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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道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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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军万马,天雷沸腾,雷云中肆虐的无数的道术灵法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整片视野中都是猩红和雷芒。
“逃出去,好好活着。”
满眼的血色里,连带漫天的白梅也被染红。
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逃。
所以她逃到天涯海角,逃到无尽荒河,逃到曾经的那一株海棠下。
有酒香入梦,熟悉的音色带着些许不满响在耳畔。
“师父,醒醒,铃衣她疯了,要放血去换没什么用的玉魂枝!”
阳光正好,海棠树下伏在石桌前小憩的镜姬揉着额角抬起头,看着坐在对侧小徒弟时稍稍有些失神,但最后所有情绪都消无在满是困倦的轻笑里,“说人话。”
“我是魔族,不会说人话。”镜央回答得无比正经。
镜姬微微叹息,撑起身体后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说吧,怎么回事?”
得到了镜姬的许可,镜央直接抛光了曾经魔界继承人的形象,开始大肆批判铃衣的傻和玉蝶妖的丑。
无论是铃衣还是镜央,不管往日如何嚣张,在面对从小教导自己的师父时一神一魔都会下意识的产生依赖。
镜姬远比天帝和魔后要靠谱得多。
等到镜央第三次嫌弃完玉蝶妖哭哭啼啼的样子后,镜姬已经喝完了大半壶花酒,拂去落在衣袖上的花瓣,托着侧脸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你是想让我拦下铃衣?”
镜央点头,作为贿赂推出了自己在魔界酿的花酒。
镜姬眼底的笑意更甚,转着指尖握着的酒盏,“让她去吧。”
一时间风里只听得有花叶吹拂的声响。
镜姬笑着,又一次抬头看向海棠花外明净的苍穹,“我守着你们俩长大,自然知晓你们的性子,你不想铃衣伤害自己放出蛊虫之血,但是不让她去换,她能闹你大半年。”
“那她随便闹。”镜央还是不肯松口。
思考着怎么说服自己的小徒弟,镜姬放下酒盏后稍稍叹息拂袖起身,灵力流转间随意拔下了自己的发簪,青丝散落,木簪为剑,轻纱敛住了半张面容。
“那为师去给你们杀一条蛊虫回来,如何?”镜姬的眼底似乎映着醉意。
镜央看着镜姬的模样有些失神,在失神之时总觉得自家师父的双眼有些似曾相识。
镜央没有回答,镜姬便做了默认,直接提着剑要前往鬼界。
然而下一刻幽幽的声音传来,不顾魂魄中产生的疼痛的镜央凝出了灵鞭,直接摇响了铃衣给自己做的铃铛,呼唤着自己的青梅。
“还是让铃衣放血吧。”
看着已经喝醉了酒的师父,镜央无比熟练地用灵鞭把剑给卷了回来。
镜姬无比疼爱自己的徒弟,徒弟们也从来不愿意这唯一的师父有任何危险。
镜姬强闯寒冰废墟救出镜央更刺了天帝一十九剑杀出天宫,早已在各界心中都留下了痕迹,现在去鬼界无疑是在冒险。
“别以为捅了天帝十几剑就能得到我们的许可出去闹。”镜央的语调依旧冰凉。
忘了自己的徒弟们管自己也是一把好手,为了徒弟贡献的花酒,镜姬还是停下了步伐,幽幽地叹了口气。
*
天帝斩去女儿仙脉将其扔进鬼界这件事情近来在各界茶馆口口相传。
传说里天帝先是将自己的女儿关入了天牢,亲自以鞭刑泄愤。而后在魔界少主闯入天界带着天帝之女逃离时,直接联合魔界魔后带着数十万魔军将魔族少主打入寒冰废墟。
一切一切,真真假假,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
镜姬有些无趣地坐在树枝上,侧靠着枝干看着朦胧微亮的天色。
昨天两个徒弟直接拉着她训了半天的话,不准她去鬼界以防发生意外,没收了她的剑又没收了她的酒。
路过的书生脸白了又白,颤抖地问鬼界里是否都是凶神恶煞的恶鬼。
铃衣认真地思索,表示里面除了鬼族就是大虫子。
而充当着书生师父的镜央小心地替铃衣处理着放了血的伤口,眼也不抬,直接问要不要带书生去地狱里看恶鬼。
鸡鸣声里隐隐有吆喝声传来,大街小巷开始有人摆出自家的摊子。
打了个哈欠,镜姬回头看了眼徒弟们还没亮起的房间,思考着自己留下的信应该交代清楚了一切后直接翻身落入了风里。
腥色的披风翻飞,镜姬满身的伤疤又隐隐流出血色。
镜姬朝着东方的微白走去。
那里有天,亦有天的尽头,更存在着支撑起天划分各界秩序的天道山。
若凭天道山而诞生的天族帝脉相杀,那么天道山将坍塌,天更将坍塌,最后天道混乱,各界又归于万年前的厮杀之中,若不能修复天道山,更将导致万物泯灭。
还没去吃巷口处的包子。
身形消散于风里时,镜姬有些懊恼的垂下了眸子,“我走了,让清瀚好好念书。”
凭借风留下最后的话语,镜姬的身形彻底消散。
而一侧长廊中,妇人握着腕间的镯子,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
她想起了坍塌的天道,想起了被天道环绕的恐惧,更想起了儿时与同伴们坐在海棠树上嬉闹,父亲在树下手足无措。
然而想起什么都没有用。
天与天道都将坍塌,因为铃衣满怀期望前往的白梅山庄,将会是死局。
*
铃衣被压入天牢斩去仙脉的理由,始终有些可笑。
因为妻子被捅的刀而动不动丢女儿的天王老子在知道天牢里的妻子重伤后发了狂,看着女儿手里的匕首,直接把妻子捞了出来,把女儿扔了进去。
不提天妃看见前天后出来后脸色有多黑,看望母亲却看见母亲自尽的铃衣却是一脸的错愕。
在天帝来了后被一贯温柔的母亲把匕首塞到手里,被当作凶手的铃衣陷入无尽的茫然。
前天后不顾伤势之重,亲自入天牢看望自己的女儿,口中话语比那把匕首还要锋利。
“作为我的女儿,我已经让你长得这么大了。接下来作为天帝的女儿,你该为我那被天帝屠杀的无数同族陪葬!”
鬼族天后疯狂地笑着,直接撞死在了天牢。
于是天帝也疯狂,虽然碍于天道山不能亲自处死铃衣,但也毁了铃衣最重要的镜央,更斩去了铃衣的仙脉。
天帝与天后的爱恨情仇,全都报复在了唯一的孩子身上。
天界永远笼络在一片飘渺云雾之中,天宫背后的天道山看起来触手可及,却又永远都无法靠近。
沿着记忆里的路回到天宫,镜姬看着眼前一堆天将在发现自己后的混乱,饶有兴致地拂去落在披风上的海棠花。
“还是觉得像在奔丧。”看着无处不在的白纱白雾与白宫,镜姬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
而在看见天帝的脸后,镜姬奔丧的感觉愈发的浓烈。
看着半掩着面容的镜姬,脸色苍白天帝目光愈发的悲伤,“凝儿……”
鬼族公主,天族天后,其名兰凝。
镜姬眼底的笑意愈发的嘲讽,试图再来一回上次强闯天界时做的事,但在想起剑已经被徒弟没收后叹了口气。
看见镜姬像是无奈的叹息,天帝的神色又激动了几分,“凝儿!”
没有了剑,镜姬将目光转向一边铁青了脸的天妃,在天帝的“宠爱”下毫无阻碍地走到了天妃身前,取下了其发上的凰钗。
“别害怕。”镜姬笑对着天妃,而后侧身看向试图朝自己伸出手的天帝,主动搭出了手,将凰钗刺入。
天宫之中一片混乱。
“我记得你的天后捅了你一刀就让你做了无数年的噩梦,那我这一刺又如何?”厌恶地用灵力卷去了指尖的血迹,镜姬的笑容满怀恶意,“先前刺你的十几剑,是不是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