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恶》芒果酥和凤梨酥

23、致爱丽丝（4）

　　谢麟拿出烟盒，翻了半天口袋没找到打火机，一脸烦闷。
　　陈学明苦笑：“谢大大，能好好打架吗？”
　　周一从包里掏出个打火机扔给他：“送你了。”这本来是她买了以备不时之需的。
　　他们面前和身后的走廊黑压压的一片，墙壁上也趴着几只同样的畸形物。四只尖锐的黑色肢体从身体两侧伸出，头部的肉条摆动着，眼球在闭合的眼皮下滚动，仿佛正恶意地审视着面前的这些不速之客。

　　烟被点燃，谢麟道谢后，舒服地呼出口气。“强就一个版本，帅是一辈子。”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黑色的长方体，周一定睛一看，是两具黑色棺木，缩小了好几倍的那种袖珍款，看上去还挺可爱。
　　“双子棺，躺进去能顶至少十分钟狂轰滥炸。”谢麟看着周一和柳珊，“万不得已时，你们俩……”他话才说一半，走廊另一头的畸形物都蠢蠢欲动，几道黑影飞快地冲过来，不停发出‘噶’的叫声！

　　周一深吸口气。
　　这种畸形物的速度非常快，很可能人偶之颅的攻击奏效时，它们已经对周一造成伤害，所以必须谨慎对待。
　　重心要稳，手脚要有连贯性，打了就走，要移动，移动，移动最重要。
　　她往前冲了几步，即将与黑影相撞时一个侧翻！[嘻嘻嘻……]红雾绕了过来，黑色的身躯被吞噬消融！周一飞起一脚，脚跟重重砸在身后偷袭的黑影腹部，人偶头颅飘过来‘咔擦’一口把它叼住甩到走廊上。
　　“我不用了。”她喘着气，站在黑色的海洋中心，层层叠叠的畸变体如浪涛袭来。

　　谢麟笑了下，收起棺木，把柳珊拉到身后。
　　他手上戴了副指虎，出拳的力道和速度都很快，锤在一道黑影的身躯上，跟着又从长靴里拔出一把三/棱/刺，‘哧’地扎进它头部，把它钉死在地上！
　　“我们又没有增援，躲着还是死，拼了！”陈学明的尾椎处突然窜出一条金属色的尾巴，带着血淋林的倒刺！他左手一拳砸死一只畸形体，身后的尾巴也跟着摆动了下，把背后袭来的一道影子压扁在地。
　　不远处的楼梯上也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响，显然赵夕和周越洋也陷入苦战。过了会儿，两人一路边打边退，向周一他们靠拢。

　　“数量太多了……”柳珊一咬牙，“我可以控制住它们，大概两秒。”
　　陈学明苦着脸：“不够清场啊！”他的尾巴力道不输左臂，说话间又拍死好几只畸变体，但是他们杀畸变体的速度，完全跟不上汹涌而来的黑影数量增长。
　　周一好几次都差点被畸变体抓伤，剧烈运动让她的体能迅速下降，很难维持高反应速度和攻击力度。“类蜘蛛体征，管状的、呼……那种头部！”红雾吞噬了好几只畸变体。“它们还不太习惯这里。”有好几个畸变体都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在走廊里来回走动，巡视着这块土地，就像刚出生的孩童。

　　这很奇怪，就像有个工厂在不断地批量生产，然后投放到战场上。她想。总会有个源头。周一心里有个很不好的猜测。
　　谢麟看她一眼。“你想说什么？”他一个飞踢，把擦身而过的畸变体踢到墙上。
　　周一头皮发麻。“036号可能产下了卵，它们正在孵化。”
　　我们就是最好的养分。
　　“必须找到那些卵。”周一喘了口气，退后几步站在陈学明身侧。

　　赵夕说：“我配合柳珊清一条通道出来。”他顿了顿，“周一、周越洋，找到那个地方，清理掉。”他本来握着一柄漆黑长剑斩杀畸变物，现在把长剑朝着自己后脖颈处的的脊骨插/入，裂开的肌肉很快就把长剑吸进体内，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柳珊朝他点点头，双手交握在胸前：“我准备好了。”
　　“万一不存在呢？”周越洋问道，“我是说……你们想想，进明中学可以说是错位演奏者的地盘……”
　　“要做什么都赶快，这边拦不住了。”走廊一侧的长链被撞击的黑影带得抖动不已，时不时还反被撕下一两块血肉。谢麟脸色不太好。

　　“先清一条路。”赵夕做了决定。
　　柳珊低头默念着什么。她的头发从发尾开始变成灰白，脸颊迅速地干瘪了下去，红润的光泽转为死寂的枯黄，眼角骤然多出数道皱纹，整个人犹如瞬间老去了十多岁。她的轮廓暗淡了一瞬，但下一刻又闪烁着多变的光彩，像是星星点点的灯火倒映在微波的湖面……
　　周一手里的小刀挥出去，轻易地扎进了畸变物的头部，它的身躯被一种薄膜笼罩住，行动似乎迟滞了。
　　“赵队！”柳珊嘶哑地喊。
　　管状肉块的汁液‘噗’地喷溅出来，黑绿色的。走廊一侧的畸变体都被包裹进泛着七彩光泽的透明薄膜，它们的时间停止了。

　　肉色的巨大双翼从赵夕背脊的骨肉里探出，血丝、皮肤、肌肉以及各种软组织构成了肉膜状的双持，翼展目测超过五米，还未完全展开就占据了整个走廊的空间！
　　赵夕闷哼一声，背后被双翼撑开撕裂的伤口不断淌下鲜血。巨大的翅膀抖动了一下，瞬息间碎裂，血肉碎块凝聚成无数只小型的蝙蝠状生物，‘吱吱’叫着冲向黑色的畸变体。一个眨眼间，走廊一侧的黑色躯体就被肉色蝙蝠吸附，黑绿色的□□被吮吸殆尽，只剩下一具具干枯的空壳，通往三层的楼梯显露在眼前。
　　“周一！周越洋！”赵夕喝道。

　　身后的走廊不断传来撞击声和‘嘎嘎’的尖利叫声，周一和周越洋几乎一秒不停地跑过走廊窜上楼梯，谁也没有回头。
　　“刚才你和赵队走到哪了？”周一边跑边问。三层只有零星的一两只黑色畸变体，很快就被两人解决掉。
　　周越洋指着不远处的教室。“第三多媒体到第五多媒体这一圈，还没来得及看。”
　　“就是那里。”周一说。

　　一进第三多媒体教室，周一就看到老旧的厚重显示屏上堆着好几颗椭圆形的卵，外面裹着白色丝状物，每一颗都有拳头那么大，里面隐约看的到扭动的黑色肢体。
　　周越洋的肩头猛地冒出两根长条状的触须，顶部是个五角星型软体，生有五根虹吸管和纤毛组织，呈放射性对称。长长的触须一把扫过那几颗卵，顶部的五角星中心处裂开，张开一个长满利齿的巨口，‘喀拉喀拉’地把卵咬得粉碎！
　　“不对……这点还不够。”周一四下扫视。“太少了。”

　　她冲出去，又跑进第五多媒体室，里面还是堆着十多个白色的卵，其中一颗正要孵化，黑色的前肢划开外壳，丑陋的脑袋伸出壳外，‘嘎嘎’叫了几声朝着周一扑过来！
　　[嘻嘻嘻嘻……]人偶头颅直接咬掉了它大半个躯干。红色薄雾覆盖在那些卵上，里面的黑色畸变体剧烈地颤动，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急于破壳而出。周一拿出小刀，一刀一个狠狠扎进白卵里。
　　还是太慢了。她蹙眉想。人偶之颅没有对这些卵做出攻击判定吧，真麻烦。

　　周越洋已经处理完第三多媒体室，朝着走廊尽头的阶梯教室跑去。周一跟在他身后，两人一推开阶梯教室的门，惊得愣在当场。
　　座椅上、地上全是白丝覆盖的卵，墙壁上、甚至黑板上，都挂满了粘稠的厚重胶状物，卵嵌在其中垂挂着，有几百枚。近一半的卵破了，壳里空空如也，但剩下的都轻轻震颤，似乎里面的畸变体下一秒就要撑开外壳跳出来。
　　周越洋的语气低沉：“这么多……”

　　血迹从讲台蜿蜒到门口，像有什么东西拖行着新鲜的肉块走过。吃了一半的肚肠随意地扔在讲台上，毛发和不太好消化的内脏部分被丢弃在窗户旁。腿部啃得干净，半点肉没剩下，只有几根森白的骨头，边上还有一只缺了拇指的手掌。036号畸变体不在这里。
　　除了这些人类的残骸，还有好几条被啃得坑坑洼洼的管状血肉，这些肉块上还缠绕着枯萎的爬山虎。眼珠碎了一半，被咬得裂开流出果冻般的透明粘液，肉块缺口处是黑红色的组织和血管。
　　“它……”周一喉咙发毛，“它吃了……”
　　它吃掉了错位演奏者的一部分？

　　“快要孵化了。”

　　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周一转头。
　　“谁？！”周越洋质问。

　　走廊的那一头，有个背着光坐在轮椅上的女孩……不，那不是轮椅。
　　那个东西弓起身体，伸展开四肢站了起来。白森森的骨架上时不时滴落蓝色的液体，带着脓液的特质。
　　带有犬类特征的头盖骨两侧有角状凸起，肩胛骨和胸骨之间仅连着一层肉色薄膜，胸椎骨呈流线型，四条腿的趾骨有锋利的尖勾，踝关节中空，沾满了蓝绿色粘液。尾椎处延伸出一条约三十节的骨头尾巴，一甩一甩地轻扫着走廊地面。
　　女孩坐在白骨上。

　　“我可以帮你们，把这里清理干净。”白骨组成的巨大猎犬驮着女孩走近。
　　周一握紧了小刀，刚想说话，周越洋却拦住她，往一旁退了好几步，和阶梯教室的大门保持了一段距离。
　　“你不认识她？”周越洋轻声问。
　　周一盯着那个身影，摇头。
　　“最早的一批玩家，经历了十次以上的游戏，能坚持到现在的不多。管理员K就是那一批的玩家，还有……”

　　白骨猎犬走到门边，阳光从侧面的窗户照进来，周一终于看清了它背上的女孩。
　　是她！
　　她们在风和疗养院见过一面。今天她仍戴着绒线帽和长手套，不过没戴口罩，眼睛上也没缠麻布条，双目紧闭。她两侧脸颊靠近耳部的地方，都带着深刻的纹理和诡异的光泽，像是某种鳞片，又像是爬行动物的表皮。
　　周越洋转过身。“别看她。”周一看着他，对方却不再解释。他的双脚在地面上轻点，手一会儿握成拳一会儿又松开，双眼紧闭着。周一跟着背过身。
　　“蛇瞳的爱丽丝，我们都这么叫她。”周越洋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周一刚闭上眼，就感到背后拂过一阵风。
　　尘土、鲜血、腐肉，这些气味混合在风里，呼地一下吹过。破壳声和粘液拉扯的声音和‘嘎嘎’的尖叫一同响起，又骤然停歇。几秒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好了。”那个沙哑的声音说。

　　周一转过身，走到阶梯教室门口——
　　白色的卵上刷啦啦地掉落灰白碎屑，那些原本仍有生命迹象的卵毫无声息，它们的表面都沉积了一层厚重的灰尘，像是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侵蚀。
　　最靠近门的地方，有数十只卵已经被破开，黑色的前肢扒着外壳，由十数条管状肉块构成的头部拼命往外挤……但它们不会有这个机会。黑色的前肢和头部的血肉干瘪着，体积比正常状态下缩小了一倍，全部的水分和粘液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挤压出了体外，整个肢体就变成了干枯的肉块。

　　女孩骑着白骨猎犬站在阶梯教室的中央，而这时，悬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发出微光。碎裂的时钟表面上忽然闪过一个戴着礼帽的人影……
　　“K，来做个交易吧。”那个女孩说。“我快死了。我知道，就是下一次。”
　　时钟表面的人影变得更加清晰。
　　“我帮你解决036号畸变体，你帮我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