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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四六章 ...

  •   柳君姿的尸体被沈轻烟带回了柳家。

      她的死对柳一峰的打击很大。

      柳一峰虽是个修士,却十分注重子嗣的问题,尤其是他年事已高,除了柳君姿外,所娶妻室皆无所出。

      为了柳君姿腹中的孩子,他甚至特意重金算出了她的性别,法宝资源,提前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一尸两命。

      整个柳家白幡飘荡。

      沈轻烟穿一身素白的丧服,面容戚哀地站在柳一峰的身旁,平日里清淡得没什么波动的脸此刻如此哀恸,惹得从她身旁路过的人好一阵唏嘘——

      然而无人注意到,她悲戚的脸上,眼底的情绪却晦暗不明。

      娘死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死了。

      现在不会再有人在与她争夺柳一峰手中的任何资源,也不会有人分走属于她的法器与偏爱。

      一切,都将回到它本该运行的轨道上。

      至于沈唯安和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白衣少年,来日方长,她与他们的账可以留着日后慢慢算。

      六日后的那场秘境试炼,沈轻烟没有去,她遵循世俗传统,为自己的母亲守头七。

      头七结束,她被柳一峰叫到了柳家的长老堂中。

      原本精神矍铄的老者如今眼球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普通老者,他把原本自己想要留给亲生骨肉的赤练法器拿出来,交给了沈轻烟。

      “看来是天意,让它属于你……”柳一峰说这番话的时候,内心苦涩又煎熬。

      感受着手心轻若无物的法器,沈轻烟只觉得此时此刻,畅快无比。

      这哪里是天意。

      今天她所获得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是她靠自己努力取得,而不是所谓的天意!

      压下心中的情绪,沈轻烟将法器收起,上前扶住柳一峰的手,轻声宽慰道:“师尊,以后你还有我。”

      柳一峰叹了口气,拍拍沈轻烟的手,转身离开了。

      沈轻烟目送他离开,嘴角翘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隐秘弧度,

      ……

      而另一头,自那日过后。

      沈唯安和蔺千珏的关系就变了。

      蔺千珏不再事事同沈唯安一起做了,平日里除了在房内打坐修炼或者外出历练——他从闲云谷出来,本就是为了历练。若是想待在某个宗门里安稳晋升,那还不如回闲云谷去,待遇与资源都比凌霄门强千万倍。

      而沈唯安,依旧照常吃喝,照常睡觉休息。

      除此之外,他的灵气吐纳训练以及锻体也半点没有拉下,蔺千珏态度的转变似乎没有对他的情绪造成半点波澜。

      蔺千珏昼出夜归的时候,眼神轻轻地扫过那间没什么动静的房间,然后便抬脚回到自己的屋内。

      似乎对于沈唯安的冷漠,他也不那么在意了。

      两个人的异常,顾云真人与顾贞真人看在眼里,多次询问沈唯安无果后,只得将目光投向日复一日变得沉着稳重起来的蔺千珏。

      蔺千珏弯眸朝顾云与顾贞笑笑,说因为自己怠惰修炼的缘故,外出历练许久未归,家中长辈已经颇有微词,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只能勤加历练,方能早日回去,让家中长辈安心。

      蔺千珏没有告知过顾云真人与顾贞真人自己的家世,但是他们两人也不是什么傻子,一眼就看得出来,蔺千珏绝不是什么闲散修士或者是小家小户走出来的修士。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愿意加入凌霄门,但是他既然已经进来了,就算日后回去,追根溯源起来也依旧就算得上是凌霄门的一份子。

      哪怕蔺千珏不学凌霄门的功法,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身为凌霄门一份子的自觉。

      但只要他还是凌霄门的弟子,凌霄门就能借到他的气运,能有更大的机会重回当初的荣光。

      毕竟是在借他的势,对于蔺千珏的行为,二老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精力投入到了教导沈唯安上。

      沈唯安实在是一个令两人惊叹的好苗子。

      不论是悟性、心态,又或者是坚韧力与记忆力,他都算得上出类拔萃。

      凌霄门的所有功法招式,顾云真人只需要教授一遍,他便能很快记住,并且在勤加练习下融会贯通。

      除了资质太差,他似乎没有别的短板。

      但是修道一途,基石便是资质。

      沈唯安的五杂灵根,已经注定了他无法在灵修这一条路上走远,哪怕他每日勤勤恳恳地看书,修炼,不停地询问顾云真人与顾贞真人修行的技巧,也依旧弥补不了他资质上的亏欠。

      对于沈唯安的执着,顾云与顾贞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俩其实抱有同一个想法,那就是让沈唯安专注于体修的路子。

      他对体修相关的东西了解得不多,但是他们都看出来了,比起短板的资质,沈唯安就像是天生为成为体修而存在一样。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或是听说过,有哪一个人修士,从接触锻体功法到成为炼气期体修,只需要短短一月余的时间。

      ——或许,他也有机会成为远古传说中大帝级别的体修。

      因此顾云真人与顾贞真人每次结束授课,都会语重心长地劝他不要再将时间浪费在引气入体这上面,自古以来,就从来没有过五杂灵根证得大道的。

      沈唯安对此只是笑着说他知道了,然而转头还是在练,该看的不该看的书也还是在看,甚至找顾云顾贞两位师尊传授功法的频率都又变更高了。

      幸而沈唯安在淬体与锻炼上没让二老操过心,两人才捏着鼻子不情不愿地给沈唯安答疑解惑。

      但是渐渐地,他们在教徒弟这件事上,竟然发掘出了极大的乐趣与成就感。

      没有人能抵抗一个一点就通,天赋惊人,尊师敬长,并且还长得特别乖巧好看的徒弟。

      顾云真人与顾贞真人亦然。

      沈唯安的丹田内灵气稀薄,聊近于无。因此,在使用起凌霄门招式与真诀的时候,把行和意都学了个十成十,至于威力——用花拳绣腿来形容可以说是丝毫不过分。

      看着沈唯安比划,两位老师尊自豪的同时,心情无不感到万分遗憾。

      哪怕沈唯安不是上品的单系灵根,哪怕他是普普通通的双灵根或者是三灵根,现在也不至于如此埋没他。

      ……

      清晨的雾霭落到黑发绿眸的白衣青年肩头,他芝兰玉树般静静的站在院外,借着门遮挡住自己的身影望向院门内人晨练的身姿。

      时间过得好快。

      如今的他已经褪去了一身的病容,身体迅速地抽条拔高,几乎已经快赶上了自己的高度。

      在凌霄门内的唯安和出门不同,他没有太多设防,脸上长久挂着的那只蝶形面具也收了起来。坦然地露出他那只漂亮的、如血珀般蛊人心魄的瞳眸。

      沈唯安越长大,浑身的锋芒越内敛。他的容颜俊美却又温柔至极,嘴角总是浅浅的勾起,乌发长至腰际,因为长年累月淬体的缘故,他身上的每一寸线条都流畅且极具美感,身材比例协调得近乎完美。

      蔺千珏安静地注视着沈唯安,眼神平静温和。

      然而脑海中,却是另一番狂风暴雨的景象——

      “别挣扎了。既然喜欢他,何必又要压抑自己?五年了,你难道还没忍够?”

      与他极为相似的这道声音,宛如恶魔一般蛊惑着他。

      蔺千珏没有说话。

      它便又恼羞成怒地喋喋道:“你看看他需要你吗?!你对他念念不忘,他没了你倒还清净了不少!你真是个窝囊废,想要的东西不敢碰,只会假装淡然洒脱,背后偷偷注视他!你若真喜欢,就去抢过来啊!”

      心魔透过蔺千珏的双眸,注视着院中的执念。

      他是心头白月光。

      亦是胸口朱砂痣。

      求而不得的痛苦,无法满足的欲念让它变得暴虐贪食,识海宛如一瞬间被扎入了数以万计的细针,剧痛密密麻麻地传来——这是心魔在啃食自己的识海,妄图取而代之。

      明明是不亚于精神攻击的痛苦,蔺千珏的表情却丝毫没变。

      他对这种痛觉竟然已经麻木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好痛。

      但是在他痛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沈唯安的话——比心魔侵蚀更让他感到钻心刺骨。

      “等我解决了手上的事,便回去洗了你。”蔺千珏淡淡说完,转身离开凌霄门。

      他在外面已经逗留了太久,早已超过历练时间好多年。

      二爷爷来信催促过多次,他一直舍不得走。

      但如今,心魔日益壮大,越发难缠,他的识海残损,黑雾弥漫,污浊不堪。

      他变得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和人格,必须快些回闲云谷洗灵池涤荡心魔侵蚀。

      但在此之前,他得杀了那妖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四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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