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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来到交河城的第三日,弥禎带领两位客人走出了宫廷,在交河城中四处游览。
西域的诸国,大都是以城立国,除却国都外便只有周边几个小城邦是为王之御所。
交河城是依着这片盆地中的绿洲而建,小城而已。每每节日,王室都要与民同庆,弥禎王子是储君,城中有几人不识?
故而即使想微服私访也不成,王子出行,还是一番大阵仗。
这宫廷马车华丽非凡,四边的栏杆都是金制的,往往王子出行要用八匹骏马来拉,今日又多了两个客人,于是又加了两匹骏马。
阿灵第一眼看到这马车,还有马车上衣着华丽,帽上戴着一根巨大羽毛的弥禎,不禁腹诽,他每次都是这样出巡,不被人记住才怪呢。
傅祁在车上侧身看到阿灵满身清爽的走到了车边,但那脚踏板已经被仆人抬了下去……
这简单,他伸手拽她一把便是了。
可刚准备伸手,他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白色的残影。
一身白衣的弥禎已经抬手,满目真诚的对她道:“阿灵姑娘,我帮你。”
呵,有趣。
阿灵愣了下,居然就这么欣然伸过手去,“谢谢!”
轻易被拽上了车,马车便缓缓启动了。
十匹骏马都是训练有素,步伐相同,不快不慢。马车行驶的很平稳,中间桌上摆满了新鲜的瓜果鲜花,一片生机。
马车走上了他们来时的那条主干道,行人们见到王子真容,纷纷开始欢呼行礼,好不热闹。
街道上的西域少女不曾怕羞,见到好看的男子便与之眉目传情,弥禎王子大方对她们展露迷人笑容,少女们便纷纷尖叫着把鬓边的茉莉花串丢到了车上来。
傅祁这边投射来的灼热目光也不少,只可惜他并不打算如同弥禎那样热切的回应。
女孩们也知道这是国王的客人,不敢惹着他,多看几眼便好。
一朵茉莉花忽然砸在了他的衣襟上,他皱眉回头,发现是阿灵在捡起车中被丢上来的花串在恶作剧。
他只看了她一眼,便对弥禎道:“看来王子殿下自从洛阳回来后,已经颇得民心威望了。”
弥禎转过头来,脸上方才还未收着的笑意此时却忽然消失,“君菡这么说,让我无地自容了,近年来交河城中日渐昌盛,多亏了身为国君的父亲。”
阿灵的两根手指捏着一根花茎来回转圈,听到他提到国王,忽然来了兴趣,问道:“你父亲是不是忙于政事,所以脾气变得不大好了?”
“这……”弥禎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阿灵,莫要问王子这么失礼的问题。”傅祁跟她说着这样的场面话,也有些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关系,父亲他……身为国君,要做很多抉择,其实也有很多的无奈。”弥禎的眼帘垂了下来,露出的似乎是哀伤。
阿灵看见了,傅祁也看见了。
外面一个领头的侍卫长忽然出声提示道:“王子殿下,我们走到大寺庙了。”
阿灵皱眉,他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忽然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弥禎却是真的被提醒到了,赶忙拍了下头,笑道:“对了,眼下便要请你们看一看,交河城中如今最大的一处营造工程。”
他这么说,傅祁和阿灵便也不得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如今他们被覆盖在一片阴凉下,这座尚未建成的寺庙已经是交河城中心最为雄伟的建筑,让人不禁想象,建成之后的巍峨。
几个人下了车,来到近前仰视。
傅祁一路上听阿灵讲过佛陀的故事,但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观看到一座佛家建筑。
这寺庙造型奇特,四方的塔身拖着圆形的塔顶,不似这城中任何一座建筑。
“这塔是去岁父王从西方身毒迎来一枚舍利后下令修建的,为的便是供奉舍利。佛陀的智慧一路沿着商道传播,渐渐也有佛法大师从龟兹来到了车师讲经授课,越来越多的车师人都开始有了新的信念,我的父王也不例外。”
弥禎为他们简单介绍着这座新修的寺庙,“这座伽蓝建成之时,父亲定会尊请各地僧伽在此讲经修炼,届时我车师也会成为如同龟兹一样的佛音之国。你们一定觉得这建筑的模样过于奇特,其实这是仿建身毒供奉舍利之塔的形制,那塔梵语名唤……”
阿灵接着他道:“窣堵波。”
“是,就是这个名字。”弥禎看向满目虔诚的阿灵,眼神中出了欣赏又多了一丝敬佩,“阿灵姑娘竟然懂得梵语?”
阿灵对他笑笑,“你以为身毒的大德法师们都是从哪里走到龟兹来的?”
傅祁仰头道:“虽然佛学尚未东渐到洛阳为众人所知,但太学中尚有几个弟子从郭博士那融会贯通,他们都对佛学甚是感兴趣,一直盼着有一日能西行求道,其中一个还真就在我们使团中。”
弥禎回过神来,问道:“君菡说的可是那位副使景公子?我带他们来这时,确实便是他在里面看得最为认真。”
阿灵忽然灵机一动,对弥禎道:“之前那些人进去看过了?我们也可以进去看么?”
弥禎迟疑片刻,却为难道:“如今营造工程正在赶时间封顶,上方随时有土石掉落,若是因参观一处尚未建成的寺庙而伤了两位客人便是得不偿失了。当初景公子也是过于求知,几次央告,我才勉强同意他进去一睹壁画的。”
傅祁面色波澜不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这样,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于你,那便算了。”
一行人回到了车上,阿灵有些恹恹的,傅祁想起她方才诚心的模样,好奇问道:“我以为贵霜人信奉拜火教,原来却也有其他信仰么?”
阿灵点了点头,“从前迦毕试国与贵霜交好,已经带来了不少佛家故事,如今身毒北方已经归属于贵霜,大量的僧侣都在蓝氏城为贵族讲授经典,有不少人都已经接受了这份新的信仰,当然同时也信奉光明之神。”
弥禎见状笑道:“大寺庙尚未建好,但交河城周边有不少僧侣修建的阿兰若和佛窟,上面的壁画都是大师口述的佛家故事,你们若是想去,咱们即刻便能出发。”
傅祁心想,哪来的我们?明明便只有一个她而已。
阿灵却婉拒了他:“多谢你,但是今日就不必了,我还想回去的时候趁着天亮去看看桃花叱拨。”
桃花叱拨?那匹大宛宝马?弥禎一时语塞,马再矜贵什么时候不能看,王子的邀请可不是每日都有的!
“好,那我们今日便先回宫吧。”弥禎几乎咬着牙说道。
傅祁不知为何忽然的心情大好,柔声对阿灵道:“一会儿我陪你一同去看它。”
阿灵昨日就想去看马,却被两个侍女拦下。多亏今日有王子为她说话,她和傅祁才能来到王宫中豢养四蹄动物的地方。
桃花赤拨见到了分别一日的主人,顿时精神起来,将头探出围栏任她抚摸。
“想不到你们一人一马的情谊竟如此深厚。”傅祁看着她的背影,感叹道。
阿灵转过身来,转了转眼睛,双手捂住了桃花叱拨的大耳朵,才道:“我只是拿看马找个借口不去而已。”
“哦?”
不知是否是她捂马耳朵的动作太过滑稽还是什么,他心间一股笑意油然而生。
“不想去便不去了,也好。”
“谁说我不想去了?”阿灵皱眉,惊讶于他的不自知,“我是为了你才找借口的。”
“为了我?”傅祁惊讶,“我怎么了?”
“方才谈论着要去那些阿兰若时,看你不大高兴的样子。“
“我?”傅祁轻笑一声,坚决否认,“怎么可能?你看错了。“
阿灵却偏要对他不依不饶,“我就坐在你旁边,怎么会看错!当时你的脸,冷得想块石头,就像这样……”
她正准备学着他刚才的模样做一个狰狞无比的表情,却瞬时眼前一黑,是傅祁恼羞成怒的伸手来阻挠她,一面威胁,“不许学我!”
阿灵侧身躲开,他的五指沿着她的下颌滑过,让她轻易逃脱。
她不仅笑得更加肆意,“你现在生气的样子就和那时一样!”
“我……”傅祁语塞,却看见远处墙角有数个士兵盔甲的影子正在向这边移动过来。
虽然车师王宫的士兵暂时对他们没有表现出恶意,但王宫内的谜团尚未解开,他还是觉得小心为上。
他便暂且不计较她污蔑自己之事,一把抓过得意忘形的她,先躲在马厩的石墙后再说。
被推到墙边的她撞着了肩膀,皱眉对他怒道:“你是在报复我吗?如果是的话,就太过分了……”
“别说话。”他抬手捂住了她聒噪不停的嘴,想要听听那些路过的士兵会不会闲谈些什么。
可惜,他们巡逻时精神集中,没人交谈。
傅祁松了口气,转而看到她的大眼睛闪烁着怒意。
她伸手扯开了他的手,“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转而一只手便制住了她双手,有凑近了她一些,目不转睛。
她觉得脸上发热,该死的晒伤,昨日不是都缓解了,今日又汹汹而来。
“没什么,只是想不到近看的时候……”他的声音太近太近,“发现阿灵姑娘的脸颊上还有几粒雀斑。”
……
???
阿灵一脚踢过去,趁他躲闪,自己跑开了。
傅祁叹了口气,又给桃花叱拨的槽中添了些草料。
还挺可爱的。
窣堵波:印度的一种塔,具体长什么样自行百度。
迦毕试国:即罽宾国,中亚古国。
下次更新时间:周三,飘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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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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