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茗志》南*樱

9、第 9 章

　　慕茗志

　　第九章

　　有一个梦，总会不断地出现。可是这个梦每当接近结尾的时候就会戛然而止，梦的主人会竭尽全力不去触碰这梦的结尾，有些事情，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知道。苏茗的冷汗微微沁出额角，睁开的双眼，呆滞中略带惶恐不安的情愫，死死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努力地回想着，这不熟悉的白色天花板是哪里的。这是一间总是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味的卧室，绝对不是自己的，而是...莫影的。苏茗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每一天的清晨，噩梦过后的自己仿佛脱胎换骨转世轮回来一般，变得肃清，与空白。

　　欠起身来，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莫影的身影。手机上的时间是9：12a.m，已经这么晚了。苏茗有些头痛似的的揉揉头皮，然后起身准备开始一天的生活，这天是周末。普通的孩子应该在家大睡到中午，然后吃个午饭，打开电脑上网玩游戏或者聊天，抑或约几个朋友出去闹腾闹腾，到了晚上，再匆匆忙忙草草地结果了上周老师给布置的家庭作业。只可惜苏茗无法享受这样优哉游哉的生活，他记得今天应该是他悲惨的周末生活的开端，为生活所迫而不得以要为某只痴呆生物补课的周末，单是想象，就觉得惨不忍睹。

　　路过餐厅的时候，看到了桌上描述简洁的便条以及貌似营养丰富的早餐。苏茗拈起纸条，笑了笑，便开始享受一桌的美味，苏茗很喜欢草莓味的牛奶以及烤得焦黄的面包片。突然想起一句话来，能够有得吃，就是种幸福。牛奶很甜，很喜欢。

　　白色的佐丹奴T-shirt，深蓝色直筒牛仔裤，是前几天由哥哥送来的衣服，尺码胖瘦很合适，自己的衣服大多都是伯母和由给买的，说不上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是对这种干净简洁的风格感到清爽。

　　苏茗按照所指示的地点准点来到闫小爵的家。按下门铃之前，苏茗一阵不祥的预感袭来。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说，只是补课而已，补课,补完就闪！

　　“叮～叮～”

　　“吱啦”...门开了。

　　一蓬头垢面的生物从门缝里挤压出来...苏茗“呃..”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你是...”怪生物揉揉眼睛，上下打量着苏茗，嗯...漂，漂亮哥哥...好帅...呵呵...傻笑着。苏茗似乎看到有透明的未知液体顺着生物的嘴角流下。

　　“哈...漂亮哥哥～～～”闫小爵稍微清醒了，见到是苏茗，就直接扑上来。好在苏茗早有防备，一个侧身完好无损地躲过这场突来的灾祸。害的闫小爵跟亲爱的水泥地板进行了亲密接触。

　　“呜呜...漂亮哥哥欺负人～呜呜”

　　“我再说一次，别叫我漂亮哥哥。”苏茗冷冷地斜睨着趴在地上打滚的闫小爵。

　　再智商低的人，都会感受到一股恶寒，满刺骨的。直觉告诉闫小爵，还是不要招惹苏茗的好。

　　闫小爵的家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同样是宽敞的房屋，但摆设的物件特别的多，书柜的上方有着一排PH灯，大多是各式各样造型新潮的波普风格家具，以及大得夸张的SONY液晶屏电视机，加拿大式的木百叶窗，橱柜上摆满了各样的装饰品，琳琅满目可以拿去开店了。豪华得繁琐，给苏茗的感觉。

　　在这样的环境里念书，对闫小爵来说想必是相当困难的吧，苏茗感到一阵恶寒。

　　“好吧。你要先补什么？”苏茗在保持距离的情况下望望闫小爵。

　　“补眠吧。唔..困..”生物揉眼。

　　苏茗强忍住打闫小爵的冲动，勉强挤出个微笑，“听你姐姐说你数学不太好，那就先补数学吧..然后是英语。”嗯，拿人家的钱，就应当好好做事才是，要公私分明，公私分明...

　　苏茗翻开闫小爵的初三数学课本。

　　“...”还没睡醒的闫小爵趁苏茗没有注意，突然抱上来，“唔嘛...睡...睡会儿先...嗯。”真好抱。

　　公私...分明...咬牙，切齿。

　　不！可！能！

　　噼勒啪啦！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苏茗终于把积怨已久的心情付诸于行动，痛扁闫小爵一顿。苏茗揍人从来不手软。

　　一刻钟后...

　　“...山角佷树怎玛北...?（三角函数怎么背）”闫小爵捂住被打肿的腮帮，老老实实地坐到了课桌前，乖孩子就是得这样调教出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教书指导功课，他苏茗还是很有耐心的，就算对方是心不在焉有事没事就透瞄自己几眼的大花痴，苏茗也可以教会闫小爵所有不会做的题。在了解到苏茗性格恶劣，有一定指数的暴力倾向之后，闫小爵叹了口气，像遇到克星一般耷拉着脑袋，开始乖乖学习。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闫小爵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苏茗想这家伙恐怕连早饭也没有吃呢。

　　“那今天就到这儿吧。”苏茗合上了书，呼出口气，终于...可以解放了。

　　“我饿了！我要吃饭！”闫小爵拽住苏茗的衣袖，一副无赖相。

　　“自己做！”苏茗甩开闫小爵哈喇一般的手。

　　“不会！”

　　“出去吃！”

　　“好！我们走吧！”闫小爵两眼放光，像足了狼，50％饿狼，50％色狼。

　　“我，们？！”谁跟你“我们”啊...苏茗一脸厌恶地打量着闫小爵。

　　“不用担心，我请客啊！我知道有家泡菜国烤肉很好吃！”

　　“喂喂...我可没同意..”

　　闫小爵完全无视苏茗的抗争，拽着苏茗夺门而出。

　　算，算了。一上午都忍了，吃顿饭，算什么...

　　泡菜国烤肉。闫小爵很知趣的要了包间。只是这家店的包间没有门，从走廊路过的人是可以看到包间内部的。

　　闫小爵自顾自的点了一盘又一盘的肉。苏茗百无聊赖地喝着茶，大麦茶很好喝，还带有淡淡的香甜。

　　闫小爵这个人...不不，也可能不是人。在目睹了这家伙的吃法时，苏茗更加确定了这家伙一定不是这个时代的物种。这家伙饥饿到肉没烤熟就塞入了嘴里，说实话，光是看着，苏茗就没胃口吃了。

　　天啊，让我赶快从这里闪了吧！

　　脚步声，又有人从这里路过了。

　　“听说这家新开的店很美味哦，哟，连装修都这么有格调呢～你说，是不是呀。”咯咯的轻笑声，女子开心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只要你喜欢就好。呵呵。”温柔的男声。

　　嗯？似乎很耳熟。

　　苏茗转头望了过去。

　　这时候闫小爵突然大声说话道：“苏茗哥哥你怎么不吃阿？？？”

　　走在走廊上的男性闻声也朝这个里间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略略的愕然，稍纵即逝。

　　苏茗看到一身着高贵艳丽的女子挽着那个莫影。

　　莫影看到一脸无聊的苏茗在跟一个面相粉嫩的小鬼共进午餐。

　　双方都定在了那里。

　　“你朋友？”女子斜睨了一眼苏茗，露出诡异的笑容。

　　“嗯，算是吧，真巧。”莫影把目光从苏茗身上转移到了身旁的女子身上，温柔地撩开女子微微垂下侧耳的发丝，“我们的包间在那边，走吧。”

　　苏茗面无表情，垂下睫毛，端起茶杯，细细地泯了一口。

　　“哇...好，好帅喔！”花痴生物闫小爵一直紧紧地盯着莫影离去的背影，颇有感慨，“果然漂亮哥哥的朋友都是漂亮哥哥～那个姐姐也好靓喔～”

　　朋友...吗？苏茗暗自失笑。

　　“呐呐！给我介绍一下呗～！”

　　“我又不熟。”苏茗看着铁板上的烤肉开始发黑。

　　“什么嘛！真是的～”

　　之后是一阵沉默，闫小爵又开始吃他的烤肉了。

　　介绍一下，也无妨。微微地挑起嘴角。

　　苏茗突然打破沉默，说：“他叫莫影。人你也看到了很帅，而且还很有钱呢。他家住在....”苏茗开始讲着一些关于莫影的事情，比如工作（就苏茗了解的那些），住址，家庭情况等等。

　　大麦茶的味道真的很好，很好喝。

　　甜甜的。

　　“哦哦～是我喜欢的类型耶！好棒！”看着闫小爵手舞足蹈的样子，苏茗笑得很漂亮。为什么会笑呢，谁知道呐。

　　烤肉发出诱人的滋滋声，苏茗连筷子都没有拆封过，没有胃口。他只是在那里喝着大麦茶。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苏茗看到莫影把那位女子送上车，那两个人暧昧地说着告别的话，距离很远，听不清说了什么，最后苏茗看到莫影轻柔地在女子唇间轻轻一吻。

　　莫影目送白色轿车远去之后，转过身来正好迎合上苏茗淡而无味的目光。然后他只是笑了一下。是掩饰的笑？是嘲笑？是蔑笑？...不，不，都不像是。

　　闫小爵发现莫影目前是独身一人时，“灵机”一动，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莫影被这突如其来的生物搞得莫名其妙，看对方来者“不善”，用手挡开了对方的“攻势”。

　　“漂亮哥哥～我叫闫小爵～我们认识认识吧～～好不？”闫小爵又是一脸花痴样。

　　“...哪里来的又胖又丑的蠢人。”莫影恶狠狠地抛下这么句话。闫小爵大受刺激，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般，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如出水芙蓉般稚嫩，身材良好的大好少年呀！～～

　　“呜呜，人家哪里胖哪里丑了？？”

　　莫影戏谑地朝着苏茗的方向望了望，说：“比起那位，你当然是又胖又丑了。”

　　“呜呜～你坏！”

　　苏茗心里暗自觉得好笑，他这算是在夸我么。不过自己似乎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而是...

　　“好了，小爵，饭吃好了该回家了，我突然想起来似乎还得给你补补英语呢。”苏茗笑嘻嘻地拉过闫小爵的手，朝着与莫影相反的方向离去。

　　“啊？不要啦。人家不要学习！人家要跟漂亮哥哥玩！！”闫小爵不依不饶，但并没有做强烈的抗争，只是扭着头依依不舍地望着逐渐缩小的莫影的身影，他似乎看到，莫影的表情变得有点怪。

　　苏茗在闫小爵家里待到下午4点多，之后找了个借口逃了出来。尽管逃了出来也无处可去，外面天气炎热得厉害，苏茗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热得晕，他很怕热。路过一家冷饮店，买了自己喜欢的冰品。然后继续在大街上游荡着。没走几步，就又买了第二个冰糕。然后接着是刨冰，再然后是圣代。可能是中午没吃东西，有点饿了，不由自主地买了一个又一个冰品，凉凉的吃起来很舒服。

　　天刚刚黑了下来，苏茗正好走到家门口，他望望门牌号，莫影家。这次莫影没有突然开门，没有笑嘻嘻着，没有说什么“欢迎回家，小茗。”

　　......奇怪，我想这些做什么。

　　拿钥匙开了门，苏茗四处环顾了一下，莫影不在家？
　　微微的叹息着。有那么点失望。

　　我是期待他在的吗？嗤笑着。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耐不住寂寞了。

　　“小茗？”莫影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有黏着白白的粉末状的东西。

　　原来你在家啊。苏茗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莫影。

　　“你在...做什么？”苏茗走进厨房，有些好奇。四处张望的一下，略显凌乱的餐桌，面粉还有鸡蛋壳。

　　白白的粉末状的东西是面粉。“我在做糕点。”莫影简洁地说。

　　苏茗眨眨眼，走近莫影，用手轻轻擦拭掉莫影脸上的面粉，“脸上都是的，净毁形象。”噗地一声轻笑出声。

　　“喜欢吃蛋塔吗？”莫影问。

　　“喜欢。”很喜欢。

　　“那你一定会迷上我做的蛋塔的...”莫影似乎对自己的蛋挞很有自信。

　　“呃...嗯...”苏茗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

　　肚子疼。苏茗捂住肚子，微微弯下了腰。

　　不是吧...

　　“肚子不舒服？”莫影挑了一下眉，擦擦手，上前扶着苏茗，“吃了什么？是不是中午烤肉没熟...”

　　“大麦茶，我，只喝了大麦茶...唔..”郁闷，怎么突然就疼起来。难道是...

　　苏茗突然脸色大变，甩开莫影，飞快地奔向卫生间，对着水池狂吐了起来。

　　“呕...咳咳...咳...”苏茗眼角流出了泪水，他现在觉得自己真是囧到翻，狼狈不堪，死的心都有了！

　　莫影拿着水杯，拍着苏茗的背部。其实，他很好奇苏茗到底吃了什么能吃成这样。

　　吐得差不多了，苏茗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水，额头上沁出丝丝汗水，他觉得自己真是，狼狈到家了。让莫影看到自己这么一副窘迫的样子，太，太丢人了！

　　随后莫影扶着吐得有点虚的苏茗坐在了沙发上。

　　“你到底，吃了什么...”莫影一边好奇，一边看着苏茗因窘迫而微微脸红的样子强忍着笑。

　　“冰...”苏茗许久吐出了这么个意味深长的字。

　　“哦？”

　　“冰淇淋，刨冰，圣代，奶昔...”苏茗把今天在路上无聊时吃的东西都说出来了，确确实实是非常非常之多的冰。正常人哪会一口气吃这么多。莫影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神态窘迫的家伙真是太...可爱了。

　　“啊哈哈哈...你，你真的是人类嘛？”莫影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

　　苏茗很无奈地翻翻白眼，说：“我怎么会知道...不知不觉。呃，只是，想吃而已...”

　　其实，自己才是形象净毁的那个吧。

　　“那现在好点没。”

　　“嗯。好点了。”随后，苏茗感到前所未有的饥肠辘辘，他似乎是出于本能地望着莫影，眉角微微的靠近，抖动了几下，还未干的泪水使眼眸更加显得湿润，一闪一闪的，一张一翕的红唇，莫影被这样近距离的注视着的时候失了神。

　　“莫影...我..”苏茗伸手抓猪莫影的胳膊，将身子靠近对方，微热的吐息，可以感受得到，苏茗顿了一下，接着暧昧地说：“我饿了，想吃蛋塔。”

　　呃。这是莫影此时的心情。

　　这家伙果然是小恶魔。轻笑。

　　“好好，差不多也该烤好了。”莫影拍拍苏茗的头发，起身走进厨房。

　　莫影做的蛋塔果然...一点都不是盖的。柔软的蛋布丁部分，香脆的面的部分，搭配的恰到好处，堪称完美，真的是非常好吃。

　　“... ...”

　　“怎么样？”

　　“好吃。”苏茗很快吃掉了一个，指尖还沾有余渍。

　　在苏茗准备吮一下指尖的时候，莫影突然凑过来舔了一下苏茗刚拿过蛋塔的食指。苏茗一怔，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被舔到的手指酥酥痒痒。

　　“嗯，看来这次做得还满成功的。”莫影满意地笑笑。

　　“你真是...”苏茗低着头小声说，随后伸手去拿下一个蛋塔。

　　“什么？”

　　“算，没事。”继续吃。

　　“哦。”莫影就这样看着苏茗吃自己的得意之作，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今天那个小鬼是谁？”

　　苏茗把目光从蛋塔上转移到莫影脸上，看了一会儿之后，露出坏坏的笑，“闫小爵。我给他补课，赚点闲钱。”

　　“哦。”

　　“怎么样？够可爱吧？他可是很想跟你认识认识呢，有没有兴趣？”其实在说出“可爱”这两个字的时候，苏茗自己从生理上产生了想吐的反应。

　　“我觉得你更可爱呢。”莫影顺手拿过苏茗手上吃了一半的蛋塔，放入自己口中，还不忘舔舔手指。

　　苏茗露出一脸“那是我的...”的表情，有点哀怨。莫影想，看来自己的蛋塔比自己更有吸引力啊，这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呢?

　　苏茗毫不客气地捏起下一个蛋塔，送到莫影面前，挑衅似的说：“要吃不？”

　　说实话，比起蛋塔，我觉得..“我更想吃你呢。”莫影坏笑着。

　　“可是我更想吃蛋塔。”苏茗嘻嘻地笑着吃着。

　　“那你吃吧，吃完了让我吃。”

　　“再说了。”

　　“由不得你，我的蛋塔，哈哈。”

　　“这个葡萄干不好吃，下次换成果仁吧。”

　　“下次试试。”

　　然后总是这样笑着。有的时候，苏茗觉得，那个时候的笑容，与白天在烤肉店遇到莫影时的笑容以及当时自己的笑容，是截然不同的。很多时候，会觉得，如果能够一直生活下去，总是这样的笑着，其实，也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