪熹出现了，齐瑄一下子就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她没有办法再继续骗自己。可是汪熹呢，他来了又走了，而齐瑄却用了八年的时间来沉淀。
她二十九岁了，仍旧是一个人，她会时常觉得孤单，看到几个好朋友都过上了相夫教子的生活，可是她却像迷失在暗夜的海上。齐瑄偶尔也会想到韩颐，她会假设如果他俩没有分开，那现在的生活会是怎样的状况。但她的想象力始终不肯合作，对于心底不渴望发生的事情，就连想象力都会跟着一起贫乏的吧？
韩颐的短信里写道：“我后天回北京。”
“嗯，欢迎你回来。”在齐瑄的眼中，韩颐一直是个大哥哥，可如今她却比他还大七岁，一时之间都找不到与他相处的方式。
“幸好如今有了手机。”
他发来这样的感慨，让齐瑄也不由得鼻子一酸。她知道他的意思，当初他上高三，教室在四层。她上初三，教室在三层。那时，没有手机与短信做为联络工具，甚至连呼机都没有，那时在学校里跨年级的男女生说话，更是禁忌。
所以，齐瑄总是在上午第一节课后，把一张字条塞在三、四层之间的楼梯扶手里。扶手是铁的，圆形，空心。齐瑄事先在里面塞了一大堆数学作业纸和干脆面的袋儿，它们卡在里面，充当屏障，这样字条就不会顺着空心儿滑进去了。到了中午，她再去扶手那里，便会看到韩颐的回复。午饭后，齐瑄再写一张塞进去，下午放学的时候便会再收到一张。
有时，这样的程序也会出纰漏，比如早上她写了一张打算放过去，不料却先看到韩颐的字条。这样她写好的便要作废，因为不再与时俱进，只得重写。有时，没收到他的回复，齐瑄的心里便会忐忑起来。
齐瑄记得有一次她生了气，没有回复字条。第二天，韩颐在去上早操的人群里，往她胳膊上贴了一张1998年世界杯吉祥物的贴画，作为赔罪的礼物。那次可把齐瑄吓坏了，她赶忙借着好友的掩护，把它攥在手里，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韩颐会抱怨每次放字条的时候，为了避开课间在楼道里的同学，他总是在打预备铃之后，别人都进教室了，他却往外走，迅速的塞好字条，再赶紧跑回去上课。但大多时候老师已经开讲，他总会被批评几句。有时，齐瑄也“作弄”他，偏偏把字条用胶条绑在他的自行车车梁上，却不事先告诉他，她猜韩颐的心情也会随着“扶手”到“自行车”，而起伏吧。
“你几点到北京？我去接你吧。”
过了很久，韩颐回道：“不用了，火车站太乱。我一早儿就到了，回家给你打电话。”是啊，在韩颐这里，齐瑄只有十九岁，还没有任何的社会经验。一月份的北京外加清晨的火车站，对于她来说，是够乱的。
“那好吧。”齐瑄不再坚持。
过了几天，一直没有韩颐的消息，不曾想，却接到了姜晨旭的电话。
他刚上高一，没有参加中考，而是直升了本校的高中。姜晨旭学习挺好，本来可以考到更好的高中去，可是他却嫌麻烦，觉得好高中管得太紧，不如现在轻松。
齐瑄记得当初因为这件事，可把她气得不成。她没考进好大学，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她学习不刻苦，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学校的学习气氛太糟糕了。她中考报错了高中，沦落至此，她也认了。但姜晨旭有能力从这里考出去，可他却任由机会从身边溜走。
他的理论是，反正他上完高中也得被送出国，既然不用高考，那干嘛还要到所谓升学率高的高中去折磨自己？他又嬉皮笑脸地说，既然齐瑄能上的高中，他为什么不能上？齐瑄彻底拿姜晨旭没辙了，反正他的英语很好，家里又有实力把他送出去，他前面的路是一片坦途，自然轮不到她来操心。
“韩颐什么时候回来啊？”姜晨旭在电话里问道。
“他说昨天回来，可昨天也没来电话。”
“那你不打过去问问啊？”他又问。
齐瑄实在是想不起来，姜晨旭是怎么和韩颐认识的，而且这俩人关系还挺好。“怎么，你想他了？”她打趣他。
“切！”姜晨旭哼了一下，教训她：“你不盯着点儿他啊？万一人家韩颐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你没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吗，你以为我盯着他，他就不跑啊，该跑还得跑。”
“你怎么这么笨呢！”姜晨旭的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一直都把自己弄得跟小大人似的，这么多年来，齐瑄也习惯了，仿佛他并不是比她小，而是还要年长她几岁似的。不料，姜晨旭又说：“我有个事儿想求你，不过你得先答应了我，我才说。”
“你这是消协的霸王条款啊！快说，我还写作业呢。”
他仍旧踌躇着：“我说了，你不答应也就算了。不过咱事先说好了，你听了可不许生气。”
“姜大少爷，您就快说吧。”齐瑄猜他肯定是又想到什么幺蛾子了。
“我想让你......”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什么？你大点儿声。”他囫囵吞枣地嘟囔了一句，齐瑄完全没听清楚。
“我是说，我想让你，呃，让你......”姜晨旭继续结巴着。
“怎么？”
“我明天晚上跟初中的几个哥们儿吃饭。”他突然说。
“嗯。”齐瑄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好应道。
“没事了，我挂了。”姜晨旭不由分说地就挂了电话，弄得齐瑄一头雾水。
一晃就到了开学，韩颐的大学生活即将结束，正在忙忙碌碌的找工作。其实以他的能力，考个本校的研究生是绝对没问题的，但他还是选择了上班。齐瑄知道，他是为了减轻他爸爸的负担。她心里还是很心疼韩颐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但是，齐瑄明白这份感觉不是爱。可她爱谁呢？她不敢想。
怎料，天不随人愿，这个“不敢想”却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了齐瑄的面前。她放学回来，远远地就看见汪熹站在她家楼下的小花园里。
齐瑄假装没看见，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我等你半天了”，汪熹的声音自她身后懒懒地响起。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找赵东吗？”赵东也是他们的小学同学，和齐瑄住在同一幢居民楼里，是汪熹的铁哥们儿。
“我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也住这儿？”
汪熹白了她一眼：“小时候不是来过嘛！”
“哦。那、那你找我有事儿？”
“晚上同学聚会，我来接你去吃饭。”汪熹的口气很自然，自然到连齐瑄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又聚会？”
“是啊，上次有老师在，没玩痛快嘛，这回再聚一次，就等你了。”
齐瑄犹豫了一下，又问：“女生都谁去啊？吴晓娴去吗？”
“人家早在那儿等你了，您就麻利儿的吧。”
这回齐瑄放了心：“我回家放了书包就出来。”
“就给十分钟啊。”汪熹催促着，“要是晚了一秒钟可要挨打的。”说着，便拍了一下齐瑄的肩膀。
在回家的电梯里，齐瑄的肩膀火辣辣地，仿佛汪熹的手是烙铁似的，碰过的地方，都被灼伤了。她还是给韩颐打了一个电话，韩颐正在做毕业设计。
“晚上同学聚会。”齐瑄忐忑地说。
“小学同学？”不知道为什么，韩颐一猜就猜对了，好像她只有小学同学似的。
“是啊，上次有老师在，没玩痛快嘛，这回再聚一次。”她居然原封不动的照搬了汪熹的话，说完后，连齐瑄自己都觉得纳闷。
“那好好玩，要是晚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韩颐的声音有点疲惫。
“不用，就在小学附近吃个饭，离家挺近的，你别大老远的跑来了，忙你的事儿吧。”他从西安回来之后，他俩就见过一面。齐瑄努力让自己与韩颐多聊一些，却始终不得要领，仿佛韩颐也在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这是很平常的一次同学聚餐，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互相揭一些当年的老底儿。旧朋友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不害怕比较，不用每次见面总是问：你现在挣多少钱？
小学时的情谊最纯真，那时大家都天真，是人生一段很美的时光。毕业后，大家各散东西，过着不一样的生活。今天有缘重聚，兴高采烈的谈天说地、回味童年往事，即使际遇相差很远，也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吃完饭，大家仍旧依依惜别，都说这样的聚会要经常办。
齐瑄和吴晓娴说了几句话，便趁着汪熹给男同学点烟的功夫，快步走开了。这回汪熹并没有跟过来，这多少让她踏实了不少。在她等电梯的时候，齐瑄的手机响了，她看见是汪熹发来的短信：“这些年得到一些朋友，又失去一些，唯独小学同学，仍像当年。”
齐瑄回：“是啊，记得当时年纪小。”
不料，大概过了三十多分钟，汪熹回了短信：“梦里花落知多少。”
齐瑄觉得惊讶，这原是三毛的书《梦里花落知多少》里的一句，她倒不是看低汪熹的文化水平，而是这书实在是本纯女性的读物，即使汪熹看书，也未必会看这一本。她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这句的？”
很快，汪熹回道：“我去网吧查的。”
看到这个回答，齐瑄终于忍不住笑了，不料她的短信又接着响起来，只见汪熹说：“你不知道吗，你家楼下有个网吧呀。”
“是吗？我不知道。”齐瑄过了好一会儿，才镇静地回复。
汪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也对之前“要和齐瑄恋爱”的事只字不提，而是和她用短信聊聊这个，又聊聊那个。齐瑄以为即使他刚才在她家楼下，这会儿也应该回家了吧。时间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小时，齐瑄回道：“晚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怎料，汪熹却回：“你让我睡网吧里？”
“怎么还没回家？这大晚上的多不安全啊。”齐瑄看到他这么说，有点着急。
“你不下来，我怎么回家呀？”汪熹继续着他的逻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惊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